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的态度不冷不淡,没有刻意逢迎,也没有刻意端着架子,就像是跟几人在唠家常一样。
贤王殿下听了这话,心里却不怎么好受。密阳一事不论成功与失败,对于锦书来说,这都是无妄之灾。她不抱怨、不埋怨,贤王殿下心里已经觉得她大度,再如今看见的她,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贤王殿下这心里确实是不好受。
“这些日子时常都想着来见姑娘,可是又怕打扰了姑娘休息。一直等到此时,听闻小桃那丫头说姑娘身子已无大碍,才敢来拜访,还请姑娘见谅。”
闻言锦书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一滞,随即看到了那个屏风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顿时明白了是因为何事,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贤王殿下说哪里话,本就无大事,何来打扰一说?”
子悠闻言挑了挑眉,想到小桃这丫头办事还算是有点把握,让她不跟别人说锦书已无大碍,她还真的就一句话都不多说。
贤王松了一口气,听着她话里也并无孱弱的意思,紧紧提着许久的心逐渐放松了下来。
“对了,今日来找锦书姑娘,主要是本王的外祖父以及舅舅要来谢谢姑娘,多日来的盛情款待。”贤王殿下向后退了一步,适时的苏沛与苏柠二人向前走了一步。
“贤王殿下无须多礼,来者是客,您们不怪我这小小的迎宾楼照顾不周就是了。又怎么敢劳烦苏老将军与苏柠大人亲自探视,岂不是让锦书惭愧。”
锦书瞧着屏风下有几只脚在走来走去,想必现在几人已经全部站在了屏风的后面,锦书忙不矢答道。
“岂敢岂敢,锦书姑娘一代巾帼女将,这些日子在迎宾楼上也听了不少关于姑娘的事迹。姑娘的心智、胆识、谋略,无一不让老夫佩服。”
苍老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到了锦书的耳朵里,她本搭在被子上的手骤然间捏成了拳头,死死的抓着被子的一角,心中的郁结汹涌澎湃。
那是她外祖父的声音,不论隔了多久,都是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即使再过几个五年,她也不会忘记。
长久的沉默渐渐的让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尴尬,子悠也不知道锦书现在是怎么了,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心里的担忧甚起。
他坐的位置是刚好隔着里间休息的地方与外间的地界,只要他稍稍的往后探着身子,就可以看到锦书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他不能,他不曾忘记刚才锦书多多少少的跟他说了许多,也不能作出让锦书不悦的举动。
正想着开口帮她解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女子清脆的声音,“锦书只是一届小女子,岂敢接受苏老将军如此谬赞?”
锦书当时捉来林霖的意思,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到时候不论是成还是败,始终都有一个林霖在前面挡着。他在朝中任有官职,在军队之中还是将军,怎么样这功劳都算不到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青儿出手会那么急,在自己毫无防备自己下属的时候,对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哎,锦书姑娘莫要自谦。”苏沛说了一句,而后紧挨着叹了好几声气,才说道:“老夫久不在朝,如今朝中的风气即使再不了解,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锦书知道自己外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他的这句话,即使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她还是听懂得了一些,未曾忙着接话,就听到苏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了。
“老夫钦佩姑娘的勇气与胆识,所以有些话老夫也就明说了,还请姑娘莫要介怀。”
“此处也就你我几人,老将军无须拘礼,有话直说便是。”锦书毫不意外的接话说。
“如今这朝中,可见一斑。为官者贪生怕死不在少数,能上战场杀敌人,抛头颅洒热血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更何言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来对抗训练有素的军队呢?”
虽然锦书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却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早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外祖父性情虽然温吞,可是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却十分耿直,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锦书是知道的,他说的一些话向来都是看到什么说什么,此番言论她确实是不意外。
所以景仁帝在世的时候,对于苏沛是十分的看重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领兵打仗的能力,更是因为他敢于直谏,有什么说什么,让景仁帝甚是放心。
对于苏沛的直言,锦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伏在床头说道:“早就听说过大荆的苏沛苏老将军一个敢于直谏、行言公正的人,如今看来着实是不假。只不过这番话对着我们几个说说也就罢了,就怕传到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苏沛看了看周围,苏柠也是使使眼色不让他再多说,苏沛也就噤了声,摆了摆头,满是愤恨的说道:“当年沁阳在朝的时候,何曾是这样的一番光景……”
“父亲!”苏沛话还未说完,苏柠就急急忙忙的打断。有些话不能乱说,说的太多是会祸从口出的。
“锦书姑娘抱歉,家父今日……”
“苏柠大人无需多言,锦书什么都没有听到。”锦书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抬眸看了看屏风后露出来的一抹衣角,半开玩笑的说道:“子悠大人这些日子应该也没有少做事情吧,何不说来让大家都听一听。”
没有心情再跟他们说的太多,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漏了馅,锦书岔开了话题。
子悠一直在听着他们几个人之间在说话,未曾开口,冷不妨话题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子悠悠悠然的扭过了头,向后侧着身子也不顾他们几个人在场,向里面看了看。
锦书眉眼含笑,斜倚在床头,笑盈盈的盯着他,子悠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了贤王殿下几人的跟前。
“既然锦书姑娘提起了,那么本官也就不在这里兜圈子了。”子悠从他们三人跟前走过,瞧准了贤王殿下说道:“贤王殿下,可能要去孟阳的凤阳山一趟。”
“凤阳山?可是那边有什么问题?”苏沛对那个地方熟悉的很,听到子悠所说,以及这些日子听说的死士一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老将军往年时常在密、孟两地活跃,可曾了解凤阳山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苏冼能将部队带到那里这么多年不被景阳帝察觉,凤阳山这个地方,一定不会是一个很容易攻破的地方。
“子悠大人,老夫冒昧的问一句,出现在密阳的死士可是与凤阳山有关系?”苏沛一时也不能妄自断言。
“苏老将军,实不相瞒,本官据手下的情报得知,苏冼所带领的密阳军这几年全部雄踞于凤阳山之上。这些 日子他们来势汹汹,虽然大败而归,可是本官总觉得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放弃。”
苏沛深思道:“他们确实不会,老夫了解苏冼,为人狂傲不羁,又做事情暴躁冲动,胸无大志。别说会秘密的操练死士,即使是让他领兵打仗,都可能没有那个可能。”
子悠皱眉,想着自己可能要再去审一审苏冼了,于是乎说道:“这么说来,苏冼那边肯定不是一个人,苏老将军可知道,会有什么人在后面,指挥着军队做如此大动作的事情,还能够掩人耳目?”
“如果真如大人所言,密阳军队被他带到了凤阳山上,那自然不会是他一个人的手笔。”,苏沛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有一点,可能是需要咱们提前防备。”
“什么事情?苏老将军请说。”
“凤阳山地势易守难攻这个应该不是秘密,老夫要说的是另外一点。”苏沛眯着眼睛,思索着说道:“凤阳山山上有成千上万的洞窟,本是猎人们狩猎之时,可能赶不下山所筑,后来数量也就越来越多。,”
“难道苏冼可能利用这些洞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子悠反问道。
“苏冼可能没有这个脑子,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苏沛转了个身,看着天边的云彩,“若是有人跟他里应外合,将这个地方给了他,为他做了掩护,这就不一定了。”
“苏老将军说的是谁?”子悠随即问道。
“孟阳县使白抻大人。”苏沛未说话,里间传来锦书幽幽的话语,瞬间将三个大男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子悠闻言,心里的诧异少了几分,只不过总归还是要知道为何。然而动作却没有另一个人快。贤王殿下箭步冲上前去,隔着屏风问道:“锦书姑娘可是认识这个白抻?”
锦书未言,只是笑了笑,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锦书姑娘,莫不是本王又说错话了?”贤王殿下摸不着头脑,前些日子与其相处,早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子心思深沉,非常人能比,如今说话,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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