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吃饭
流云微微皱眉道:“男子汉,宁可流血,也不可流泪。”但想想,也不过几岁的孩子,被人欺负成这样,哭哭也正常。
小叫花本来想说,我不是男子汉,不过小孩子心性,哪里见得这一桌子好吃的,正好啃了大大的一块鸡肉在嘴里,那大块的鸡肉嚼劲也太大了,小叫花半天没将它咽下喉咙,于是,这句话也就没吐出来。
流云看着小叫花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倒有些歉意:“刚才急着来见掌柜,不想让你替我背了黑锅”
小叫花听得他的歉意,倒有些紧张,从来不曾有人跟他和言悦声的说过话,更何况是歉意的话。于是放下手里的排骨,紧张得小手直往身上揩,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流云看在眼里,也只是微微一叹,拍拍小叫花的肩,道:“你慢慢吃,别噎着了。吃不完的,可以带走。”
掌柜捂额作一脸心痛状:“你来白吃我一顿不说,还捎上个小叫花子,吃就吃吧,还要打包。”
流云根本不理他这一茬,轻描淡写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骂一声:“金算盘就是金盘算,这也要算计。”
掌柜这酒楼,本就是他安插在这一带的眼线,利用酒楼人来客往搜集一些资料。掌柜,就是此地的负责人。
小叫花怕真的掌柜不让他打包,急急捞了东西往肚子里填,先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他伸出两个冻得红肿的小爪子,一会儿抓起面前的红烧猪蹄啃啃。一会儿又油腻腻的勺起汤喝。整个桌子都被整得汤汤水水,狼狈不堪。
他终于撑得撑不下了,站起身来。
流云见他吃饱喝足的神情,淡淡问道:“你住在哪儿?”自是要送他回去。
小叫花子摇了摇头:“以前一直是奶奶带着我住在城外的山神庙里,后来奶奶死了,我才自己出来讨吃的。”
流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倒难为你。”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处理这小叫花子。他只是出手教训了一下胡少爷,就牵连小叫花子被人打,如果自己一走了之,怕小叫花子也难逃毒手,但丢在酒楼,又有点担心暴露目标。
流云起身与掌柜告辞,牵了小叫花子下楼。他不住在此处,不想让人知道他跟这酒楼有多大关系,只当是个过路的食客,听得酒楼味道好,过来尝尝。
掌柜惊讶道:“你要带他走?”
流云道:“带他离开此地,去别处好些。”
出门时,却瞟见对面角落有两人,似乎正鬼鬼祟祟的监视着酒楼,见得二人从酒楼出来,立马有一人离开去报信。
小叫花拉了拉流云的衣角,示意他提防这两人。流云只是轻蔑的勾了勾嘴角,毫无顾忌携着小叫花的手从闹市招摇而过。
明明看着他是一步一步的走着,举止优雅得如在自家庭院漫步,小叫花却感觉两旁的房屋象是在向后倒飞,看向他的眼神,自是充满了敬佩之色。
小叫花子的神情落在流云眼里,他不以为然,只是看着小叫花衣衫褴褛,倒有些不忍心,路过一家成衣店时,他停了下来,松开手道:“给你买两件衣裳吧,你这身也太单薄了。”
本来被他牵着手都好好的,他说停就停,一下子就松开了手,小叫花只感觉胸口的气似被一下抽走,在那儿窒得说不出来,然后胃就翻江倒海的,将刚才吃的喝的全吐了出来。
可怜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吃上这么一顿好的,居然全吐出来了。
小叫花子盯着地上的污秽暗自可惜,流云已经提着包裹转过身来。
他看了一眼地下,若无其事的携了小叫花子的手,再次前行。知道刚才是走得急了,才让小叫花子一阵猛吐,脚步不觉放慢了些,手上也微微递了些真气给小叫花子。
刚刚小叫花子还窒得说不出话,被他这么一握手,倒浑身舒坦起来,全身暖融融的,如沐春风。
回到住宿的客栈,进得他的屋,他将新买的衣服包好,又另外包了些银子递给了小叫花,淡淡道:“这里有些换洗衣服,还有些银子,你拿好。明儿我送你去别的地方,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小叫花一听,倒是愣了,这分明是赶他走。眼圈不由红了,将小包推了回去:“我不要。”
流云看着他,倒有些意外。
小叫花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口漂亮的贝齿:“你救了我,我想跟着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流云微微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四海为家惯了,带着你实在不便。”
小叫花听他语气坚决,倒也没有苦苦哀求。这就好比大街上,哪个大爷好心赏他半个馒头,他除了感激,多说几句菩萨保佑,总不能就强扭着跟人回家去吧。
他伸出红肿的小手,打开包袱,将里面的银子全拿出来,恭恭敬敬的放到流云面前,只将那小包的换洗衣服紧紧搂在胸前,对着流云鞠了三个躬,道:“公子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有铭记在心。”说罢,转身就出门,他怕出门晚了,又让流云看到他哭鼻子的样子。
流云倒有些意外,本来是想将小叫花子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他却如此硬气,拒绝了他的银子,也拒绝了他的安排,只带走了几套衣裳,估计那衣裳,他确实太需要了。
他终是不放心,想起酒楼门口那几个盯梢的,如果是冲着他来,千军万马他也不足惧,如果要冲着小叫花子去,恐难逃毒手。
暗暗的尾随小叫花子一程,见他柔弱的小身板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却并没在镇上停留,径直离开镇子,一路上并没有人尾随他,知他是安全的,才折返回客栈。
小叫花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揉了揉眼,发现流云已经不见,连同外面的马也没有影踪,身上还盖着流云丢给他的袍子,旁边留下一把匕首。
那匕首小巧玲珑,放在手里,也不过一巴掌长,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玩物。小叫花抽出匕首,眯缝了眼睛,阳光下,那匕首通身透亮,隐隐带有几丝血痕,没有一般匕首的寒光,却另有一股子清冷的感觉,随着光线的不同,那几丝血痕似乎也跟着飘散。
这匕首,其实是打造“擎天剑”之后,再打的这“泣天匕”,因快打造完毕之时,造剑之人泣血在上,故而带有血痕。擎天为阳,擅攻,“泣天”为阴,主守。
小叫花子识不得匕首的好坏,但有了这武器,以后逮兔子剥蛇皮终究是方便一些,自是高高兴兴的将匕首揣在怀里,抱着袍子,返回山神庙。
山神庙里,躺着几具尸体,都穿着黑衣劲衣,脸罩黑纱,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喉管被人一剑割断,干净利落,血流了一地,还没凝固,应该才死没多久。
小叫花乍然之下见到这么多死人,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里,旋即爬起来,扭头往镇上跑,袍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了,镇上人多,可以壮壮胆,不用一人面对这么多死尸。
等小叫花连跑带爬的跑到镇上,却见镇里更是一片混乱,救火的,救人的,搜查的,乱成一团。原来昨日吃饭的“金源酒楼”出了大事,酒楼里二三十口人,一早全被杀掉,甚至连酒楼,都不肯放过,一把火烧掉,还好众人救火及时,才没秧及众邻。
据目击者说,杀人放火的,是个年青的公子,昨日还到酒楼来吃饭喝酒。哪曾想,不过隔日,就下了这么大的杀手,真真做到了鸡犬不留。
有好事者猜测到,定是昨儿掌柜将那人留在此地,让胡管家来抓,所以那人牵怒掌柜。
小叫花子已猜到说的是谁,吓得小脸煞白。他害怕被人发现,到时候逃不掉一个同案犯的名。趁众人仍在讨论这起事,悄悄的溜了开去。还好众人也只顾八卦,没注意这个小叫花子昨日也在酒楼出现过。
山神庙里呆着也怕,镇上也不能呆,小叫花没了主意,只顾撒腿没命似的往山林里跑,希望跑得越远越好,好远远逃离这是非之地。他不想死,纵是当小叫花,尝尽世间白眼,他也愿意活着,死,终究是个恐怖的字眼。
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小叫花更加没命的跑,怕被人捉了回去。
跑着跑着,却发现脚步踏空,似在半空跑步。原来已被一条马鞭卷住。
诧异中,马鞭回收,小叫花已经被人稳稳的放在马鞍上。小叫花扭头一看,正是酒楼掌柜金无筹。
小叫花结结巴巴问金无筹:“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酒楼二三十人全被杀了么,他奇怪掌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金无筹并不回答他,只是反问道:“他在哪?”
小叫花自是明白他问的“他”是指流云。于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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