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差不多已经破晓,容璧盘坐在床畔,上衣已经退至腰间,平日看似清瘦的身体却线条分明,一看便是常年练武之人,白净的后背上却有一道极不搭调的创伤,在他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更显狰狞,他的手中紧紧捏着血迹斑斑的白布,手臂上有隐隐青筋浮现,而侍从正手忙脚乱的为他上药,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站在一边汇报有关涟漪公主的状况。
“我们本来欲出手,可是一个蓝衣男子却先于我们便把他们弄晕了,我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护卫说的忍不住想要和男子比划比划身手。
容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背后传来的阵痛让他说话都困难,他只得微微点头。
护卫接着说:“那男子进了涟漪公主房间之后,没有出来了,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便过来向公子汇报。”
容璧一字一字的问:“那男子什么样子?”
“非常非常好看,竟比男装的涟漪公主还要好看上几分。”护卫如实回答,那个男子的样子和气质他不能用语句形容。
“哦?”药终于上完,容璧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子的模样,在冬至时,在元宵时,在涟漪舞《滴水成珠》时,那男子卓然的身姿。
他的模样和涟漪不相上下,但是他身上那种凌然众生的气质,是涟漪没有的,在这方面,涟漪便输了好几分。
若是有机会,必定要会一会那个神仙一样的男子。
容璧穿上上衣,淡淡对护卫说:“你们都回来吧,涟漪有那个人护着,不会出事。”
“是。”护卫说完,缓缓退出房门,侍从也收拾好那些血淋淋的白布,退出房门,容璧立即阻止,说:“那些带血的留下。”
侍从不懂,但是很乖巧的听从了容璧,也没有问为什么便离开了。
容璧拿出火盆,火舌把那血迹斑驳的白布烧了个干净,再没有一点痕迹。
最后一朵火焰熄灭后,第一抹晨光也洒下,洒在容璧因缺血而苍白的脸上,他靠在门上,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对话。
“容公子最近睡的如何?”含英的声音很小,好似怕惊醒里面的人。
“应该不错,容公子现在还在睡呢,含英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另一个丫鬟的声音俏皮,故意停顿,含英急急催促:“什么好消息?”
“近日容公子换下的绷带上已经没有血迹了。”
“果真?”含英的语气很是欣喜。
“自然是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呢。”
话语渐渐小了,似乎是走远了,容璧嘴角勾了勾,打开房门,对走向远处的含英喊道:“含英,过来和我说说涟漪公主病状如何了。”
含英立即会意,对身旁的丫鬟笑了笑,然后走向容璧房中,步伐稳重,不似前几日那般,现在才是涟漪公主贴身宫女应该有的仪态,甚至有几分涟漪公主的仪态。
“涟漪公主已经痊愈,我们要继续上路了,不然皇上必定不放心涟漪公主,要她回去。”容璧直入话题,把还未镇定下来的含英惊呆。
“容公子!医生说您要怎么也要修养两个月啊!”含英急急说道,她身体下意识的靠向容璧,容璧却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两个月呆着这里?怎么可能,皇上必定是会让我们回去,亦或者再派人来,不管怎么样都会让他知道涟漪不在了。”容璧细细为含英解释,然后用好看的杏眼盯着含英,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含英扮作涟漪。
“可是……您的身体……”含英依旧犹豫。
容璧打断含英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无妨,重要的是,涟漪公主已经大好,是时候上路了。”
含英咬咬嘴唇,语气低落:“若是还有人来抓公主呢?”
“我会保护公主,会保护你。”容璧说完便推门出去准备上路的事宜,留下含英一人痴痴望着他清瘦的背影。
含英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保护她,还是保护装作公主的她。
“这些不是我该想的。”含英甩甩头,笑道,“以后不能再这么失礼了。”
那日容璧要她不要再去给他送药,多多照顾根本不在城中的涟漪公主,是怕被人发现公主不在吧,根本不是为了赶走她,因为,在容公子心中,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根本不在意。
而今日,这句“我会保护公主,会保护你。”也只是为了告诉她,她现在就是涟漪公主了,不要让人发现涟漪早就离开的事实。
“可是……”这句话真的很容易让她多想啊……
坐在涟漪的梳妆台前,含英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从小到大,她都未仔细看过,因为永远站在涟漪公主背后的她,永远都是涟漪公主绝世容颜的陪衬,长得再怎么好看,别人也发现不了。
而铜镜中的少女,因为常年和涟漪相处的原因,也有几分神似,若是上了妆,也只有容璧公子能够认出来吧。
含英细细的描摹了她的眉眼,斜飞入鬓的峨眉,上挑的眼角,眉间火红的赤莲花钿,她拿起桌上的朱红色水滴状的耳坠,微微偏头,戴在耳垂上,最后,只差红纱覆面,便再也无人能够分辨她是谁。
她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不细看,没人能够看出她是含英,可也不能确定她是涟漪。
微微一声叹息,含英终是戴上了面纱,铜镜中的女子已经难以辨认了,含英有些出神。
公主……公主她是去找豫章王了吧……
她自小便服侍涟漪,能够让涟漪这样抛弃公主的规矩,大胆做出瞒天过海的事情的人,唯有豫章王。
那豫章王有什么好的呢?值得公主这样疯狂,不顾一切。
根本不值得!豫章王就连容公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含英愤愤的想,若不是容公子,只怕满京城都要知道公主被豫章王在大婚时抛弃了!
大婚那日,容公子为公主拾起了喜帕,遮住了公主绝世的容颜,不知……不知容公子有没有可能为公主揭开喜帕?
等公主回来了,她一定要让公主忘记那狠心的豫章王,若有可能……让公主喜欢上容公子,这样,公主便不会那么悲伤绝望了。
次日,涟漪公主大好,在众人面前露面,容璧公子陪着涟漪公主在城内逛了一会儿,并带回来一个求乞的小女娃,说是涟漪公主心中恻隐,打算带在身边做丫鬟,分担分担含英的担子,刚好含英也连着几日照料公主给累坏了,需要休息一阵子。
众人已经休整完毕,容璧宣布再次上路,并亲自扶刚刚痊愈的涟漪公主上马车,旁人看着心中暗暗猜测,只怕两人之间早就暗生情愫了。
一行人一路向泌水城行去,泌水城是因泌水河闻名,泌水河从泌水城开始,绵延到剑阁城,一直通到猃狁国内部,多少陈国百姓和猃狁百姓都是靠这条河生活下去,却从未为泌水河起过争执,河水永远不分国籍。
猃狁百姓甚至是敬畏泌水河,泌水河在他们眼里就如养育他们的父母。
猃狁如今和陈国的战事一触即发,两国都很看重泌水河,一国守在一边,隔河相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猃狁一部,陛犴忽地主动叫完颜来见他,叫来却只是要她为他剥瓜子。
完颜经过多次与陛犴相处,安分了许多,一直默默剥瓜子,等着陛犴先开口。
陛犴用丹凤眼撇了撇低头为他剥瓜子的完颜,悠悠说:“听说你父亲想要抓涟漪,却失败了啊。”
“哦。”完颜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却是卷起惊涛,剥瓜子的手指抖了抖。
陛犴抓了一把瓜子,却不放入口中,而是喂给依偎在他怀中的妖媚女子,问:“谁要他那样做的?”
“若是成功了,你不是会很开心吗?”完颜抬头笑着说,那笑极为吸引人,依偎在陛犴怀中的女人瞪了瞪完颜。
“我有说过吗?”陛犴眯眯眼睛,然后勾起完颜的下巴说,“完颜,你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陛犴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那女子狠狠的用眼睛剜完颜一眼,陛犴等那女子走了才说:“你不知道涟漪公主在皇上眼里有多么重要吗?如今猃狁和陈国的战事一触即发,我们猃狁国人虽说骁勇善战,但是在物资和人数方面和陈国相去甚远,你想要让陈国皇帝怒火滔天不顾一切的报复我们,导致两败俱伤,你父亲好苟延残喘吗?”
“我……”完颜咬唇,不知要怎么解释。
“我什么我?”陛犴放下手,嫌弃的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等他们陈国内部斗的一团乱,就是时候了。”
完颜不再争辩,沉思许久,才说:“那,我去帮你打探消息如何?”
“你?”陛犴斜眼看她,却猛地笑了说,“长得倒是可以,只是那脑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完颜气急,半天才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走还不成吗?”
“与我何关?”陛犴闲闲道。
完颜气的话都说不出了,陛犴让她走!她原以为他还会想着用她来控制她的父亲,现在想起来才知道那是有多么可笑,陛犴根本就没觉得她有什么利用价值,甚至把她当包袱!
完颜拂袖离开。
她要去陈国皇宫,证明给他看,她能够为猃狁国做出贡献,她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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