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一只郡马出房来

廿六章 被贬为伎(2)

一只郡马出房来 清若七 4122 2021-04-02 18:54

  司春坊,是上京官宦权贵所掌的教乐坊,王公大臣若犯事下狱,有脱不掉干系却能死里得回一命的女眷,便或流放,或监禁,或,发于司春坊永入妓籍。

  貌美之人在初进时便直接从歌舞伎沦为娼妓,若是容貌不够绮丽,倒还能躲过一劫。

  淮宁臣此时已是跪行到女帝身前求她,她不为所动,只是笑着来看我,我抿嘴垂眉与她一笑,“多谢陛下恩典。臣……奴还有一事,奴欲进去宗人府与陆郡马一见,自此长平是死在了这世上,望陛下能恩准。”

  “也是,”女帝冷笑一声,“前任女官现任郡主被贬入司春坊,于天下来说,也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儿。”

  淮宁臣兀自还是在苦苦求着,我定定地抿唇看了他半晌,他面上梨花带雨几近要哭盲了眼,我叹了气低声道,“淮大人,阿留若是不愿跟着陆郡马,往后,还是要麻烦您照料些了,若是您顾虑着还未婚的身份带着这样大的孩子多有不便,便交待我姐姐带他去若仙斋。”

  我其实是觉得无所谓,奈何淮宁臣竟是神色恻恻,只是回道,“我不会管什么阿留,他往后与我不会有关系了,你既然这样狠心,那也是阿留命不好,他认错了人,托错了生。”

  我心中一动,朝了女帝缓缓道,“说起奴这养子,倒想与陛下说些趣事,这阿留出生之日与见放公子的逝世之日是同是五月十七,真真是有缘法。”

  她眉目果然一怔,转面去问了淮宁臣道,“确有此事?”

  淮宁臣垂首缓缓一点,女帝见状道,“你现下出宫去将那孩子带来,”又转头吩咐了左右道,“看着她进去宗人府,一个时辰之后,押她去司春坊。”

  我勉力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膝麻木凉透至骨髓之间,我冒着冷汗闷哼了一声,淮宁臣作势就要过来扶我,女帝缓缓嗳了一声,“一品大员与教坊歌妓,怎么也不能到亲自相扶的份上,淮大人,你行事不止是你自己的脸面,还有老淮家的几代官颜,可要当心着些。”

  他额上涔涔一排冷汗顺流而下,我笑了笑,“淮大人体恤奴才,陛下用人有术,是天下之福。”

  她眸光如箭,带着嘲意与我刺来,我低眉装作未察觉,任由着宫侍将我领进了宗人府。

  淮宁臣在身后的远处高呼了一声,我没有再回头,充耳不闻地走了。

  我此生,也只会与陆景候有牵扯,认定的还未有结果再去爱别人,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女帝拿见放公子与我的情意与我说事,我却是不信的,见放明明满心都是她女帝,怎可能会对我腾出半分地来放我,她要将我贬作比奴婢还不堪的歌妓,只怕是忍不下夏力受苦的那口气罢了。

  也的确是我应得,我那日故意用一头白发来吓唬惊惧的夏力,致以他神志混乱不堪,到了如今全然失忆的样子。

  “他在那屋,你自个儿去吧。”

  这公公往日便与王喜不对路,我与王喜亲近不少,一直也不受他待见,他现下带了几分得势的嘲嗤将我往前头狠狠一推,自己又退出去老远,我举步要迈台阶,他暗暗在后面笑了声,“这样好的皮相,正是做妓子的料。”

  雪水从飞檐上淅沥叮咚地落下来,我静静地兜手站着听了一会,笑了一声,朝里走了。

  陆景候的床榻很简陋,他闭目沉沉睡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安安静静地入睡,我慢慢走了过去挨着他的手坐下了,屋内没有点烛,我眼力因着头昏脑胀地看不太真切,透着窗格子映进来的天光,我模糊能辨认出他的眉眼。

  “二哥瘦了,”我拿指尖细细去抚他眉间,“凡事焉知福祸呢,你留了青山还在,以后还会有柴烧,二哥,若是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你也要记着我,这次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且安心休养着,此生……”

  我将手捂住双眼,实在是不愿再流泪了,过了半晌我复又将手放下来轻轻吸了鼻子破涕为笑道,“此生定是无缘再见了,二哥,我还记得那次我们初见的那片杏花林,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回去见上一见……”

  他眉目舒展地躺在那处,我的话浑然不能为他所听,我笑了一笑,“二哥,我真是高兴,原来我喜欢了你那样久,你也是那样久地喜欢了我。”

  “真好,”我弯眉笑着低腰下去伏在他手边,又闭目挨着他躺了一会,屋内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声,我带着笑意开口道,“二哥,你可知,我一直想着能与你静静地待一会,就算不说话也好,可你总是忙,忙着你家业忙着你筹谋,如今……我终是得偿心愿了。”

  我听见屋外檐上的雪越化越多,水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叫道,“时辰到了!”

  门被人从外推开,我定定地瞧着陆景候笑着,恍然未闻,那人进来便要来拽我的手,我不为所动只是握着陆景候掌心,他拉了许久未有拉动,扬手便要往我面上招呼过来,我朝他轻轻一笑,眨眼道,“你要如何?”

  我见他怔愣在原处,一只手讪讪地举着,有几分滑稽,也有几分无可言说地恐惧道,“妖……妖孽!”

  女子近美则为妖。我不止听过一个人说过这话,只是不知还有这等作用。

  我将陆景候又看了半晌,那人候在远处不敢走近来,我凑过去在陆景候面上轻轻一触,移到他耳边低笑了一声,“二哥,别了。”

  再起身时,日影已是升得极高,我朝着门外移步而去,正是冬阳照映云卷云舒的好时节,若去了这寒透忍心的雪意,也当真是极舒畅了的。

  去往司春坊的路上只有一人在身前引着,另一人在身后跟着,快出了眼前的一道宫门时,来时的路上轰然突起一声巨响,身后有不少宫人纷纷惶然地来往着跑开,我站定了要往后头望去,却是有一个宫人喘着粗气从后头跑至离我不远处高声喊道,“陛下有旨,让二位大人快些将苏姑娘带走!陆郡马在宗人府闹起来了!”

  女帝在先前已是答应了我,“若你能在司春坊与人相安无事一足月,朕便将陆景候放了。”

  我有这样地答过,“奴求陛下将陆景候送至溯州老家,那陆家还有一座大宅子,求陛下暂且先莫要将那宅子收了。”

  “准。”她面无表情道,“朕并无子嗣,如阿留那孩子可堪雕琢,朕可酌情待他。”

  “多谢陛下收留。”我与她拜了三拜,起身兜着手便走出了永德殿。

  想是停留的时间长了,陆景候在昏睡中隐隐约约听见了我说的一些话,现在闹将起来,只怕是不得消停,那个宫侍急忙就要推着那侍卫将我快些送走,我轻笑了笑,“怕什么,若是他闹,只说是我死了,他闹不了多久的。”

  那人惶惶然愣了愣,我又道,“你瞧着面生,许是并未见过我,你回去告诉王喜公公,只说是我说了,让他依言去禀给陛下便是了。”

  我将眸光转了回来,朝天际尽头处默然看了半晌,那天光似有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过,散成碎裂的青釉瓷片来,耀得心里眼中俱是白惨惨的一片。

  各个宫门处突然疾行出无数的人,似潮涌一般,四面八方的队列之前,都是被为首一位身着鸦青色的袍服的宫侍领着,往不同的宫门处去了,他们皆是手托红木圆盘,那盘上似放着一页薄纸被镇纸压着。

  疾步而行带起的御风之声与纸页抽打在木盘之上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让我有些轰然,我不知女帝又是下了什么旨,在这关口让她如此大动干戈的,也只有陆景候的事情。

  却是前后二位侍卫也是面色惊疑不定的当口,从远处一座殿内走出一列队来,直行到宗人府门前,高亢嘹亮地宣了一声。

  宦臣的声音本就尖厉,我怔然听着那句话似响彻了中天,带起了各处队列地一齐喝唱:“长平郡主亡!帝有旨曰------大赦天下三日------”

  我茫茫然怔在远处稍许,那宗人府里的动静更大了些,却又戛然而止了。

  良人歌彻遍,冬雪盈门被除尽,只是缺了南归之燕,否则,倒是一番春意盎然不忍欺的景象了。

  我乐不可遏地哈哈仰面笑起来,“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便这样一路地笑出了宫门,我东倒西歪着走着,双眼渐渐地有些模糊地看不清了,身边两个侍卫欲言又止地要来劝阻我,我回身与他们扬声笑道,“她终于死了,你们难道不高兴么,那个无用的东西,死了当真是件妙事,你们说,到底是也不是?”

  他们左右为难地对视了片刻,其中一人低声道,“从来属下受过郡主您的恩惠,只是那时您尚是女官,时隔已久,郡主您怕是不记得了……”

  “哪里还有什么郡主!”我突地出言打断了他,冷笑道,“出言不逊也不怕你们女帝治你们的罪!”

  “属下该死,”那人声音低低似有些泪意,“苏姑娘您是个善心的人,从来不与人为难,既是已经到了这里,属下也不怕了,您若是要走,属下回去掩饰地好一些也定是能交差的。”

  另一人也是急急道,“是啊苏姑娘,只要您自己拿主意,属下不会出差错的。”

  “与其害怕地畏缩,倒不如亲手带他去瞧个究竟。”

  “即使会对你不利?”

  “即使会对我不利,我依旧会如此。因为,我知道,”我忽地抬起头,天穹上的璀璨光辉刹时倾注在她清澈眸间,闪烁着坚毅与信念的辉芒,“我必胜无疑!”

  陡地扬高的声音在空旷静谧的原野上更显得清脆无比,他看着面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饱含热情与憧憬的少女,捏着拳头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即便是见惯了太多场面,他依旧是怔怔地忘了呼吸,兀自瞧着我出了神。

  “大人若是真想在当年寻回我,为何在遗弃我时,不留个些许证物呢,哪怕是一片鸿毛也好。莫非……是怕人偷了去,便宜了旁人?”女子说到这,竟是笑不可遏,花枝乱颤。

  我虽不愿,却抵挡不住他五十万兵马的诱惑。

  若真成了他家的人,即便我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想,我总会有法子,将我想要的东西全都取过来,即便是费劲心思,我也依旧会为了他,将这一一捧至他面前。

  让所有人都趋从地仰视你如神祇般的光芒!

  殊不知,我与利用他,却反被他利用。

  终究会鹿死谁手?

   喜欢一只郡马出房来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一只郡马出房来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