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缇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这屋里就俩人,除了悦惜还能是谁?柏缇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公文,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坐榻上的悦惜,“天色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悦惜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视线,说道:“我要嫁给你了,要和你多多熟悉一下。”这个借口,她从第一天一直用到现在,这都用了快一个月了。
“不必,孤答应了会娶你。”柏缇指了一下门口,“出去。”
对于很多时候对她不管不顾,但是偶有态度便不留情面的柏缇,悦惜还真没什么应对的方法,自小接受的就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世家千金,虽然来找柏缇的这一路上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她始终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对于非得要黏着一个男子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来的。
她当初能对柏缇说出那句“你娶我吧”也是豁出去了,若是柏缇真的不答应,他大概也不会继续纠缠……那么,她的下场,也许会很凄凉吧。也就是那一次柏缇的纵容,悦惜对于柏缇的感情变得很矛盾,一边恨他间接害死了姐姐,一边隐隐的感谢他答应她无礼至极的要求。
让人理不清的情绪占据了悦惜的脑海,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让侍女服侍着换下一身衣服,躺在床榻上,悦惜还始终沉浸在混乱的情绪之中,然而在这混乱之中,柏缇的身影却始终清晰,而且挥之不去。
悦惜懊恼的拉着被子盖在头上,强迫自己睡去了。
一夜过去,天还没亮,悦惜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服侍的侍女已经走了过来,询问道:“姑娘醒了,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
悦惜问侍女:“外面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侍女回答说:“今天大王要亲自带兵去战场,正在准备着呢。姑娘去送送大王吗?”
悦惜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但是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在床边等着伺候她的侍女,侍女正小心翼翼的候着,脸上都是恭恭敬敬的神色。
悦惜摸了摸脸,自己的心情就这么明显吗?他承认在听到是女说柏缇要亲自带兵出战的时候,她想马上去见他。
悦惜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有些嘲讽又有些庆幸。很不可思议的,就在这短短的相处之中,他喜欢上那个害死姐姐的男人了。
她要他娶她,一来是为了躲避家里的联姻。
曲氏嫡子,曲炜。这个联姻对象,她利用早先姐姐还没死的时候留下的势力打听个一清二楚,表面上很不错,仪表堂堂、前途无量,在贵族之中谁家的长辈见了都会夸一句。
可是背后呢?狎妓,还是男子。这也就算了,谁家不是这样,作为正妻,这点事情要是不能容忍那就是失德。
但是从他家中的下人哪里打听到的很隐秘的消息是,许多男子进了曲炜的院子之后就没再出来,但是院子里的开销一点都没变,有一天后院厨房里的一条狗闯进了曲炜的住处,然后就在院子里乱刨土,等下人找到这条狗的时候,这条狗已经从土里刨出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还有人认得,就是前几天才进府里的一个倌馆里的清倌。
这个消息被瞒得死紧,曲炜还被罚到家族祠堂里去面壁一个多月。
这个消息不得说不骇人,悦惜还怕是有人故意诬陷,就多方去打探这些消息,在反复的查探了几遍之后,确定了消息是真的,悦惜的心凉了一大截。
父亲和兄长们不会比她的消息还闭塞吧,可是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桩婚事。
没错,她是年纪大了,谁家的女子十九岁了还没嫁人,可是这也是因为三年前为了替母守孝才耽搁了婚期,最后定亲的那家跟她退了亲也不是她的错。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知道自己想要嫁一个两人不容易了,那么就差不多的总行了吧,只要品行过得去,哪怕是续弦也行。
可是这桩亲事真是让悦惜的心都凉了。她不是不想逃避家族责任,可是这样把她推进火坑里去,她的父兄真的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悦惜不是一个怯懦的女子,于是她直接去找了她的大哥,如今池凉悦氏的家主,清清楚楚的说了这件事情,她表达出一个意愿,她不想嫁给这样一个人。
她得到的答案失望的在她的意料之中,他的兄长对她说了很多,但是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她只能嫁给那个人。
悦惜彻底失望了,就在她打算死心就这么嫁给那样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消息,肇国来人了,就在白鹤悦氏。
悦惜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手里攥着姐姐留给她的信物,直觉告诉她,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逃脱这场比交易更不堪的亲事。
她找了一个想散心的借口,跟着本家去白鹤的队伍去了白鹤。
她并没有见到他,但是她不气馁,她要到肇国去找他,让柏缇来还这个欠了她姐姐十三年的债。
这就是她的第二个目的了。
她姐姐至死也没有一个名分,没有一个柏缇之妻的名分。他欠姐姐的,她要回来!
于是那能换取一件事情的信物被她换取了让柏缇娶她。不为别的,就为了占着这个位置,柏缇的妻子,只能是姓悦的女子!
可是现在……有点可笑,不,是很可笑。她就像是十三年前的姐姐,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全是她自己,每天不厌其烦的给他制造着小麻烦,柏缇对她多是视而不见以及容忍。
她知道这些容忍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可是她就在这每天都和柏缇接触的情况下,喜欢上了他。
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的,但是又不拘泥于任何形式,他很少泄露情绪,但是她却能在相处中渐渐地感受到他的喜怒。
“若是人能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多半就是爱上那个人了。”她的姐姐在弥留之际曾对她说,“我很后悔,惜儿,没能早些明白。”姐姐的脸色很差,但是却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很想他。”最后,姐姐呢喃着:“真希望能有一个人还可以让他感觉到温暖和安心。”
“姐姐就不恨他了吗?”他抢走了你的孩子。那时九岁的悦惜不解的问着姐姐,姐姐笑着回答她:“恨,怎么不恨。我啊,恨他是肇国的王子,却在作为质子的时候让我遇上……”
姐姐回答完,就没了声息,闭上的眼睛没再睁开。
柏缇,是一个不会让女人真正的讨厌的男人,要么爱极,要么恨极,可是就算恨他,也不会忘记爱他,因为他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会辜负人的人。
“起吧,我要去送送大王。”悦惜对侍女吩咐。
天是阴天,故而天色还是黑的,悦惜在城主府的广场上寻找着柏缇的身影。
柏缇一身盔甲穿戴整齐,下面的人来报大军已经准备好了,柏缇翻身上马,道:“出发。”
这次他的出战,可以算的上是偷袭,那边让司钧和靖国周旋,他这里,去扩大战果,炀国这块蛋糕谁都想咬一口,能要多大,就看各家本事了,战争哪来的道义和公平?何况他又没打靖国的军队,而是去攻打炀国的城池。
就在快要出去城主府的时候,一个女声急急地叫住了他,“大王!”
柏缇不悦的回头,看见了悦惜。虽然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停下来,在原地等她过来。
悦惜快走几步来到了柏缇跟前,在没有见到柏缇的时候,她的心里很急切,但是真的站在柏缇面前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柏缇等了一会儿,他还不差这点时间,但是也不想再在这看着这个女人傻站着,他微微皱眉,问:“何事?”
悦惜终于在这柏缇低沉冰冷的声线下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巴,说什么?说我倾慕你?
“……战场上要小心。”悦惜看着柏缇,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柏缇没说什么,再次驭马想城主府外走去。
在一旁跟随的侍女讨好的对悦惜说:“姑娘,您放心吧,大王以前的威名可是整个肇国都知道,此去一定会得胜归来!”
被侍女这么一提,悦惜忽然很想知道柏缇的事情,便顺着说道:“是吗?我倒没怎么听说过。”
“大王二十岁的归国时候……”
一主一仆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庄华距上一次被陷害了之后,时隔一个月,再次被召进后宫的范围,这次庄华会这么痛快的不计前嫌的来了,只因为传信的人说了一句,“陈姬有孕了,请大人前去。”
这么明显的因果关系句式,庄华要听不出来就有鬼了,还好啊,她不可能身体力行让一个女的怀孕,也没有一双犀利到瞪谁谁怀孕的眼睛,不然柏缇回来还真说不清楚了。
看钱先过来的战报,这场战争是要结束的时候了。庄华走在通往陈姬所在宫殿的路上,想着柏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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