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似是无意识的搓捏着手指,眼睛上瞟看着头上的屋顶,没有再继续追问影关于司马师的事情,转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影,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影不知何意,却还是听命的随着楚晏的目光往上面看去,只不过除了漆黑一片的屋顶,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虚心求教道,“这里是密室,就连外面的密道潮湿自不必说,看起来虽然隐秘终究还是暗了一些,在属下看来……”
“怎么,话怎么不说完?”楚晏戏谑的挑眉看着欲言又止的影,看到他那本是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划过了一些尴尬,暗自觉得好笑。
影顿了顿,想好了措辞才说:“属下只是觉得,总归不是适合的,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是属于大人。大人坐在这这阴暗潮湿的密室,虽然还是威风凛凛、飘然遗世的样子,可总还是觉得别扭……”
孟阳有漓水河畔数一数二的大码头,本该是一个人、情、物等俱佳之地。可是这些年来白抻只想着如何获取更多的财富,疏于管理,即使河运发达,看起来终究像是缺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孟阳县里,漓水穿城而过的缘故,孟阳县终年湿润,尤其是春夏二季。春天阴冷潮湿,就连每天晚上的衾被,都像是在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更不用说这个急急忙忙在地里面挖出来的密室了,里面幽深凄冷更是不必多说。
“哈哈。”楚晏无所谓的爽朗大笑,随即打趣,“你啊,就是容易‘以貌取人’。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却是最安全的。白抻手下能用的人甚多,这些年来,咱们的这个文武全才,可是在孟阳做了不少的事情。”
影点了点头,如是说:“大人所言极是,先前从府上白抻大人的眼线,查到了祈川的司马大人。这两位这些年来,私底下玉石交易不断。可是眼看着一切都要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那个眼线竟然死了,事到如今许多事情就又要从头开始了。”
楚晏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司马师那里倒是不用咱们担心,他是一个不甘于寂寞的家伙,不用咱们多出手,他就会把自己所做的一切罪行全都捅上去的。”
“可是大人,属下总归是觉得不怎么服气,咱们假意与司马师亲近这么久,不说让他完全信任,最起码会让他失去对咱们的戒心。可是如今他却如同河蚌一样,紧闭着嘴巴,什么也都不说。”
影在一旁发着牢骚,为了得到司马师的信任,他前前后后可是做了不少事情,更有甚者,刻意的去跟青絮交了手。
如今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做成,还真的是让他好生火大。
楚晏看出来现在影满腹怨气,不由得好笑。影是个绝顶的杀手,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有如此表情,那个人就不容小觑。
“互相利用罢了,司马师也不是傻子,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自己心里有数。”楚晏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袍上敲打着,若有所思,“原先是很好的合作关系,最起码我们知道了司马师暗中开的玉矿里玉石的去向,这就说明他对咱们是有一定的信任的。”
“大人莫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咱们与司马师的交往甚是小心,不会让他找到一些有的没的把柄。如今他对咱们小心提防,只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楚晏思索道。
“哪两个方面?”
楚晏眯着眼睛,“一是咱们露出了马脚,被他察觉了。可是这个可能应该先否决掉。咱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青煜阁都给拉下了水,没道理他怀疑咱们。”
“那第二种可能呢?”
“二是司马师被他人抓住了辫子,让他不得不对身边的所有人设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简单许多了。有些不适合他出面的东西,适时的放出去一些就好了。
“大人,若是这种可能,咱们岂不是离更进一步的查明真相很近了?”影的声音有些激动。
楚晏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么久卧薪尝胆,就是等待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现在本官倒是有点后悔当初的一个决定了。”
影疑惑的皱着眉头,“大人向来思虑周密,是什么事情会让大人如此的费心?”
“如果说司马师最怕的应该不是朝中之人,他的主子现在也在黎阳,帝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提前得到消息,进而防备。”楚晏叹息道,“所以他现在提防的人,十有八九不是大荆朝中之人。”
司马师能够坐到现在的位置,甚至于打起了大荆玉矿制度的心思,这个人的后台肯定是极硬的。十有八九就是朝臣贵族。景阳帝为了不打草惊蛇,即使要处治于他,也必定会查明了证据,将司马师与他身后的人一网打尽才可。
楚晏沉思,皇上不让他轻易对司马师出手,反而绕来绕去,走迂回战术,想必应该是对揪出司马师背后的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然而司马师以及他身后的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不有所顾忌,如今的祁川,司马师最顾忌的,应该就是……
“大人是为何事?”
楚晏低笑出声,突然之间就想通了,“你可还记得,当初年祭之时,司马师借口以年祭为由,不仅向黎阳运去了大量的贡品,甚至还有许多人手的事情么?”
“这件事情发生之时,属下就在司马府上,而后还跟青煜阁少阁主交了手。怎么了,大人莫非是这件事情出了问题?”影思前想后,都不知道是为何。
楚晏点点头,“当时你虽然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可是司马师回到祁川以后,立马就取消了玉矿的一切行动,将一切毁尸灭迹,难道不能说明他的心里已经起了警觉么?”
影沉默不语,如此说来,倒还真的是有这种可能性。
“哎,若早知如此。当初你与青煜阁那两位女子交手的事情,就应该立刻告之于他。若是提醒他青煜阁已经注意到他这件事情是由我们告之于他的,想必现在司马师对于咱们要更加的相信许多。”
影摇了摇头,一脸懵怔的样子,“大人,属下不明白本是跟司马师大人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们为何还要给他们有用的消息?”
楚晏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司马师老奸巨猾,本就有前科,竟然还能坐上祁川掌事的位置,心思不得不谓之深沉,咱们在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利用咱们。适当的一些好处,总好过各怀心思,在原地踏步强。”
顿了顿楚晏继续说:“更何况以如今的情况看来,司马师想必最有可能提防的人就是青煜阁了,他们不属于朝廷,向来是随心随利益办事,这对于司马师来说,可是一个不定时的威胁。”
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总结一般的说,“大人是要假意处处与司马大人消息互通,放长线钓大鱼么?”
楚晏伸出手来,点了点影,“这下才算是开窍了,只不过啊也无所谓,本来就是疑惑司马师的,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做不了的不让他碍着自己的事就好。”
“大人,那接下来怎么做?”影跟了他们大人许久,这么些年都不曾摸清楚他家大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楚晏笑了笑,盯着旁边黑漆漆的墙壁,“影,跟了本官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句话的吧。”
影点了点头,楚晏继续说:“司马师在祁川为祸了许久,作威作福甚少避他人锋芒,里里外外不知道树立了多少的敌人。如今祁川已是不平定,各种势力蠢蠢欲动,就连那司马师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这周围处处都是‘南墙’,就看他要怎么撞了,你可明白?”
影疑惑的想了想,还是不怎么明白,“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祁川势力虽然多,较大的势力算起来,除了司马大人,然后就是大人您。”顿了顿继续说:“青煜阁的少阁主青絮以及子悠大人也有涉足。总归来说,还是很好处理的……”
楚晏无奈的瞧着影,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你没救了的”意思,惹得影尴尬的手足无措,“你呀你,空有一身蛮力,却从来不曾好好的用一下你的脑子。单不说朝廷里面的事情,就论这青煜阁,就不容小觑。更何况如今祁川鱼龙混杂,想要搅出来什么很是容易,这时候祁川若是乱了,就不一定只是朝廷的事情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上面加一把火,还是咱们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隔岸观火多没意思,,要做怎么能不做一些大的。”
“那大人是打算‘火上浇油’了?”
“会不会说话,怎么会是火上浇油呢。”楚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才说:“只不过跟的太紧难免会引火烧身,适当的做一些事情,也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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