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暮然觉得心头一凉,一股杀气就笼罩在她的身上,只听原锡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玩物……庄华先生对这件玩物倒是上心。”
庄华恍若未觉的拢了拢披风,“我不缺钱财,哄个玩儿应高兴,算不了什么。”继而语气稍显轻佻的说道:“若是原锡感兴趣,不如我就把她送给你了,连带着我留在彦泽的财产,也省得我将来还得费心处置了。”
这话说得当真让人心寒,“处置了”这三个字砸在原锡的心头激起一阵怒火,但又立即恢复如常,淡淡的说:“庄华当真如此慷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庄华肯定道。
原锡淡淡一笑,“在下可是穷惯了的,这次事过回返肇国,我可就不客气的接受庄华大方的馈赠了。”
庄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并不打算回去肇国了,有人愿意接手再好不过了。”
原锡再一次抓住了庄华话中的重点,“你不打算回肇国?”
“嗯。”庄华伸手到窗外去,雨水迅速的打湿了她的手,袖口也溅上了雨水,“当初若非受山庭之托,我也不会到肇国去,亦不会参与到朝廷中去。我最大的爱好便是畅游山水,却至今尚未实现。我已经三十岁了……”庄华说着,声音渐弱,透露着一丝遗憾和寂寥,雨水噼里啪啦的在她的手心上开出一朵朵雨花,又迅速的被雨水浇灭又绽放,来回往复。
除了对待雁容的态度,原锡对庄华并不反感,也许对与雁容来说“他”并没有存着真心,但是却给了雁容最好的结果。
不知何时,原锡走了,庄华脸上泛出轻浅的笑容,喃喃道:“雁容,原锡……呵呵。”
次日一早,庄华就回到了新买的房子了,正门的匾额已经换了名号,华府,庄华下意识的想到了唐伯虎的化名“华安”,心里就觉得一阵可乐,看到青繁的时候,小姑娘正像模像样的指挥者府里十几个下人收拾家务,把一些陈腐之物都清理出来。
“有点当家女主人的模样。”庄华身后跟着帮她拎行李的下人,朝青繁迎面走过来,语气中带着一点戏谑,但更像是长辈逗弄小孩一样,青繁霎时间红了脸,“哥……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
庄华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怎么喜欢怎么弄,反正我也是不爱管的。”
青繁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那我就做主了,你可不许说我。”
庄华点点头,“只要你不把屋顶都掀了,让我无片瓦遮头,就随你。”
“怎么会呢!”青繁凑过来撒娇一样的,拉着庄华的衣袖晃来晃去,“哥哥,一会我可不可以跟着管家去挑人啊?”语气中带着些乞求的意味,一双水眸注视着庄华像一只小猫儿,庄华又怎么能敌得过呢,“去吧,不过都要由管家做主,你不许捣乱。”这副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溺爱妹妹的哥哥对妹妹的纵容,庄华脸色不变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进来的人,管家挑中的人不可以往外剔。”
青繁乖巧的点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庄华是怎么安排的,但她相信庄华总是对的,不会错的。
继雁容之后,庄华又多了一个脑残粉(……)。
中午,青繁乘着装饰华丽制作精良的马车跟着管家去牙行挑买下人了,庄华闲来无事就去书房翻看原主人留下的一些书籍了。
可以看得出,纸质书并没有大范围的流传开来,只是小众商品,或者说是奢侈品,如果它已经流通开来,那么原主人留下的书怎么也会有一两本纸质书。物以稀为贵,恐怕用不了三四年,纸质书就会是彻底取代竹简了。
庄华感叹着,打开一卷竹简,惊讶的“咦”了一声,竟然是在肇王宫和璋梁王府都遍寻不见的《兴国图志》的首卷,庄华看得出这不是原本,而是他人誊抄的版本,但是竹简上的字迹十分的赏心悦目,隽秀之中透露出一丝柔婉,应该是一位女子所写。
庄华知道这个世界会习文写字的贵族女子还是不少的,但是能把字写的这么有韵味的还是庄华见的第一个,而且对这种乏味的地理书感兴趣的女子貌似也是第一个。不知道是谁,她记得原主人是一个青年官员,家中有没有女眷却是不知,她应不应该把这卷竹简还给人家呢?这样会不会太刻意?庄华想了想,决定人家不上门来要她也不上门去还,人家要是来要,她就还。
于是庄华心安理得的捧着竹简靠在榻上看了起来。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事儿不让人省心,比如,青繁他们出去才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跟去的下人就鼻青脸肿的跑回来报信了。
“公子!小姐让……让人堵在牙行里了,小姐让小的回来报信,您快去看看吧!”下人说着,脸上一副苦相,因为说话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而龇牙咧嘴的,鼻涕眼泪和成一团好不恶心。
庄华也顾不上面前的人恶不恶心,冷着脸来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还啰嗦什么,带路!”
“喏、喏……小人这就带路。”下人连忙带着庄华就往门外走,庄华嫌他跟着费事,直接往马厩去,道:“你说在什么方向?”
下人战战兢兢的说:“出了门口往西遇第一个巷口就进,出去再一直往北走,第三个巷子进去右手边就是,牙行的招牌挂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庄华就已经人没有影了。庄华跑到马厩,牵出来戚缙送的马匹,给马套上鞍和辔头,庄华纵身上马,直接从马厩骑着马穿过前院从正门冲了出去,然后照着下人说的路线奔了过去。
果然,当庄华进了那条可以称得上是大街的巷子,一个迎风招展的招牌久明晃晃的出现在不远处。
这里与其说是一条巷子,不如说是个大型市场,整个市场就是牙行。
这里什么都卖,什么都可以买,包括人。
庄华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因为她看到的不是青繁少女被欺负的凄凄惨惨的样子,而是青繁少女欺负别人,而且看上去欺负的很爽……
不过庄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回去报信的吓人被打的那么惨,恐怕那一直流血的鼻子得半个月才能好,还有啊,周围躺一地的明显就不是自家人的伤员应该都是青繁打的,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
可以说之前遇到的人都没机会让庄华施展护犊子绝技,因为无论雁容、凌焕还是戚缙,都不太需要她照顾,只要适当的引导,他们就会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只有青繁,真的就像个孩子一样纯真又莽撞,需要庄华的处处维护。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控制住场面才好啊,青繁就算武力值再高跟一群男子打成一团也不像话,庄华沉声喝道:“住手!”
这边牙行的人着急的头发都要揪掉了,而庄华这一句话酒廊他们眼中的野蛮女子立刻收了手,把手里制住的人丢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站到了一旁,好像刚才大发神威的人不是她一样,真是让牙行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打架的双方,一个是程家继承人,一个衣着华丽讲究,哪个也不像是他们惹得起的,本来一男一女,男的带的人多女的带的人少,他们还担心女子吃亏到时不好交代,之后的事态发展告诉他们实在是多虑的很……这女子简直就是女战神下凡!一个人料到了对方带来的全部人手,自家带来的几个跟随一点事都没有,除了第一个被程大少突然发难打伤鼻子回家报信的人。
就在他们担心程大少快被这小女子打死的时候,骑着白马的短发青年的出现一下子就喝住了女子,救了程大少一命(……),牙行的人都感激的看着庄华,庄华的出场方式简直……仿佛天神下凡啊,制止了战神妹子……
庄华提缰驭马来到青繁身边,脸色冰冷的问道:“伤到了没有?”
围观的众人听了这句差点吐血,您老是眼睛出毛病了吗?!!!
青繁臻首低垂,轻声细气的回答说:“哥哥放心,我没事。”
庄华转身看着蜷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那个刚刚被青繁甩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锦衣少年,“他怎么样?”
青繁没说话,于是庄华转眼去看牙行的人,“去请大夫来,把人都抬到屋里安置了,谁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还不派人去告诉他家里人。”牙行的人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牙行管事也赶紧去安排这些事,方才只顾着震惊了,还有幸灾乐祸了,都没想起这事是要告诉家长的。
而被庄华的气势震慑的牙行管事除了反应过来要做的事,还不得硬着头皮过来跟庄华说关于“你家孩子打架了得善后”的事。
牙行管事过来庄华旁边,恭敬有佳的说:“这位公子,小姐也受了惊吓,要是不嫌此地杂乱不如随小人进去休息一下。”指的就是旁边的一座建筑,看起来还是带着炀国特有的华丽之风。
庄华瞥了一眼青繁,问:“你要回去吗?”
青繁摇了摇头,“哥哥,妹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牙行管事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打倒这么多人,看着就累。
庄华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对牙行管事说:“既然阁下相邀,怎好负阁下好意,请带路。”
牙行管事连连说:“不敢不敢,公子这边请。”就上前面带路去了。
青繁跟在庄华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哥,真的不怪我,是他先调戏女子的。”
庄华心里一乐,还有这么烂俗的戏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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