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府,暖香阁里。
青青用胸前的那枚晴美送的装饰物慢慢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流遍了她温润的身体,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在那瞬间,仿佛都变的那么的遥远。
以为在这个世间终于会有一个人懂她,可是最后,都化作虚无,她再也不要这厌恶的尘世了。
所有的爱,牵挂和期盼,以及心中对爱的执着,都这样慢慢的褪去了。
她眼前只有鲜红而带着温度的血,染满了她的丝床。
她这样无力的倒下,临死想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这个自己生活了短暂一生的尘世,竟然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喊。
她想去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最后的时候,竟是如此的脆弱,连生命里唯一的丫环都没有在身边。
“小姐?”紫烟进屋子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拼命的跑了过去,但是已经迟了。
她的脸温柔如许,但却是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但是依然动人。
仿佛垂死的挣扎和恐惧、撕裂的疼痛都耐她不何。
她依然温柔美丽的看着紫烟,道,“紫烟,记住,此生不知道有没有爱对人,我不怨画诗一小姐。我只怨恨......”
青青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哽咽不成声了。紫烟本想抬手,捂住她的伤口,可是伸到一半还是掉落了下来。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冷了下去,就连她的声音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只怨恨’后面的内容还没有说完。她便合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那一刻,整个世界全部的安静了下来,再没有怨、没有恨。随着生命的停止一切都带走了。
当紫烟看着这个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和靠山离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那么的痛。
她想哭,但是再也没有流泪。
别的话语她没有记住,只是记住了小姐最后的‘只怨恨’还有前面的那句‘画诗一小姐’。
此时她倒是无比清醒,什么也没有做,她报官了。
在突然查到北慕府的时候,北慕吟一切都没有做好准备,在他的密室里发现了那张无头的画像还有着里面隐藏他名字的一幅画。以及先王被害,那些人来往的密函,全部在北慕吟的密室里。一切都是透明的。炎帝处于主动的地位。
北慕吟因为一个女人,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回到了最初的圆点。
福景宫。
一样的玉壁金砖,一样的画栋雕梁,紫色的纱幔依然在随风飘舞,华美的殿堂,由外望里,里面华贵窈窕身影依然若隐若现。
珠帘之内,一男一女,静静地坐着。
面对面,各自端着手中的透明的杯子。
一个眉若含黛,肤似凝脂,眼光含水,红唇带笑,合体的衣衫,娇媚尽显。
一个绝世的风华,让你忘了世间所有。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如此的谐和,与大堂相衬,竟构成一副美丽的风景。
然而,在那一瞬间,富丽的大堂似是通通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奶奶,孙孙这次给你带来了礼物。”炎帝平静的说话,没有任何的波澜,平静如初。
李太妃看了炎帝一眼,静静地道,“关心奶奶的还是只有皇上您啊。”她的声音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平静无波,却是带着无上的威严。
炎帝缓缓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杯子,扫了一眼对面的李太妃,那一眼没有任何的感情,缓缓地拿出了手里的画,放在李太妃的面前。
李太妃知道皇上城府颇深。
既然送来了画,还不能不打开。
“这真是幅美丽的图画啊。”李太妃打开的时候,随声的这么道。
炎帝只是这么冷冷地哼了一声,听不出任何的感情,道,“奶奶,真正的赏画应该是懂得画中的寓意,而不是只看表面。”
李太妃微微的点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画,画中的陡峭的悬崖峭壁还有着画上的松竹,最主要的是画中的那棵山崖上的芍药花。妖艳美丽而又那么的刺眼。
李太妃拿着画很久都没有离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有?
炎帝只是看着对面的李太妃,缓缓地道,“不知道奶奶看懂了没有啊?即使再美的花,如果扎错了跟,那么情况会变危险,不是吗?”
李太妃如水的眼波稍微的转了一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炎帝继续,道,“这只美丽的芍药,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岩石上,而是在一片肥沃的土地里扎根,那该有多美啊。它该是多么的幸福!”
李太妃听到这里的时候,猛地转头,看着炎帝,道,“不知道孙孙刚才一番的高论是什么意思啊?”
炎帝没有任何回避,依然平静的道,“奶奶,您现在身处危境,看起来马上要坠落的意思。”
李太妃转头看着他,眸子里复杂难明。
北慕府。
北慕吟收拾利索和那个黑衣女子,乔装改扮了一番,背着个行囊正要打算离开。
他急速几步。
没想到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人。
晴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难得来到了这里,借用了画诗一的身体,替她的父母报仇也是应该的。如同自己的父母。
北慕吟看着她,冷冷地道,“你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晴美冷冷地哼了一声,继而道,“你仔细看看我的脸,看看我是谁?有没有印象。”
北慕吟上前一步,灼灼的目光对着她,道,“你是谁?到底是谁?”
晴美依然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到现在还没有认出我是谁吗?十年前,杀害画师王昊的事,以及追究那件事情的关英鹏你还记得吗?”
北慕吟瞬间的怔住,继而感觉到了不妙,道,“你这家伙怎么会知道的啊?你到底是谁?”
晴美心中一凛,凌厉的目光望向北慕吟,冷冷地道,“在你手上悲惨死去的关英鹏的女儿,关晴儿。”
这一句话出户他的意料,他本能的道,“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晴美望着他俊美的面容之上悔痛至极的表情,微微颤抖着。她胸口一痛,狠狠地将头转开,不愿再对着他悲痛的目光。
因为那目光,会唤醒她的记忆,会揭开她埋藏在心底的伤痕。她,不愿记起,只因每记起一次,便会多痛一次。
便冷冷地道,“你所珍惜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消失的感觉,怎么样啊?”
北慕吟猛地一步上前,道,“你这家伙,那天就该死的。现在还活着,留着你真是祸害!”
就在北慕吟要抓住晴美的时候,忽而一群官兵闯了过来。
北慕吟不得不和黑衣女子暂时的放弃了杀死晴美的事情。
右相府上。
北慕吟来过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感觉这样的艰难。
他像一个乞丐般走进了陈琳的会客厅。
陈琳正独自在屋子里想事情。
北慕吟进来后边坐下了,就坐在他的对面。
陈琳竟然有着丝丝的恼怒,道,“我并没有传唤你,怎么会找到我家来了呢?”
北慕吟并不去理会他,只是道,“右相大人您要救我才行啊?”
陈琳似是在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冷地哼着,道,“救你吗?兵部下发要搜查的大逆罪人,我怎么会救得了你呢?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引来了这样的事情。”
北慕吟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您刚才说我是大逆罪人吗?”
陈琳没有回答他的话语,只是直视着他的目光,道,“不是有圣谕吗?不是就是这样说的吗?”
北慕吟竟然缓缓地闭上眼睛,阻止那眼中蔓延的悔痛带来的朦胧水雾,紧锁的眉头刻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印记,颤抖的双唇,干涩的喉咙,清晰的吐出了几个字,道,“自古就有唇亡齿寒的事情,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右相您也不会平安无事的。很多的事情我们可都是连在一起的。”
陈琳感到非常的好笑,道,“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北慕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已经发了黄的旧的文件道,“您还记得吗?十年前,是你让我我杀害了两位画员的信函,我保存着。还有先帝的很多被诬陷的信函,也在我手里。”
陈琳只是很吃惊,道,“那个信函,你为何还没有烧掉啊?不是让你当时烧掉的吗?”
北慕吟只是把那封发了黄的信函放在自己的袖子里,道,“我相信右相大人一定会和李太妃娘娘好好说的。然后免除我的罪名。右相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陈琳冷冷的语调,似是有些无奈的,道,“炎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子,现在,娘娘正在为帝王容真的事情烦恼,怎么可以管这些事情呢?”
北慕吟站起来,冷冷地哼了一句,道,“我在死亡的关头,你一定有办法的!”
他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吹动了他的衣衫。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浑身的寒意。自己风雨一生的世界,最后连一个温暖的安乐窝都没有了。
女人千千万,可是最后的时候,还是那个黑衣的她,依然跟在他的身后,始终没有变过。
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人生的滑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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