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破晓,修竹也陪着涟漪买了一匹马,两人依旧是默默的上路,一切都淹没在马踏声中。
在去边塞的一路上,涟漪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风吹日晒风尘仆仆,六月中旬的阳光已经很是强烈,粗布衣服穿在身上让涟漪原本娇嫩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为了方便,她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可是那样绝世无双的脸反而更被凸显出来,于是她盖上幕离,把整张脸掩盖,还有那溃烂的耳垂。
高温让涟漪的耳朵又开始溃烂,大腿内侧也因为摩擦而阵阵刺痛,但是她从未喊过疼,眼神坚定,用瘦弱的身体向修竹证明她的决心。
倒是修竹常常会无奈的要求涟漪休息一会儿,涟漪则是倔强的摇头,没日没夜的骑着马,一路上已经累死了三匹马。
修竹最终还是不忍,在一片长满竹子的林子里,强迫涟漪休息一会儿。一路上都是这样茂密的竹林,林间小道上是斑斑驳驳的阳光,知了卖力的嘶鸣着,好像想要极力说明什么。
涟漪有些熬不住了,决定听修竹的去休息一会儿,涟漪两条腿都是酸软的,下马背后,两脚踩在地上如踩在虚空,大腿内侧估计已经鲜血淋漓,差点儿摔跤,修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让她倚着竹子休息。
涟漪倚着竹子便立刻睡着了,每日没夜的奔波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一时难以忍受,但是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从未喊疼。
望着涟漪因疲惫而陷入沉睡的脸,修竹的心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一下。
他蹲下,揭开幕离,用干净的袖子为涟漪轻轻擦了擦脸,涟漪的五官依旧是精致的,但这几日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干燥了许多,这样安静沉睡的容颜,更让修竹想起那首诗,“奈芳魂兮寂魄,谁与陪兮独孤”。
若,是真的得话,他会陪着涟漪一起沉睡。
知道所谓命运的他,若是从现在开始远离涟漪,或许以后便不会陪她一起永远沉睡了。
可是,可是他不想,他不想要离开涟漪,即使知道涟漪利用他,即使知道她喜欢帝喾,即使知道最后他可能会因为她永久沉睡……可是他依旧相信,涟漪会喜欢他,他不会让涟漪承受那样的命运!
他自懂事便知道,这天下,若他想要,便如囊中取物一般,永远都是他改变别人的命运,没有什么人可以控制他的命运。
他修竹,和涟漪一样,不信命,他如何会被所谓宿命所束缚?他如何会去选择逃避,去逃避未知的未来。
逃得开的是命运,逃不开的是选择。
即使命运是可知的,即使命运是逃得了的,可是修竹,还是逃不开选择,选择了他明明可以逃开的命运。
“漪儿,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修竹坐在涟漪身边,轻轻的为她揉了揉酸软的腿,动作熟练轻柔。
涟漪立刻被惊醒,她想要缩腿,但是只动了一下便疼的不行,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现在一动便觉得疼痛难忍。
修竹却不让涟漪把腿抽回去,依旧固执的为涟漪轻柔的按摩。
修竹的脸十分沉郁,双手已经捏上涟漪的大腿,却丝毫不带情-欲,涟漪却如被电击一般站起来,头上的幕离因此掉落,耳垂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插在耳洞上的银耳钉也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
修竹望着涟漪的耳垂,眼神深沉,站起来,说:“拔下来,不许再戴了。”修竹的语气冷硬,像是命令。
涟漪却摇摇头淡笑说:“拔不出来了,长在里面了。”
修竹一把把涟漪搂进怀中,涟漪身体僵直,不知该如何,她完全没有想过修竹会有这样的举动。
修竹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用他的身体把她完全禁锢,她动弹不得。
修竹的身体一点也不温暖,甚至有些凉意,在这样炎热的六月刚好,她甚至有丝丝眷恋。
眷恋这样霸道却不强硬的舒适怀抱,几日里被她生生强忍住的倦意如潮水般把她淹没,她就如溺水的人,在苦苦挣扎之后,绝望的放弃了,一点点的失去意识,不再抗拒潮水的怀抱,甚至是贪恋温柔的水包裹她的感觉。
她就想这样一直在这个舒适的怀抱中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再也不必苦恼。
“好了。”涟漪猛地被修竹的话惊醒,潮水什么都纷纷退去,修竹也放开了涟漪,手中却是那两支面目全非的耳钉,他趁涟漪神思迷乱的时候拔出,没有给涟漪带来一丝痛苦,涟漪却不知是该释然还是遗憾。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那般执念于耳坠,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打耳洞是为了要嫁给阿喾,又或许是因为喜欢那美丽的耳坠。
耳坠多么美丽啊,她一直想要,可是却不适合,每每让自己鲜血淋漓,连同那耳坠也鲜血淋漓。拼命把它戴上,然后滴血,化脓,却和自己的血肉生生沾粘在一起,若是硬生生拔掉,是一种痛,若不拔掉,更是一种缠绵长久的痛。
那耳钉在修竹手上化成了青烟,涟漪惊得退后一步,却瘫软在地,痛呼出声。
修竹的眼神有些阴沉,他半跪下,把涟漪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横抱起涟漪,涟漪不敢乱动,只是低着头,苍白的面色里有丝丝红晕。
修竹说:“先治好伤,没好之前不能动。”
涟漪立刻倔强的摇头,修竹的脸色更加阴沉,抱着涟漪便飞身来到了最近的泌水城内,找了一家医馆医治涟漪。
涟漪面色憔悴却依旧固执的摇头,拉住修竹的衣袖不让女医给她擦药,修竹只能一点一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冷冽的说:“身体没好之前不准走。”
涟漪紧拽着修竹的衣袖,修竹见涟漪不松手,以手做刀向那长袖劈去,那衣袖便断了一截,轻飘飘的落在涟漪的手上。
修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涟漪有些慌,她再次抓住修竹的衣摆,修竹作势又要徒手断衣摆,冷漠的就如陌生人,像是要永远和涟漪断绝关系。
涟漪恐慌极了,有一种要被抛弃的感觉,修竹知道她所有的心计,知道她所有的不堪,是不是不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了?她猛地松开了紧拽修竹衣摆的手,修竹转身便走。
望着修竹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涟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所有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淹没了她的理智。
“你凭什么管我!”涟漪大吼,仰头大声对修竹说:“我要去见阿喾!”
修竹本来走向门口的身体顿了顿,一种冰冷从修竹身上脱骨而出,室温低的吓人,涟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真爱他?”修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涟漪不知道修竹为什么这样问,她立即回答:“嗯。”
“可是,有人和我说,你是因为爱的深了产生执念,可能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放弃还是不甘心。”这话是颜渊告诉修竹的,细细想来,涟漪确实如此。
不甘心一直想要得到的被墨歌轻轻松松得到,不甘心被不如自己的墨歌得到,不甘心曾经付出的全部付诸东流。
“不可能!”涟漪立即否决,在她心中,她一直深爱着赤喾,从未改变。
片刻,修竹转身,漆黑的眼珠里似有暗涌潮动,又似什么都没有,没有光彩,没有她的模样。
“治好了,我就立刻带你去见他。”说完,转身便向门外走。
涟漪的眼神闪了闪,憔悴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恍如赤莲初开,她说:“好。”
修竹走到门口时,阳光从他身旁洒进房间,把他的身材描摹的极好,涟漪轻轻的,用她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修竹如何会让她吃那么多苦,只不过是奔波了几日,修竹便不忍心了。
她再次利用了他。
涟漪想起那日站在亭子飞檐上拿着杏花的修竹,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喷薄涌出,修竹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常常笑,但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修竹他终究还是不知道心疼的感受,疼的多么希望这个心不是自己的,早就给了那个人,让他来感受她的心碎心疼。
身上的伤痛在心疼面前,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呢,那种永远在折磨人的钝痛,让人呼吸不了。
涟漪就在泌水城里修养了十几天,这段时间,修竹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涟漪不担心,时候到了,修竹自然会出现。
泌水城离剑阁城已经不远了,再行几日便可以到,涟漪便也不急了,细细调养身体,等着和赤喾再见的那一天。
命运如暗处的磷火,不知何时会燃起星火化成燎原之势汹涌而来。
容璧抬头看着下弦月,手中紧紧捏着一封密函,密函上写:“公子无双画。”
月色极好,策马飞驰的赤喾慢下速度,对月说:“歌儿,等我。”
墨歌捧着同心结,对着月亮祈祷:“天下太平,永无战争。”
陛犴喝着完颜倒给他的酒,对月举杯说:“一试天下。”
易潇潇掀开帷幔,月色柔柔,梁子芥和她相视一笑,说:“只欠东风。”
易水寒持着长枪,站在泌水河畔,说:“你去的那一晚,月色和今日一样好。”
梁子尘眼上蒙着素锦,却还是抬头看着月亮说:“无人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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