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承烨的脸色很是不对，还有包公公无比痛恨惋惜的表情，婉宁像是猜到了什么。

　　只是，婉宁来不及问些什么，包公公与雪月他们便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随即，不做过多的停留，只听得烈马长嘶一声，便狂奔起来。

　　马车里，婉宁与龙承烨相视对坐着，他低着头，双手十指交缠在一起。过了一会，突然咳嗽了起来，婉宁一惊，忙是挨着他坐下，轻轻抚着他的背。

　　可是顽疾又发作了吗？

　　太医不是说过，他，是不会死在今日的。他，是一定过的了今日的。可是为何，今儿顽疾突发的情况比往常多了许多，且咳嗽也较之前厉害多了。

　　婉宁心中越发担心，可是，龙承烨又不说方才发生了些什么，即便是她多想要知道，她也只能忍住不问。

　　安抚了一会儿，龙承烨的情况平稳了下来。

　　黑暗中，他忽而反手紧紧抓住了婉宁的手，抬了眸子看着她，轻声唤了一声：“婠婠。”

　　婉宁心中一紧，忙是应道：“臣妾在。”

　　黑暗中，她又是听得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道：“婠婠，朕终于知晓，那江湖道士，为何说朕活不过二十五岁了。”

　　“嗯？”

　　“是朕活不过二十五岁，不是我。”顿了顿，他终是道出了心中的苦闷。

　　是朕，不是他。

　　婉宁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默念第一遍的时候，还真没有反应过来，朕不就是他么？到第二遍的时候，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再加上丞相叛乱，湛王带兵，又恰巧在这过年之日……这一切统统连在一起，就什么都说的过去了。

　　说到底，那江湖道士的话中，竟还藏着这么一个改朝换代的事情。

　　“皇上……”

　　婉宁想要安慰他些什么，待脱口唤了一声皇上之后，意识到了什么，忙是缄了口。也许她无法体会一个亡国国君的心情，但是，她能体会国破家亡的痛苦！只是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婉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但愿，她双手传于他的力量，能给他一些稍稍的支持。

　　“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那，为何你只带我一人出宫？”

　　龙承烨有些吃惊，“婠……婠？”

　　这句反问，不经意间还真是问倒他了。只是因为湛王说他可以带她走吗？还是更多的，是因为，她长得像晚，或者，他是真的再也放不下她。宫中的妃嫔，一个都不会留。而他，却唯独救了她。

　　“我叫婉宁。赵婉宁。”婉宁强调了一遍。如今已不在宫中，即便回不了苍国，婉宁也想用自己的真正名字示人。若不是那一系列情势所迫，“赵婉宁”三个字，也许就要被遗忘了。“不说这件事了，只要你还活着，便一切都还安好。”婉宁又是补充道。

　　龙承烨还想说些什么，听得婉宁这么一说，便不再言语。

　　黑暗中，只是偶尔会听得咳嗽声，还有轻抚后背的声音。

　　****

　　皇宫被万丈的灯火笼罩着，仿佛甚是喜庆，通宵灯火都不灭。

　　湛王静静地坐着，为自己倒着酒，然后一杯接一杯喝着。刚刚有人来报，龙承烨的马车已经出宫去了。一仰头，一杯酒，又是见了底。

　　湛王得意一笑，他还不想杀他，留着他，还有用。

　　“那余下的事情准备好了没有？”湛王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探子恭敬地低着头回道。

　　湛王满意地挥挥手，探子躬了身子退出门去。

　　**

　　开年，天亮。

　　明黄色的龙袍，笔挺地挂在衣架上，只是，湛王却没有急着去穿，而是穿了一身孝服。

　　他走入大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在朝堂上等候皇上上朝。众人见湛王一身孝服，霎时间唏嘘一片，又是指指点点，又是疑疑惑惑，却也无人上前问个一清二楚。

　　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中，湛王沉着地走上前，然后面对文武百官的眼神，脸色平静，道：“有请丞相宣读遗诏——”

　　听见湛王说了这样的话，唏嘘声更加强烈，一些大臣也已经不满心中的愤怒，大声斥责：“湛王，你竟敢对皇上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湛王不屑一笑，看着丞相走上前来。

　　昨晚丞相确实被打入了死牢，但是，龙承烨已经出宫，又有“遗诏”在手，湛王权力自然最大。且，丞相在朝廷中影响力最大，他来宣读遗照，最合适不过了，于是湛王便将他从死牢中带了出来。更着，情答应的命可是握在湛王手上，即便是他不愿宣读也得宣读。只是，丞相是另一个想要皇位的人，湛王又怎会容下他。

　　丞相沉着脸色，颤着双手拿出了盒子中的诏书。明黄色的诏书缓缓被打开，众大臣即便是不服，也不能不跪。

　　“朕患有顽疾久矣，素来用药物克制，却不知何时……湛王身为亲王，能力上佳，实属下一代皇位继承人……后宫佳丽三千，朕着实不忍她们……”

　　遗照很长，丞相宣读了竟有半柱香的时间，也使得堂下众人早忘了丞相到底在宣读些什么。闹钟唯有记得，龙承烨驾崩，将皇位传给了湛王，还有，他希望那三千佳丽给他殉葬。

　　丞相宣读完了，颤颤巍巍地将遗照递给湛王，湛王跪着，双手接过，叩了头，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众大臣亦是叩首。

　　只是，其中一个大臣站出来道：“我们不信！我们一定要见到皇上，才会信得这个蹊跷的遗照！”

　　“是啊，是啊，我们不信！我们要见皇上——”另一些大臣附和着。

　　湛王冷了眸子，道：“皇上一夜暴毙，我已经叫太医看过，是会传染的，所以你们怕是见不得了！”

　　“不，我们一定要见皇上！”方才的大臣态度亦是强硬，“你们说是不是？”

　　“是——”

　　朝堂又是一阵混乱，湛王却不再想过多纠缠，“这位大臣，你执意不愿听我的话？”

　　“皇上怎会好端端驾崩，定是你胡编乱造谋权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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