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捧着一壶醉月来到灵池旁,修竹却不在,涟漪便向篁竹林深处的宫殿走去,他不在灵池旁,那就应当在殿内处理政务。
篁竹林依旧如往日般清冷,竹叶随风飘落几片,落在地上都能震出几分声响,所以涟漪站的远远的都能听到修竹的怒吼,用她从未听过的语气说:“那又如何!”
涟漪顿住脚步,另一男声的声音很低沉模糊,涟漪依稀辨别出几个词,他说:“涟漪……天雷……报应……妖界……”
涟漪还想走近细听,门就猛的推开了,修竹微红着眼看着门外的涟漪,跨出门的步子滞住,不知是落下还是收回。
另一人也看见了涟漪,却熟视无睹对修竹说:“修竹,她不过一介凡人,还惹了一身灾祸,你还是要一意孤行?”
涟漪不好再听下去,转身便走,修竹立即追了上去,紧紧抓着涟漪的手不让她走,语气强势道:“不许走!”
涟漪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压抑的杀戮气息,立即转身看他,只见修竹微红的眼渐渐鲜红起来,涟漪立即丢了手里的醉月酒,反握住修竹的手说:“我不走。”
修竹眼中的鲜红立即如潮消退,涟漪便对修竹偷偷笑了笑,捏了捏修竹的手,不等修竹反应过来就站到修竹身旁,对依旧站在殿内注视他们的人颔首说:“涟漪无礼,不知妖皇在此,冲撞了妖皇。”
“无妨,既已经听到了,本皇便敞开了说……”妖皇刚开口,涟漪便摇头说:“涟漪不过一介凡人,站的远了根本没有听到妖皇您说什么。”
“那本皇便说与你听!”妖皇有些冒火,涟漪却转头对修竹说:“修竹,我来妖界有一段时间了,人间应该快到除夕,你送我回人间过节好不好?”
修竹点头,看都没看妖皇一眼就带着涟漪回了未央宫。人间此刻才刚刚破晓,寒意透过衣衫刺骨,涟漪便把头埋入修竹怀里说:“别和妖皇吵架,他也是为你好。”
修竹身体僵了僵,最后叹息着把涟漪紧紧搂在怀中,用呼吸声回应。
“我知道,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逃不开妖皇的眼睛,他讨厌我也是自然,我在人间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安抚妖皇,不必担心我。”涟漪把手探入修竹袖中,抓着修竹的手十指相扣,“若是有空了,记得来找我。”
“不会让你在人间等太久的。”修竹轻轻吻了涟漪光洁的额头一下,“如意就留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便让他做,万事以自己为重。”
“以你为重。”涟漪眨眨眼睛,“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我万事以你为重。”修竹也眨眨眼睛,忍不住相视而笑,良辰美景任时光蹉跎。
二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朝阳出来时修竹才依依不舍离开,修竹刚走,含英和如意便笑嘻嘻着从角落里出来,含英拿了披肩为涟漪披上,关心道:“公主,如今已是小雪时节,怎么穿的这么少,好在修竹公子护着您,不然要冻坏了。”
“就到小雪了?”涟漪微红着脸紧了紧领口,转移话题说,“时间真快。”
“可不是,皇上前阵子还与我提过,不知公主你回不回来陪他过除夕。”含英捏了捏如意圆润的脸,“如意方才听修竹公子说不带他走,开心坏了,他一直挂念着除夕夜宴。”
涟漪看向如意,只见他的脸又圆了几分,便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多一样屠苏酒罢了。”
如意听了也不减兴致,笑说:“只要有好吃的就行了!”
“那你放开肚皮吃。”涟漪伸手摸摸如意的头,然后对含英说,“你怎么同皇上与丞相解释的?”
“我直接告诉丞相公主和修竹公子走了,丞相便对皇上说公主你不喜欢皇宫,出去散心了。”含英仔细观察着涟漪的表情,只见涟漪的面色毫无改变,于是再说,“从那之后,丞相似乎病了,再没早朝过。”
涟漪这才皱了皱眉,叹息一口气说:“不知他何时才能放过自己。”
“公主……”含英犹豫问,“那你还恨丞相吗?”
涟漪摇头,道:“从来就没有恨过,既然与他无缘,如今自然不必再多瓜葛,所以对他那般冷漠。”
含英默默点头,涟漪又说:“我去看看皇上,你替我送些补药去容府,叫他安心养身体,皇上还需要他辅佐。”
含英点头,带着如意离开,涟漪独自来到养心殿,赤耀正好在喝药,见涟漪来了,立即放了碗迎上去说:“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不想打扰你休息,便没派人通知你。”
“我还想着,姑姑去哪儿了,若远了,药儿只怕只能一人过除夕了……”赤耀似乎是真的怕,语气带着丝丝撒娇的意味。
涟漪十分欣慰,因为自赤潋和甄哥去世后,赤耀再没有显露出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如今肯对她撒娇,应当是真的放下了,把她当亲人看待,于是俯下身,平视赤耀说:“姑姑年年都会陪药儿过除夕,普天的百姓也会陪你过除夕,还有容丞相。”
说到容璧,赤耀立即变成愁容,忧心说:“师父他的身体……愈发的不好,天气一凉,便冷的动不了,如今已经不上早朝了。”
容璧竟也与当年的容与一样,极度怕冷了吗?
“姑姑,今年我不想举办宫宴,就姑姑师父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一起过除夕好不好?”
“好,我们三个人一起迎接新年。”
时光流转,很快便到了除夕夜,百姓们都换上了新衣棉袍,张灯结彩迎接除夕,傩舞依着历年惯例跳着,用来祭祀神明和驱鬼逐疫。
宫外灯火通明,衬托的宫内格外的冷清,今夜并无宫宴,因为皇上说,豫章王等儿郎远在猃狁为国奉献,他们自当厉行节约,省了那些铺张,好添些军资让他们过个好年。
涟漪提着自己亲自酿的屠苏酒来到容府,屋内温暖如春,赤耀已经被容璧灌的烂醉,见涟漪来了,赤耀摇着身体站起来说:“姑姑……一起来喝酒……”
涟漪立即放了手中的屠苏酒,扶着赤耀说:“别喝了,姑姑扶你回去休息。”
“不要!”赤耀一把推开涟漪的手,“朕是皇上,连酒都不能喝了吗?”
涟漪皱眉看容璧,容璧摊手道:“不过喂了他三杯,比赤潋的酒量还差上许多。”
“朕还能饮千钟!”赤耀说完,便啪的一身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涟漪叹息一声,抚着赤耀的后脑勺说:“可怜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多的愁。”
“今夜不提忧愁之事。”容璧为涟漪斟满一杯,“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好。”涟漪也为容璧倒了一杯自己做的屠苏酒,说,“尝尝我酿的屠苏酒,药儿小时就很喜欢喝,点了一筷子还不够,扑腾着去抓酒杯,哥哥还怕他长大了后是个酒鬼。”
“就他这酒量,当不了酒鬼。”容璧哈哈一笑,然后接过涟漪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却不小心呛着了,咳嗽了一下,便赧然笑道,“烈了些,但够暖身子。”
“烈了?”涟漪听了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饮下,烈酒入喉似火烧过,涟漪皱着眉咧着嘴,苦着脸说:“确实不好喝。”
“刚入喉时确实有些烈,但过后便觉得满口清香,带着丝丝凉意。”容璧笑着说,涟漪却觉得容璧是在安慰她,因为她还是觉得辣,依旧苦着一张脸。
见涟漪这般模样,容璧忍俊不禁,他有多久没有见涟漪这样没有防备的样子了?此情此景,多像小时模样。
忽然满心悲哀,容璧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发髻也跟着晃动,那时在容府,他就是这样,笑的毫无形象可言,泪水也笑出来。
涟漪似被容璧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两人一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赤耀被他们吵醒,问为何要笑时,二人都说不明为何要笑,心中有悲有喜,悲的是再也回不去了,喜的是,如今这样,也不算太糟。
见涟漪二人这样笑,原本郁郁寡欢的赤耀也忍不住松了眉头,扬起了嘴角,跟着笑了。
捣寒衣寄与远方思归之人,烽火连绵霜冻不惧,豫章王领着万千将士饮下一口浊酒,以酒祭天砸碎酒碗,策马扬鞭。
不到半年的时间,赤喾便拿下大半个猃狁,国运已尽,拿下整个猃狁,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猃狁国人心惶惶,都说是涟漪这个妖女祸了他们猃狁国,她就是一个狐狸精转世,勾引了猃狁王之后又去勾引陈国的丞相,如今是他们猃狁倒霉,下一个便是他们陈国!
此话说的有鼻子有眼,成为饭后谈资,三人成虎,以致于陈国人也渐渐信了,谣言一时甚嚣尘上,涟漪曾经所有传言都被翻出来,以讹传讹,就连子虚乌有的事情也给编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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