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时辰,宫女看到主子醒了,急忙附在主子耳边说道,“主子大皇子殁了。”
“你说什么?”她的主子猛然一惊。“怎么回事?”
“具体的查探不到,只知是圣女阁出手的。”
“好个沈仙儿竟有如此本事,看来是本国师小看她了。”白衣男子恢复淡然神色,此人正是国师冷亦荀。
次日清晨,大皇子殁了的消息一早就传入了宫中。
据说当时他正身处青楼,人都说他与人争风吃醋,落了下乘,本是要拿出大皇子的派头欺压于人,却被人算计一遭,误了性命。
沈仙儿不得不佩服金甲卫的动作,不光安置好了独孤止的尸体,还将来龙去脉都设计的如此丝丝入扣。
果真厉害的紧。
“阁主,连大人来了。”夏荷匆匆从门外走进来。
沈仙儿不禁觉得有些头痛,昨日刚刚才下旨,怎么说距离成婚的日子怕是还需数月,他如此行为意在何为?
自己与他初相识的时候,并没有从他的眸子里看出半分惊艳、爱慕之意。眼下倒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沈仙儿在八仙桌边坐着,胳膊支撑着头,还在思索。就听到门外沉润的声音,如同酿造了多年的酒一般甘醇。
“臣见过圣女殿下,圣女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连大人关心,本宫甚好。”
沈仙儿坐直身体,绷着劲儿,面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的说道。
“如此甚好,下官一早炖了人参枸杞燕窝汤,给殿下补补身子。”
“等等,你说谁炖的?”沈仙儿一脸不可置信。
“下官亲手炖的啊!”连靳回答的理所当然。
沈仙儿如水星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个男人……让她如何是好啊。
“大人,您客气了,怎的劳动您大驾请自动手呢?”
“日日都需炼制丹药,炖汤不算繁杂,比制药倒是容易的多。”
连靳不以为然,“快,趁热喝吧。方才,臣喝了一碗味道着实不错。”
这燕窝男人也喝么?这个连靳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沈仙儿不好推辞,坐在桌前。连靳赶紧将小汤盅的盖子揭开。
只见那人参枸杞燕窝汤,浓稠的汤汁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枸杞,白的白,红的红,倒是颇为好看。伴着缕缕淡烟,一股清甜的滋味飘入沈仙儿的鼻尖。
闻起来还挺清爽,她拿起小汤匙,细细嘬了一口。
味道甘甜,一股温热的气流缓缓流入腹部,沈仙儿汤羹不停,不一会儿白瓷碗就见底了。晨起喝一碗真是堪称美味。
真是这连大人炖的?怕也是扮猪吃老虎,那下人做的充数吧。不过那也难为他了。
“多谢连大人,您有心了。”
沈仙儿顿了顿,觉得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好。
“连大人,怕您有所误会,有些话本宫想说在前面。虽说圣上已然为你我二人赐婚,可是本宫不可能心悦大人。想必大人定然知道本宫在北冥国已然婚配,并怀有腹中子。
连大人乃青年才俊,而本宫早已嫁作他人妇,实在不是良配,倒是委屈了连大人。现下圣上刚刚下旨,本宫不好说些什么,过些日子本宫会请求圣上收回成命,还请连大人放心。”
“圣女多虑了,下官心悦圣女,愿意以圣女之子为下官之亲子一般对待,连家人言出必行,还望圣女放心。”
连靳短短几句话在沈仙儿心里炸开了锅。心悦自己?这连靳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已然分辨不出。
转念想想何须思索,管他真心假意,她是不会嫁给他的。
“连大人,本宫方才可能没有说清楚,本宫是不会另嫁的,以后还请连大人不要在本宫身上浪费不必要的心思。”
沈仙儿笃定。
“圣女殿下何须把话说死。圣上让圣阁与连家联姻所为何求,您没有想过么?”
连靳面上严肃,眼中尽是精芒。
“连家,南疆国第一世家,太后的母族,先后出过6位皇后,可谓是与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圣阁,南疆国第一势力,虽说这些年势力大为缩减,亦不容小觑,是皇上最需要拉拢的势力。只是皇上年过半百娶你已然不可能,众皇子又未立太子,争斗不休,如将你许配给任一皇子,则连带着圣阁也会站队。
如此夺嫡之争就会因为一场联姻而尘埃落定,这是皇上所不愿看到的。
既要牵制圣阁,又不能让某位皇子脱颖而出,太后的母族无疑是第一选择。
这才有了你我二人的联姻。
圣阁必须站在皇上身后,受皇上牵制,否则如此大的势力,一旦落入他人之手,皇位岂不收到威胁。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圣阁一定要站队,只能支持皇上,这婚,您愿意要结,您不愿意,您要结。
您说呢?”
沈仙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虽也多方思虑,却没有考虑如此周全、详密。恐怕事情真相确如连靳所说一般,由不得自己,圣阁必须站在皇上身后,否则怕是只有毁灭。
简直是骑虎难下。
“连……大人,思虑周全,所言甚至。本宫如若想退婚,怕是绝无可能了。”
“圣女殿下,明了就好。”连靳作揖,一脸恭敬,还有些欣慰之感。
“圣女殿下,树臣失言,眼下你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分不了了。”
他的话彻底击碎了沈仙儿关于婚姻的想法,她原本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独自长大,眼下看来怕是不能。自己回南疆国,是对?还是错?
“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圣女殿下,莫要叹息,你如此心伤,让臣下情何以堪。臣自认容貌不差,武功尚可,文笔写两下也还行,倒是哪里让圣女不满了?”
“连大人多虑了,是本宫自己的问题。连大人人中龙凤,自不是本宫这等妇人可配得上的。”
“圣女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您很好,真的很好。”
两次很好都被连靳咬的很重。
“那话既已说透,臣就不便多留,臣告退。”
沈仙儿轻挥衣袖,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此人心思细腻更甚于自己的想象。
独孤凛因为大皇子的突然离世,十分暴怒,连下三道圣旨责成羽衣卫查办,不得有失。
一时间朝堂之中人人自危。大皇子为人嚣张跋扈,与许多大臣都有过节,正所谓瓜田李下,大臣们不得不防范殃及无辜。
在大皇子府查探中,羽衣卫竟然查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是圣上所着的制式。皇上一时间勃然大怒,将衣服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肖子孙,混账东西,他是想谋权篡位么,居然私藏龙袍,胆子倒是比平常大了不少!
独孤凛当即下旨将大皇子府抄家。
不抄家尚不可知,大皇子居然在书房劈了一间内室,里面放着黄金数十万两,珠宝五箱。其中好些是番邦贡品,皇上还未过目,就被大皇子扣下了。大皇子府各色歌姬、伶人,上百人,比得上宫中乐师的数量。
宫人们发现了亦不敢多言,谁让皇上无嫡子,而大皇子怎么说还占了个长。
皇上没想到他竟如此昏聩,竟然敢私自截留贡品,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触了皇上的逆鳞,再不愿多看他一眼,连下葬都是颇为匆匆,完全没有皇子礼仪。
随后,皇上下旨,大皇子身为宫中长子,玩略不堪、不辨是非,还私自扣留番邦贡品,逐条都是死罪。念其还算恭敬,将大皇子府的男丁一律流放,家眷冲为官妓。
大皇子正妃想入宫求情,却被制止了,眼下的皇上已在暴怒的边缘,如现下触他的眉头,怕是更为可怕。
大皇子府一百余人就在大皇子头七刚过,便流放的流放,冲为官妓的正式发卖,接客。一个个受累于大皇子的声明,游街时,被烂菜叶子、臭鸡蛋重重的砸着,好不凄惨。
顷刻间,大皇子府就湮灭在人声鼎沸的都城。
这一日沈仙儿在宫中漫步,虽大皇子……,但是这皇子府也倒的太快了吧?感叹于大皇子府覆灭的速度,与秋霜在路上边走边伤春悲秋了几句。
“未曾想,堂堂大皇子府,风光霁月,都被人视作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转瞬就被众人推倒,连家眷也不能幸免,果真皇家无情啊!”
“阁主慎言,隔墙有耳。”秋霜压低了声音,“天家第一言的恐怕还是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是父子亲情一旦添上皇位之争的猜忌,怕是稍有不慎就会触了逆鳞。”
“这皇家的逆鳞可是比老百姓家的好触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沈仙儿摇摇头。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正央宫的门口。
“这……”沈仙儿指着正央宫的门,“是哪日太监所说的禁地?”
只听得宫门里传出来悲哀的歌声。
沈仙儿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应该是这儿啊?属下记得也是这里,可是即是禁地为何会有人在里面唱歌呢?”
歌声断断续续,如泣如诉。
沈仙儿甚是好奇。不经意间,她超前迈了几步。
“阁主。”秋霜赶忙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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