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插曲很快过去,凤栖台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与欢腾,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但众人心中都明白,左丞易家怕是要倒了。
突然,一阵琴音在远方响起。不是悦耳的乐曲,反倒像是一种暗号和命令。
琴音起,狂风呼啸,风沙满天,天空中原本飞得欢腾的鸟突然连成一条线,黑压压的,像是一根黑色长发在空中飘浮。只见那鸟群在空中盘旋几圈,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下坠,凤栖台一片混乱,充满了女子的尖叫声和翅膀翻腾的声音。急速下坠的鸟群在空中猛地一个转弯,竟向皇上的方向飞去。
徐福立刻明白,大喊一声,“护驾!”
众人立刻明白此事是人为,立刻涌上前方做人盾,初璇见此顾不得许多,立刻就近上前挡在了夏渊身前,其余远处之人始终不及鸟群之快,就这样一群黑鸦穿过人群径直飞来。来势凶猛,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具死尸被扔到了荒山,任凭秃鹭食肉。鸟群飞过的地方,皆是一片散乱,被鸟群掠过的人,身上也满是鲜血,血肉模糊。
初璇闭上眼睛,却未等到想象中的狼狈与疼痛,微微睁眼,那鸟群竟然错开她,朝着另一边快速飞去。
另一边?
太后!
那鸟群要攻击的是太后!
混乱之中,初璇只能听到耳边不断回响的,“护驾!护驾!”
初璇被挤的不知所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突然,初璇被拉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那体温很熟悉很熟悉,是夏渊。
只见夏渊一手怀抱初璇,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挡在了太后之前,夏渊的软剑极快,初璇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道白影掠过。看得她眼花缭乱,夏渊身上淡淡的清香混着酒香让初璇有些朦胧,竟然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眼前便只有一脸担忧的郁洛歌与滢心。
“郁姐姐,我这是在哪儿?”初璇揉揉脑袋。
郁洛歌低眉,长叹一口气,“这是在福乐宫,刚刚在凤栖台你和太后都受了惊吓,昏了过去。”
初璇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历历在目,那鸟的凶恶还存于脑海之中。
“太后呢!”
“太后没事吧?”
初璇伸手,只觉得手臂疼痛难忍,才发现上面许多地方都已经被鸟啄伤。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袖。
郁洛歌轻握住初璇的带血的手,有些为难,“现在所有太医都在为太后诊治,顾不上这里。”郁洛歌心疼地问道,“疼吗?”
“不疼。”初璇摇摇头,反握住郁洛歌的手,“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鸟怎会这样发狂?”
滢心替初璇掩掩被角,“娘娘别问了,好好休息吧。”滢心的眼角还有未干透的泪痕。
“到底怎么了!”见郁洛歌与滢心都是一副不忍启齿的样子,初璇总觉得有什么古怪,“说啊!”
……
“滢心,是不是如今连本宫都使唤不动你了!”初璇脸色苍白,“你信不信本宫让娅楠好好收拾你!”
“娅楠!”
“娅楠!”
初璇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四处看看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娅楠呢?”
“娘娘……”滢心的眼角再次湿润。
郁洛歌见已瞒不住,只好开口,“凤栖台的事情已有了眉目,查出来,操纵一切的是……”
“娅楠。”
初璇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娅楠,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为先皇后报仇?为废太子报仇?
为什么?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助我登上后位,要我帮你达成心愿吗?
你个骗子!
“她呢?”
“已经被打入天牢了,太后亲自下的旨意,五马分尸,杀无赦。”滢心说时,已有了些颤抖。
初璇险些支持不住,“五马分尸,杀无赦。”虽然娅楠必死无疑,但也不至于五马分尸这么悲惨。“陛下呢?我要见陛下!”说着初璇就要翻身起床。
“璇儿!”郁洛歌握着初璇的手不肯松开,“璇儿!你听完说!你不能去找陛下,更不能为娅楠求情。”
“为什么?”初璇几乎快哭了,五马分尸,想想只觉得毛骨悚然。
“现在正在查娅楠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所为,她是你的贴身婢女,你要避嫌,你不能去见她,更不能去为她求情!明白吗?”
是啊,娅楠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她有什么资格?
送走了易氏姐妹,却没想到她的自负,也送走了娅楠!
初璇木然地呆坐在床上,眼中滑落的是泪水。
她怎么可以妥协?一路相伴的人,她怎能都不去努力就放弃?长孙初璇,什么时候,你已经变得这么不堪?这么自私?
怎么可以放弃呢?至少,不要这么残忍。
“不!”初璇一下推开郁洛歌,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着,她不知道太后在哪儿,也不知道夏渊在哪儿,她只能去朝露殿。
除了朝露殿,她想不到其他地方。
除了朝露殿,她无处可去。
“臣妾有罪,未能管教好宫人,冲撞太后,罪无可恕。现恳请陛下顾念天恩,留娅楠全尸,臣妾甘愿领罚!”
朝露殿外响起的声音不大,但句句铿锵有力,意志坚定,让人为之动容。
初璇就这样跪在殿外,任由众人对她指指点点,上天似乎也在看她笑话,不识趣地下起大雨。雨中的初璇瘦削、娇小,时间就这样随着雨水流失,朝露殿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还不打算见她?”轮椅上的男子问道。
夏渊只是站在窗前望着,久久不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璇只觉得浑身僵硬,微微抬头,高悬在上的朝露殿三个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娘娘。”
“娘娘。”
朦胧中初璇耳畔响起几声熟悉的声音,床上的人儿努力睁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滢心,这是在哪儿?”
“娘娘,这是在咱们昭阳宫啊。您可好些了?”滢心满是担忧,“昏睡了一夜,娘娘可要喝些姜汤暖暖?”
昏睡?
她不是在朝露殿吗?
娅楠!
“娅楠呢?”初璇眼里都是惶恐,生怕滢心会告诉自己,娅楠已经……
“娘娘安心,陛下虽然没有下旨留姑姑全尸,但推迟了姑姑行刑的日子,会有回转的。”滢心生怕初璇冲动,柔声宽慰着。
初璇点点头,推迟了,至少推迟了。
“娘娘,您不要再去朝露殿了。陛下已经下旨将您禁足,非召……不得踏出昭阳宫宫门半步……”滢心说着,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大哭起来。
初璇拍了拍滢心的背,她怎么忘了滢心还是个孩子。她应该冷静些的。“娅楠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姑姑已经被关进内刑司两日了,听说被打得半死不活,一句话也没说。内刑司的人来咱们宫里问了话,搜了姑姑的屋子。”滢心流着泪,她其实撒了谎,内刑司的人粗暴蛮横,权力又大,怎么可能只是简单地问话搜屋子,除了娘娘的寝殿,其他的地方哪里不是被故意砸得稀巴烂。
人人都说娘娘翻不了身了,也对,刺杀太后,何等罪名,自然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娅楠姑姑的事情已经够让娘娘伤心,她又怎能再让娘娘一尝树倒猢狲散的滋味呢?“陛下留了话,让娘娘好生将养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说了不会冤枉无辜之人,让娘娘安心。”
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夏渊,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被禁足后,昭阳宫外每天有近十多名侍卫守着,宫内也陆陆续续地走了不少的太监宫女,不过几天,宫内就只剩下滢心、周弼、环月环夕两姐妹和良辰,冷清了不少。
滢心虽然不说,但初璇心里很明白,只是从不在意。有些东西丢了还可以再找回来,可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再找不回来。
半个月就这样在初璇每日的焦急和无望的等待中过去。宫里一如既往的安宁祥和。
直到郭泰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宁静,“宸妃娘娘,福乐宫走一趟吧!”
福乐宫内,除了肃贵妃,人几乎都到齐了。
还未等初璇行礼问安,太后便先发话,“宸妃,你可知罪?”
初璇扑通一声跪下,“臣妾不知所犯何罪。”
“放肆!”话音一落一个茶杯飞来砸在初璇额角上,血丝渐渐渗出。“你与侍女狼狈为奸,以下犯上。企图在迎春节上谋害哀家,还不知罪!”
“回太后,臣妾从未做过谋害太后以下犯上之事,求太后明察!”
“你的近身侍女谋害太后,已是证据确凿,还明察什么?”宝妃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殿中,“臣妾奏请太后,立刻按照宫规处死宸妃!”
初璇看向宝妃,“是吗?那敢问宝妃,本宫的侍女娅楠可是招了是本宫指使她?”看看宝妃飘忽不定的眼神,初璇又道,“没有吧,那又何来证据确凿!”
“娅楠是没招,但有人招了。”宝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初璇,“宸妃,今天本宫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来人,把人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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