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儿看着面前这位虎补服着绯色四品官袍,脸庞还很稚嫩年轻,这是......安元?能这么年轻便能当上四品,还是武官的便只有他了。他又升了?他方才叫她什么?公主?林烟儿满腹狐疑。
安元心中诧异终于消散在林烟儿头上的妇人髻里......这不是白弋。
安元终于缓过神来,白弋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他好像听她说她是禹王妃?就是禹王新娶的那个女子......丞相的女儿,林烟儿。
安元狐疑地看着她,恭敬地行礼,“微臣参见禹王妃。”举手投足皆是行军统帅的肃杀之气。
“安大人有礼了。”林烟儿微微颔首,她身旁的翠笙也见此行礼。“奴婢拜见安大人。”
见到安元疑惑的神情,林烟儿释言说:“少年便为四品武官的也只有传闻的安大人才能有的。”
好个观察入微的女子。安元另眼相看林烟儿,谦虚道:“那些市井小闻都是胡诌,算不得真,倒是让王妃见笑了。”
安元丝毫不避讳地直视她,倒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是方才他说的那个公主吗?不过这样的确有些失礼,想到他是朝中重臣,林烟儿只得拿着掩唇尴尬地咳了几声以此旁敲侧击他。
安元回过神抱拳示意失礼了。
林烟儿好奇地问他:“安大人方才说的公主可是与妾身长得相似?”
岂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安元心中腹议,“是西林的大公主白弋,微臣之前因陇右道一战与西林的大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与禹王妃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方才见着禹王妃才有失礼仪。”
竟然是十分相像......林烟儿没道理怀疑安元的话,毕竟为人武将最是注重礼仪仁信中的仁信。她眉峰微微上扬,想起有关白弋的那些传闻,“听安大人这么一说,妾身竟然有些好奇了。”
安元再次看向林烟儿,若是搁旁的女子听见与自己长得相似的女子定是嫉妒多于好奇的......不知道这禹王妃是真的好奇还是装的。他拱了拱手,不想再继续下去遂道:“禹王妃若是有缘得见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安元向来讨厌这些繁文缛节,文绉绉得很,但又不得不谨遵,好在母亲从小教诲他,他也习惯了去,不过他还是能避则避。
他在陇右道时,曾和白弋偷偷策马出去过,虽说大逆不道,但两人都属不羁的性子,对这些也都没太在意了去。那时是冬天,他们比试累了便躺在雪地里,白弋就这么扔了一个酒袋子过来,里面装的是屠苏酒。
他当时豪饮了一口,对白弋说道:“许少见女子喝这样的烈酒,那些女子个个都喝荷花蕊这样的甜酒,喝也只是小小的抿一口,当真没意思。”说完他又喝了一口,烈酒入肠辣得眼前人影朦胧。
只听得她道:“方才与我比试都未手下留情半分,你有当我是女子吗?”白弋豪爽笑道,拿起酒袋仰头灌了自己一口,莹白细长的脖子上面淌过汩汩剔透的酒水。
安元看着有些心烦意乱,又灌了自己一口,顿时酒酣耳热了起来。他看向白弋,觉得她在自己眼前晃得厉害,“你若是个男子,我们还可以结拜兄弟,岂不美哉?”
“女子又如何了?不照样能读书写字,行军打仗,奋弛疆场?”白弋说这话时,语气格外愤怒。
白弋便是这样的女子,敢说敢做,一言不合便拿出刀杀得对方片甲不留,旁人都骇怕她这样,但他就喜欢她那样率直不羁的性子......
安元看向林烟儿,她们虽是那样的相似,却终究是不同,这个长着和白弋一样脸的禹王妃一辈子都被繁文缛节束缚在这些人的权争利诱之中。不会像白弋那般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畅谈行军布阵,也不会像白弋那样驰骋疆场仅凭一己之力击退敌方数千人......她是那么的不同。
眼前的这个禹王妃只是与她长得相像的 同其它众多女子无所差异的女子罢了。
林烟儿瞧出他不愿再多说下去,心中虽对安元口中的白弋心存好奇,但还是同他道了句还有事便先行告了退。然后扶着翠笙慢悠悠散步到了御花园。
池塘里有芙蕖,有些已经开了苞,荷叶下是隐隐约约各色鳞片游弋,假石嶙峋蜿蜒出曲折小道,各异花样林立在旁。不过最显眼的却是这里的莺莺燕燕......全是各官贵胄的家眷。
因着身孕想避着些人,林烟儿便让翠笙扶着自己去较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御花园的风景果真是好的。此刻阳光从乌云露出,将万物染上一层明亮的光辉。湘妃竹四季常青地林立在假山嶙峋之中。百花争奇斗艳。
“拜见禹王妃。”
林烟儿向后探去,沈氏梳牡丹头插金海棠珠花,穿一件天香色绣折枝堆花的对襟外裳,腰间垂下苏绦。目光和蔼慈祥地看着她。
“沈姨娘快快请起。”林烟儿扶起沈氏盈然问道,“怎没见着渊姐儿?”
沈氏回她:“渊姐儿更衣去了。”继而笑着同林烟儿说道:“王妃有了身子怎没告诉妾身?这样妾身也好拨一些有经验的妈妈在身旁看顾着你,也免得到时出了岔子。”她看着林烟儿愣住,又加了一句,“是老爷告诉的妾身。”
林烟儿恍然,笑着解释:“妈妈那边禹王说要同淑妃娘娘讨要,又心牵挂着那事故以忘了说。”
沈氏没再说下去,听见林烟儿意有所指她回道:“妾身已经托了最好的算账娘子去了那儿,估摸着没两日就能有回信......”沈氏说着担忧地看着她,“王妃你现在有了身子,若要掌事王府定是没那些个精力,需要妾身支几个算账娘子到王府帮衬帮衬?”
......沈姨娘若能支几个算账娘子定是好的。只是此番必定先要解决掉刘义的事才能名正言顺地支来王府。
想到这儿林烟儿同沈氏说道:“沈姨娘,京都的那些商铺店子盈利什么在账簿上还算明朗,所以我想着先解决掉那的事,再考虑京都这边的商铺店子。”
沈氏似乎也颇为赞同,点点头:“即是如此,到时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定不要顾忌什么尽管提,从前那些总归是过去了,如今才是最重要的。故而妾身和老爷一样,能做什么定是尽全力帮王妃的。”
沈氏这是告诉她不要太介怀以前的事,想她瞧出自己的心思林烟儿有些赧颜的颔首。
沈氏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王妃,容妾身多嘴一句,掌家是需要手段的,那些个下人最是吃软怕硬的,所以对付他们必要先给巴掌再给甜头,软硬兼施这样才能笼络人心,且必要的时候要使些银子......”
沈氏絮絮叨叨的话语像一股暖潮拥进林烟儿的胸膛,林烟儿笑着道:“我省得。姨娘费心了。”
林烟儿想起上次说为林渊儿找笄礼赞者一事,问道:“姨娘可找到渊姐儿的笄礼赞者?”
沈氏摇摇头,神情有些忧愁:“没有,你也是知道的,渊姐儿......因为我的身份所以那些个笄礼赞者口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不愿的。”
林烟儿安抚她说:“姨娘莫担心,若实在找不到,我帮渊姐儿找找吧。”
沈氏高兴地回道:“那妾身先谢过禹王妃了。”
林烟儿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沈氏会像今日这般毫无隔阂地关心对方,想起她多年对自己的照护,她贴心道:“沈姨娘,还是像从前那般叫我就行。”
沈氏听罢笑得愈发温婉柔和,她捏着绣帕高兴地说道:“那妾身没人的时候便唤王妃烟姐儿吧,有人的时候还是唤你王妃。”
林渊儿更完衣过来便听见这句话,她看着沈氏明亮的笑容和亲昵的语气......默默咬住了唇,上前行礼道:“拜见禹王妃。”
林渊儿没穿沈氏为她准备的衣裳,她单着了一件软银青萝百合裙,寥寥一朵珠花簪其头上,淡施粉黛,她本来与林烟儿只有三分相似,但这一身素裹与林烟儿素日打扮很是相近,所以便有五分相似,晃眼一看竟会错认为她是林烟儿......
沈氏搭上林渊儿的手亲昵地说:“正说曹操,曹操便到。方才我还和烟姐儿说着你的笄礼赞者之事,烟姐儿还说替你找个好的夫人替你赞礼。”
林渊儿捏着绣帕的手愈发紧了几分,她这是在怜悯她?还是在炫耀她的身份?林渊儿嘴角一扯,声音细弱微蝇地回道:“多谢禹王妃。”
林烟儿只当她是怯懦,笑了一笑。
沈氏拉着林渊儿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地说:“今日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公子王孙,渊姐儿可要擦亮了眼睛好生看看......”
林渊儿手指一颤,娘亲为何在林烟儿面前说这事?就权衡利弊来说,林烟儿是最不想她嫁好的那个......
看见一旁的林烟儿似想说什么,林渊儿连忙张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亭台水榭那儿开始哄闹起来,见此三人一前一后一同往那边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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