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生忽如寄四
接下来的两日宋玉落不是打坐运功就是倒头睡觉,但只要睡实总会被噩梦惊醒,人也越发消瘦。楚云舒受了内伤无法运功,每日只得到树林里做些陷阱捕些小兽用来果脯,可每次做好的吃食虽然不美味但总也是可以下咽的,可宋玉落只是零星的吃上几口,水也只是抿上一些,从不多用。
楚云舒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倒在自己的地铺上看宋玉落靠墙运功疗伤,她面容清秀,虽不似凤里的女子温婉娇媚,别有一番风味。楚云舒对女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二十年的生涯中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虽然身边美女环侍,却没有一个能让他记住的,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女不仅让他记住了,每每想起她的样子心都会被莫名的牵动。
但宋玉落对楚云舒却始终是淡淡的,很是冷漠与疏离,为了能多写话题楚云舒整日对着宋玉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风土人情,哪里的景色美,哪里的食物好而已,而对于宋玉落的身世却不曾提及半字,即便如此还是换不到宋玉落的半分熟络。
渐渐宋玉落已经勉强可以站立,但是走路仍有些勉强,看到自己的伤势有了好转,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几日来宋玉落进食极少也导致了她伤口久不能愈合,楚云舒索性将一只烤好的雪兔拆成肉块扔进了热水里煮了大半日,到了傍晚楚云舒端了一碗浓浓的肉汤给宋玉落,想着他不肯吃,如果能多喝些也是好的。
宋玉落端着碗仍旧只是抿了两小口,只是把干裂的嘴唇侵湿,就把碗放下了。楚云舒看着他发白起皮的嘴唇,以及唇纹中几道细小的血口子,心里实在不好受,风卷云涌的将自己碗里的热汤灌进肚子,憋了半响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嗔怒道:“为什么不吃?对我这般冷漠,还在因为崖上那日恼我吗?”
“没有,我不怎么动也不觉得饿,而且吃的多了会比较麻烦。”宋玉落看着楚云舒,脸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却隐隐有着一丝难为情。
“哪里麻烦?”楚云舒细细的思索了下仍旧没能理解这个“麻烦”的含义,正想要开口询问,却看她低着头,手指拉扯着斗篷的一角,想必又是满脸通红吧?这个“麻烦”确实很麻烦,楚云舒端了那碗肉汤送到宋玉落面前,不容置疑的命令道:“喝了它,否则为兄今晚和你一起睡!”
“......”宋玉落吃惊的抬头望着楚云舒,小嘴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满眼的不可思议还搀杂着嗔怒。
“宋兄弟现在水浆不入,弱不胜衣,我担心你受不了夜间寒风侵肌,有为兄在侧也能为你添的一丝暖意!”楚云舒嘴角微微上扬,说话间俨然一副体贴过人的兄长模样,加之他本就十分俊俏的面容,几乎让人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宋玉落一脸尴尬的盯着楚云舒手中的碗,如果不是现在完全靠这无赖照顾,真想毒打他一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暖床!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过楚云舒手中的碗,仰头将汤一饮而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楚云舒笑呵呵接过空碗,左右看了眼见碗底空空如野也不再与她纠缠,开始简单的收拾山洞,但眼底的笑意却再也难以隐藏。
宋玉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起身后见楚云舒捕猎仍未回来,小心翼翼的下了石床,东张西望的再三确认楚云舒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壁向山洞外移动,脚上的冻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每当承受重量时仍旧痛彻心扉。
宋玉落走到洞口的时候被冷风一吹,全身一激灵,银牙轻咬,想要走的更快些,但腿脚笨重,身体已经倾斜了,眼看就要摔倒,感觉腰间一紧,被楚云舒一把捞了起来。
“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去!”楚云舒挡在宋玉落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揽在他腰间的手没有半点收回意思,纤细柔暖的腰肢,更加落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出去走走,公子先回去吧。”宋玉落佛开了他揽在腰间的手,身体尽量往后退了些,整个人的后背就紧紧的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那我陪你!”楚云舒低头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手掌,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我......我想去......去方便下。”宋玉落不自然的看着别处,脸憋的通红。
“宋兄弟腿脚不便,为兄帮你好了!”楚云舒的语气极为挑衅,伸手就要去扯宋玉落的裤子。
“你,你敢!”宋玉落气急,一只手去推楚云舒的手,另一只死死的抓在自己的裤子上,身体不住的想要往后退,奈何已经没了路,现在的自己饶是动手也是没有半分胜算,红着脸十分的委屈求饶道:“这种事情小弟自己可以,不用大哥帮忙。”
“换个称呼,这个一点都不文雅!”楚云舒皱了皱眉,装出了衣服十分不满的样子,如果现在宋玉落抬头看一眼,定能察觉到他眼中的笑意。
“云......哥哥,小弟自己可以!”宋玉落快被他逼哭了,眼睛晶莹湿润,说话也有些颤音,听在楚云舒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十分受用,软软的糯糯的。
“好,小落快去快回,我等着你回来!”楚云舒在宋玉落肩上轻轻一拍,从地上捡起雪兔,大步流星的进了山洞。
宋玉落懊恼的挪着步子,缓缓的往树林里走,明明饿了七日,就是为了避免如厕这个“麻烦”事,结果昨夜硬生生被他逼着喝了一大碗肉汤,刚刚又被他纠缠,现在觉得自己已经生不如死了,待自己伤势痊愈之后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楚云舒心情甚好,哼着小曲生了火,将兔子架在火上烤着,想着她刚刚又气又急的模样觉得有趣的不得了,多时未见宋玉落回来不免担忧,楚云舒沿着雪地上的脚印往树林里寻她。
皑皑积雪中,阳光顺着突兀的枝丫洒在树边瘦削的人影上,她跪在地上双手不厚厚的积雪中不停翻搅,听到楚云舒的脚步声抬了头,风吹过,她四散的长发被扬起,眼中满是迷茫和无措。
楚云舒快速冲到宋玉落的身边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宋玉落那一瞬如陷入疯癫般不管不顾的推搡着楚云舒,楚云舒紧紧拥着她也不顾她的推拒,转身运气就往山洞奔去,轻声安慰道:“发簪我来帮你找,听话!”
宋玉落停止了反抗,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他竟然知道?他的内伤明明很严重,这样强行运气无疑会加重伤势,而且反噬的苦楚定不会好受,竟还在安慰自己。
楚云舒抱着宋玉落冲进山洞,将她放在火堆旁的石头上,轻轻拍落了她身上粘的雪花,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两臂圈着她的头,简单的将她的长发系在了脑后,在他耳边轻声说:“等我!”
楚云舒转身出了山洞再回到那片树林,积雪被宋玉落的手指扒的凌乱不堪,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寸寸遍了这块雪地,可见那支乌木簪子在她心中的分量。
楚云舒极其仔细的搜索这片不大的树林,太阳升至正空时,在一丛灌木林中找见了那支乌木簪,簪子上雕着一支精巧的桃花,表面手感光滑如玉,确如之前所料,这是上好的千年乌木。但这只桃花的样式却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出自哪里,因心中怕宋玉落着急,也未细想匆匆了返回山洞。
宋玉落独自留在山洞中,心中不免伤感,自那夜至今已经十几日了,自己完成无法从那种仇恨和绝望中走出来,尤其是在那只桃花簪弄丢之后,就像娘亲最后的一丝牵绊也消失了一般。油脂低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宋玉落从伤感中拉了回来,她抬手抚掉眼角的泪水,将自己的悲伤收进心底,回身很小心的烤着兔子。
楚云舒回到山洞的时候,宋玉落紧张的盯着他,直到发现他手中的桃花簪,脸色才自然的放开,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对着楚云舒说:“谢谢公子......大哥!”
“为兄说了不满意这个称呼,等小落想好,我再把它还给你!”楚云舒微嗔,要将手中的桃花簪揣入怀中。
“云哥哥,还是还给我吧......”
楚云舒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宋玉落身前,将他环在自己的双臂间,把发间的玉佩解下来,用桃花簪子为她绾了一个寻常发髻,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打量他秀气的容颜。
“哪有男子绾发髻的啊!”宋玉落出声埋怨,伸手就要将头发扯开,手还没有摸到发簪的时候被楚云舒一把握住,看着楚云舒灼灼的眼神,她全身都觉的十分不自在,“你别这么看着我......男男授受不亲!”宋玉落一缩身子,从楚云舒的包围中稍稍移开了一点,兀自坐到石头上做饭。
楚云舒也跟着她坐了下来,笑意盎然的看着她,慌张如她,缺盆少碗的火堆前一片狼藉,宋玉落扫了一眼楚云舒,十分不满的说:“你莫要盯着我看了,我厨艺很好的!”说着掰下一块肉递给他:“吃!”
楚云舒接过肉尝了一口,十分夸张的连连称赞道:“味道确实鲜美,在下望尘莫及,日后还是要仰仗小落兄弟的厨艺了。”
宋玉落微微一笑舀了一碗热汤端给他,将其剩下的半只包好放在火堆旁。自己端了一碗热汤,边喝边偷偷瞟着楚云舒,他的脸色本就有些苍白,今日更显憔悴,他的内伤应该又严重了。
两人分完了锅里所有的热汤,守着火堆,直到火焰熄灭,剩下红彤彤的炭。楚云舒端着石锅到山洞外取了不多的雪,将小锅架在炭上,把用剩下的两个碗放到了锅中,转身出了山洞。
天快黑的时候还未见楚云舒回来,宋玉落拖着行动不便的身体生了火,将中午剩下的半只兔子剁成小块,倒入锅中小火慢煮,自己站在洞口向外张望。
洞口泛着金色的火光,宋玉落小小的影子被照的格外清晰,楚云舒看着他心中一热,走到他近前询问:“是在等我吗?”声音极轻似乎怕吓跑了她,也怕那个答案与心中所想相悖。
“恩,汤好了。”宋玉落刚转身,楚云舒扶着她的手臂往洞内走,宋玉落用力挣脱了两次,却怎么也摆脱不开他纠缠的双手。
“林子里面的小动物快被我吃干净了,我放的十几个陷阱,一个猎物也没有捕到......”楚云舒端着汤,稍稍有些犯难,现在已经没有存粮了,这半只兔子是最后一顿。
“你带着我去吧,虽然我走的慢,但是内力尚在,低空的鹰啊鸟啊的应该是没问题。”宋玉落拿起勺子又为楚云舒添了些热汤。
“好,这么定了。”楚云舒很痛快的应允,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困在这里算计,捉弄宋玉落几乎成为楚云舒唯一的快乐,把在官场与商场的手段用来对付这个丫头,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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