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锦书淡淡的应道,“只是觉得贤王殿下与往日看到的有些许的不同,心里诧异而已。”
以往的日子,即使是贤王听了自己的话,还是会心存疑惑,等到自己的师傅蔺蒙确认之后,才会跟自己进行下一步的对话。如今可以直接问出自己所言,且不惧他人在场,想必心里对自己的信任,已经有些许的上升了。
“那是为何?”贤王殿下不解道,既然自己没有说错话,那么她为何而笑,又是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白抻这个人,想必没有人应该会比蔺大学士更加了解。”锦书不答反问,将球踢到了今日未曾出现的大学士身上。
“师傅?难不成师傅与白抻大人是旧识?”
“旧不旧识如今还不好说,只不过锦书倒是知道,当年白抻大人入仕之时,是由蔺大学士亲自向皇上举荐的人。那人武试压千人,只是没想到蔺大学士一番热血,最终还是成了空。”
贤王殿下越听越迷糊,没想到蔺蒙跟白抻竟然还有渊源,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罢了,随即问道:“这是为何?一腔热血付之东流,本王怎么觉得师傅不会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来?”
“小九,这你就不知道了。”说起往事,苏沛自然是最为了解的人之一,于是乎解惑道:“当年白抻以武试前三的荣耀及第,蔺大学士对其尤为喜爱,亲自去了先帝的面前,举荐了他。可是却未曾想到,等到先帝召见白抻的时候,却被他拒绝了去。”
“既然武试成绩这么好,又有师傅的举荐,白抻大人为何会放任眼前的荣誉不要,将其推给了别人?”贤王殿下继续问道。
“小九啊,各州、县的县使大人多为文官,白抻大人既然担任了孟阳县使大人一职,想必他就不是依靠武试获胜的,而是文试,这下明白了么?”苏沛耐心的解释道,里间的锦书听着外面二人的声音,出了神。
她的外祖父还跟以前一样,即使政治上遭遇了困难,对待他们几个,总是说不出来的耐心。
“这么说,白抻大人竟然是推掉了武试的资格,又去参加了文试,最后才在朝中任了命?”
“不错。”苏沛点点头,说道:“他确实是再次参加了文试,不过却是由先帝特许的加试。”
“加试?还可以这样?”
“小九你有所不知,大荆文试武试同举,所以也就是说,如果应试者想要通过登科考试来在朝中任职的话,那只可以武试文试择其一。是不可以两个同时参试的。”
“怪不得要加试,那么后来呢?”
“先帝看中白抻大人的才识,所以特许其了一场殿试,先帝亲自给出题,考验他的应变能力以及思想。不得不说白抻也是个文武俱全的人,先帝亲试,都未曾见其流露出惧意,反而经过殿试,得到了景阳帝的嘉许。”
“本王知道父皇,若非这个人真的能力出众,是不会轻易夸奖他人的。既然能够得到父皇的嘉许,白抻大人当年的表现定是超人预料。”贤王说道,想着景仁帝最初的样子。
“那是自然,白抻大人比老夫小上那么几岁,当年的殿试老夫也在场,从他的谈吐、言行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人才。”苏沛称赞道。
贤王殿下听到这里,心里产生了疑惑,随即问道:“登科考试不是一直是按照张榜的成绩,以及举荐人。既然是当年,白抻大人既然谈吐、言行均为一流,又有师傅的举荐,怎么会单单只是一个县使的位置。”
“说来也是天意。”苏沛转身看着贤王殿下,笑眯眯的说道:“当时的状元、榜样、探花以及各个进士、举人的名单已经下来,先帝为了将白抻的名字加上去,甚至是打算改掉一些人。”
这件事情当时许多人都知道,景仁帝对白抻的喜爱,溢于言表,当时的白抻一时成为了朝中的新贵,就跟去年至今年,步步上升的子悠无异。
“那后来呢?他是犯了什么错误,竟然会被贬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使大人?”贤王殿下继续问道,他了解那种从天上到地下的落差感,心里不免的对白抻同情了许多。
“只不过很遗憾的是,就在先帝准备张榜告知天下的时候,竟然传来了白抻大人怂恿书童杀人的消息,而当时更不巧的是,所杀的人竟然还是刚好入帝都黎阳,有事要奏的孟阳县使。”
当年的这件事情传到景阳帝的耳中之后,就已经是黎阳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了,作为白抻的书童,光明正大的在黎阳城内行凶杀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朝廷命官斩于了马下,当时的黎阳城有多轰动,实在是不难想象得到。
“书童杀人,主子负有过失之责,这是先帝在时,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苏柠继续说道。
景仁帝时期,虽然很少株连,却擅长小惩大诫,尤其是对这种为害人命的事情,虽然这之间也漏洞多多,避免不了被歹人利用的空子,然而从始至终,景阳帝就未曾明确的将这个规定废除过。
白抻的书童杀了人,那份改好的皇榜,也就瞬间的失去了自己的用处,景仁帝万分痛心,小惩大诫,将原本的发布,白抻即使自己的表现再出众,也只是堪堪的被景仁帝安排到了孟阳县使的位置,一直到了今日。
“所以白抻大人就接任了上一任县使大人的位置,一直到了今日?”贤王殿下更加疑惑,既然他才识出众,怎么可能没有晋升的机会?
“怪也就怪在这里了。”苏沛继续说:“从那时候起,先帝就对孟阳加紧了盯梢的力度,就想着白抻大人可以做什么一举成名,再将他重新任用在黎阳。可是很令人不解的是,自从白抻大人到了孟阳之后,情况每日愈下,再也不复殿试之前的朗月风清,反而活成了一副不怎么让人理解的庸臣模样。也就因为如此,长年累月的,先帝对其失去了信心,再也不将眼光放在白抻的身上。”
听到有人隔着自己不远,讲起了从前,锦书面无表情,心中却一片唏嘘。她小的时候听人提起过吗,这个奇才的堕落,原本以为只是时事不顺心,他不愿意为大荆效力罢了。
可是直到这些年,她才逐渐的发现,什么所谓的奇才、文武俱佳的忠臣良将,早已经在命运转盘的拨弄之中,迷失了心智。他的内心,在已经是一片腐朽,破败不堪的了。
“也是可惜了。”听完这一切,贤王殿下叹息道。都说人的心魔是自己,如今看来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当年白抻可以控制住自己,在县使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的奋斗几年,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
“年祭前后,前来密阳之前,皇上就已经将白抻大人与苏越大人入了狱,这么些日子已经过去了,还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子悠悠然叹息道,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那是白抻自己的选择,跟他人无关。
“一切等回了黎阳,也就知道了。”锦书淡淡的接了一句,那些证据关于白抻、关于苏越的证据,景阳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如果这次他还不能好好的解决掉白抻与苏越二人的话,锦书不介意将所有的证据公之于众。
“说了这么多,可能是白抻大人为了报当年被舍弃之仇,所以刻意的为苏冼他们做了掩盖?那么大的部队进了凤阳山,不可能没有人看得到。”
贤王殿下再次提出了疑惑,不得不说他这疑惑提的还是有些许的道理。
“未尝没有那个可能。”子悠接话道:“本官入仕之后虽然没有跟孟阳这个县使白抻大人有过太多的接触,可是毕竟合阳与孟阳同属于漓水上的大码头,或多或少的会听到一些关于白抻大人的流言。都说其善于嫉妒,更是心胸狭隘之人,如今看来,流言也并非全都不可信。”
苏沛偶然想起屏风后的那个女子,想到刚才她脱口而出的“白抻”二字,心中忽然有一种想法,感觉这个女子似乎知道许多,他们不怎么了解的实情。
“锦书姑娘方才脱口而出,想必是对孟阳县使白抻大人很是了解的,老夫在这里有一个疑惑,就是不知道姑娘可否跟老夫解答一番?”
锦书自知自己逃不过,而且有的事情确实是需要他们的帮忙,也不隐瞒就说道:“锦书确实是知道些许白抻大人的事情,往些日子还好,这几年来,麻木不仁是锦书听到的最多的关于白抻大人的评价。”
“老夫听小九所说,锦书姑娘与青煜阁有些许的关系,想来得到的情报要比咱们在这里胡乱的猜测,真实上许多。”
苏沛虽然没有明说,锦书已经知道苏沛想必是有事情要让她去帮忙办一办,只不过未免遭人怀疑,还是稳稳当当的问了一句,“苏老将军所听的不错,锦书确实是与青煜阁有些渊源,阁中的少阁主,是锦书的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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