“容渊……放开我……”
“我不……”也许是因为提前出关遭到反噬,也许是因为刚才的箭伤而失血过多,总之容渊的脑子有些昏沉,抱着聆歌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可是脑子再晕也不能放手,他心里怕的紧,明白一旦放开,她便真的离他而去了。
“容渊……我们不能如此自私,为了我们两个人,难道你真的要他们都死吗?”
“我不管!”容渊双目血红的低吼到。世上的人都死绝了又怎样?又与他何干?没人比得上她重要,这是他的命啊!
“如果……如果这里面有念卿呢?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你对得起老谷主的寄托吗?杀完了他们,如果轮到紫极和紫衣呢?你要让他们都死绝了吗!”
容渊浑身一震,僵着身子不能动弹。聆歌终于崩溃了,窝在容渊的怀里嘶声痛哭。一边是人伦道义,一边是她最爱的男子,非要让她做出选择,这是要断送了她的命啊。
总之选择哪一边,她都好不了了,活生生的去掉了半条命,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容渊……我们害死了两条人命,老天不会放过我们的!”
容渊哑着嗓子,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地狱我去下,一切的罪责由我来担着,你别怕!有我在,刀山火海都由我受着。”
“容渊……放开我吧……”
容渊只顾摇头,双手紧紧地抱着聆歌不肯放开,左肩的伤口被牵动,刚刚止住的血便又涌了出来。容渊不管不顾,觉不出左肩有什么疼的,比起心脏被挖开的那个大洞,简直不值一提。
紫极和紫衣在一旁抹着眼泪,还能怎么办呢?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结局已经摆着了,只是苦了容渊,这次过后,他怕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楼幽兰在一旁耐着性子的等了一炷香,结果俩人哭哭啼啼的难舍难分,让她离开那个男人就这么痛苦?难道跟着他回去做王妃,还不如在这深山老林吃斋的好?这个女人一定是脑子有病,被盐水泡过,就是个半傻!
心里越想越气,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了?绿帽子戴了一圈还不够,偏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的羞辱他!他是牛鬼蛇神吗?和他走了还要闹成这般生死离别的模样!太可恨了!
楼幽兰凤目闪过一抹狠戾,咬牙切齿的喊道:“给本王杀了他们。”
聆歌大惊失色,刚刚喊出“不”,后边黑衣男子手中刀光一闪,转眼又是三条人命。
容渊脸色一白,身形刚刚一动,颈后突然被人用手刀猛力敲击。他惊愕的看着聆歌哭红的双眼,纵有再多的不甘与绝望,终究敌不过眼前逐渐袭来的黑暗……
想要再唤一声她的名字都不能够了,他的聆歌啊……他爱得有多深,痛便有多深……
紫极红着眼睛收了手,紫衣见状连忙接抱住容渊。聆歌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容渊,担心他伤的过重,急忙去探他的鼻息。
紫极心肺揪成了一个疙瘩,他犯上作乱,竟伸手敲昏了他们公子。若不是公子受了伤,又一颗全在姑娘身上,哪里有他得手的份?公子这么信任他,对他没任何防备,他却在这个时候背后放黑箭,他对不起公子,更对不起姑娘,可他没法子,他不能看着谷里的人都死绝了,也不能看着公子和姑娘一生背负着罪债。
紫极噗通一声跪在聆歌面前,红着眼泡子拜倒在地:“姑娘,是紫极该死!可我没法子了,那么多条人命,公子犯糊涂了,可紫极不能跟着他一起糊涂,姑娘最心善,一定会体谅我们的苦处!姑娘别怕,那些人命不算在您和公子头上,紫极帮你们背着!进了地狱,要下油锅紫极绝对不含糊!”
聆歌心疼的失声痛哭,膝盖一软也跪坐在地:“紫极啊!你救了我和容渊。你这份大恩,云聆歌到死都不会忘了。我命不好,没运气和你们公子长相厮守!我把他托付给你们了,等他醒了告诉他好好的。只有他好好的活着,我才能挺着,他若有了三长两短,聆歌一定不多活一刻!”
聆歌越说哭的越凶:“我们今生是不能够了,我的心要疼死了!哇——容渊啊——若有下辈子,聆歌一定早早的便来找你,补偿你这些个时光。哇——我的容渊啊——”
楼幽兰被聆歌哭的额际青筋直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衣侍卫和被俘众人,大家均是一脸的不忍,有的甚至还抹起了眼泪珠子。
怎么?还成了他在棒打鸳鸯了?明明是他们抗旨逃婚又私定终身,他才是受害者,这事要是传回南辰国,他钦定的王妃撇了自己和野男人跑了!他的面子要往哪放?
现在倒好,他还没怪他们,反成了拆散七仙女和董永的罪魁祸首,里外的不是人了!
“白桑!”
楼幽兰突然暴喝一声,身旁的蓝衣男子一惊,立刻躬身上前:“王爷?”
楼幽兰指着琼芳亭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聆歌:“好看吗?她死了娘了?做什么哭的这样伤心?我是刨她家祖坟了?还是烧她家房子了?她当着本王的面儿和别的男人拜堂成亲!敢情拿我当傻子呢?”
白桑听得心惊胆战,实在不明白楼幽兰想表达什么,只得战战兢兢的恭耳听着。
楼幽兰气得手指直颤,见白桑立着不动,一脚踢在他的腰窝子上:“你个二百五还愣着!给本王把那个女人拽回来!嫌本王的脸丢的还不够吗!”
白桑被踢的身子一个踉跄,连着答应了几声“是”,忙向身边的几个黑衣侍卫使眼色,几人领了命令立刻同白桑跑向琼芳亭。
白桑跑进琼芳亭时,聆歌抱着昏迷不醒的容渊照旧哭的酣畅淋漓,这下他为难了,他们王爷也没示下,对待这位未来的王妃究竟是怎么个形容,是轻是重实在不好拿捏。
好在白桑跟在楼幽兰身边日子最长,倒是少见他们王爷对一个姑娘这般来劲,不嫌折腾跑了千里的来抓人,毕竟是未来王妃,好脸赔着总是有好处。
白桑躬着身子,在聆歌耳边小声道“公主殿下,您就别哭了,仔细身子。咱们这就回去吧,这么些个人看着,别让王爷下不来台的好。”
聆歌心里恨出了血,若不是他们,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她和容渊也不会分开。听他在耳边这样讲,聆歌将容渊推给紫衣,自己竟是疯了一般的飞身向白桑扑了过去。
白桑没料着她堂堂北曜公主竟是这么野蛮,实打实的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聆歌又打又扯,白桑不敢还手只能拼命地躲着,几名黑衣侍卫也都傻了眼,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这厢紫极一见姑娘受了委屈,也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扭打在一起。
那边的楼幽兰也没料到他这未来王妃身手竟是这般利落,见几人扭成一团,完全不顾身份,气得大喊了一声:“白桑!你是个娘们儿吗!一个女人你都带不回来!”
白桑忙里偷闲远远的应了一声,飞起一脚就将紫极踢开,手臂一翻,抓住聆歌的手臂微微往上一提,‘咔嚓’一声,只听聆歌一声惨叫,竟是被白桑卸了一边的膀子。
聆歌疼的浑身大汗,立时就无法动弹的直哼哼,白桑见机急忙起身,伏了伏身子道了声:“得罪王妃了。”说完手上极快托着聆歌的膀子又是往前一推,一声骨骼归位的响动,聆歌的胳膊虽回了原位,却是全身再无任何力气。
白桑扶起聆歌低头瞥了一下紫极和紫衣,扔下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那箭有毒,这是解药,赶快回去给你们主子上药,这的事就不劳你们裹乱了!那些个人,王爷带走王妃后,自然会放了他们。”
说完便不再搭理紫极和紫衣惊恐的眼神,将聆歌半托半拽的拉向楼幽兰。
楼幽兰立在那里没动地方,见聆歌脸色惨白、浑身虚弱的被带了过来,又有些后悔。心中的怒气没地方发泄,只得一脚又踹在白桑身上:“你个作死的奴才!王妃的膀子你也敢卸!回去自个儿领三十个板子!”
白桑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可面上不敢言语,领命道:“是!奴才遵命!”
聆歌恶狠狠地瞪着楼幽兰,那样子恨不得要把他剥皮蚀骨,楼幽兰一个激灵,她看着容渊就是浓情蜜意,到他这就是深仇大恨,这个女人还有没有一点眼色!
“你到底知不知道本王是谁?你敢这么看着本王,你就不怕本王挖了你的眼睛?”
云聆歌冷笑,那样子就像恶灵饮血:“好啊!你挖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么多人因我而死,我罪孽深重!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超生!”
楼幽兰脸色一沉,凤目阴戾的瞪着聆歌:“怎么早死早超生?你还真等着下辈子去找那个江湖郎中?哼!本王最大的乐趣就是拆散有情人,你们越好本王看着就越不舒爽!你想死?本王偏偏不让!你还欠着本王的债呢!不到还完你别想早一刻闭上眼睛!”
楼幽兰说完猛地将聆歌扛在肩上,不顾后者的踢打,对白桑命令道:“把马牵过来,立刻离谷!”
“是!”
白桑用手指在嘴边打了个响哨,一匹通体黑亮的汗血宝马便应声狂奔而来。
楼幽兰毫不怜香惜玉将聆歌扔在马背上,自己则单手一撑利落上马。
聆歌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动弹,楼幽兰凛冽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你要是敢逃,本王就一把火将这回生谷烧了!到时你那情郎可真是连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你想拜祭他都没地儿寻去!”
“你卑鄙!”聆歌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的骂到。
“哼!了解本王后你就会发现,卑鄙是本王全身上下最微不足道的一处品德!驾——”
汗血宝马撒腿而去,卷起一路的尘烟,徒留琼芳亭里红幔飞舞,宣泄着彻骨的凄凉。
阳明镇聚贤楼客栈——
“白侍卫,咱们那未来王妃还在里面闹腾呢?”
白桑叹了口气:“可不是,一个时辰了,屋里该砸的都砸没了。这不王爷让我去找店家,让他送上来一打盘子供王妃摔打。”
“您是说……王爷也在里面?”
“在呢。”
“王爷没生气?”
“王爷脸都气青了!我瞅着像是要等未来王妃发泄完了,他再发泄。唉……这一晚上他们二位非把这聚贤楼给拆了不可。”
客房内一片狼藉,聆歌抓起一个瓷瓶便向楼幽兰狠狠地砸了过去。
楼幽兰脸色铁青,伸手一挡,那瓷瓶便撞在桌角上,应声而碎。
“你是不是魔障了!你这是谋杀皇子!抽了你的筋都不为过!”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能拉着你一起去死,也算为民除害!”
聆歌说着便扑了过去,楼幽兰急忙抓住她扇来的手掌,惊叫道:“你还想扇本王耳光?”
聆歌发狠的往下挣去,楼幽兰无奈,体会了刚才白桑的狼狈,手上猛地一用力,便又将聆歌的胳膊拧脱了臼,聆歌面色一白,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声。
楼幽兰有些意外,不叫痛?怎么膀子还被卸习惯了不成?
他松开聆歌,见她无力的滑坐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心下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她刚才那泼妇样,就不由得收起了那些个没用的心思,疲累的坐进木椅里。
“你安生会,闹了一晚上,你不累吗?你不累,本王却累得紧。”这一晚上连续奔波于阳名镇和回生谷之间,又是在谷里闹了那一出,好不容易将她带了回来,她又疯魔的看打看杀,客栈里凡是能摔出响的都被她砸了个稀巴烂,他是安逸王爷,哪受得了这翻扑腾。
过了会见聆歌只是仇恨的看着他,并不答话,楼幽兰揉了揉额角,心里苦笑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她是他的王妃,别说是她后悔,就是自己后悔都赖不掉的,圣旨上大字写的明明白白,南辰、北曜两国和亲人尽皆知,那是俩人没对上眼就能说不的吗?
她跑了不打紧,后头一堆子的烂事凭什么他来收拾?她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天灾人祸谁都没辙。可是她活得好好的,竟然三个月之内就准备嫁给别人了!传出去这还了得?
他的面子放在一旁先不说,南辰、北曜两国肯定是要兵戎相见了,到时抓到她,挫骨扬灰都不够她死的!他也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就想不通呢?
再者说了,他堂堂南辰国十七皇子,皇贵妃的独子,三岁便封了亲王。那可是铁帽子王爷,世袭罔替,配享太庙,独一份的尊贵!怎么就还不如这个山野里的江湖郎中了?他觉得就像被他们兜头扇了两个大耳刮子,里子面子都没了!这个仇要是不报,传出去,他都没脸活了!
见聆歌总算是安静了,楼幽兰才抬起眼睛看着她:“冷静了?你冷静了,本王就同你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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