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暗牢里有了暖和的被褥,云诚醒来后,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看过了他的脸,我只说顾正熙将我们关在了一起。
黑暗中,他帮我上药,微凉的手指触到我流血的伤口,很痛!却让我安心。因为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我以为,顾正熙很快会再来找我,却不想,他好像把我忘了一样,直到我感觉空气变得温暖,直到那个给我和云诚送饭的小太监好几天都没有出现。直到我听到外面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直到暗牢门大开,一群宫女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将饿得奄奄一息的我和一直蒙着面的云诚从暗牢里抬出来。
我像木偶一样被那群宫女太监恭恭敬敬的带到朝露的寑宫——露湑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云诚向我辞行,还说感谢我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没有拦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云诚,他永远都不会离弃我,只是躲到了暗处而已。我甚至知道,他早就猜到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也没有点破。我们就这样相互默契的守着一个并不存在的秘密。
可是他的脸为什么会变得那般伤痕累累,他是因为变了模样才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云诚还是另有隐情?他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听伺候我的掌事宫女说,是宣亲王收到密函称顾正熙为独揽大权,谋害命定“一统天下”的皇太子顾天霸,还囚禁了天裕国唯一的嫡公主顾朝露,便打着“诛逆君救公主”的旗号,突然起兵一路攻入都城,顾正熙还没来得及调兵抵抗城门就已被攻破。他只得匆忙带着后宫众妃嫔、子嗣逃出了皇宫,去向不明。
如今,宣亲王登基在即,自然要将我推到众人面前,以示他诛逆君救公主师出属实。而身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的顾天霸已被顾正熙“谋害”。他做为先皇亲子,继承大统,也算是顺理成章。
没想到,顾正熙为独揽大权,对我百般算计,到头来,反倒让这个宣亲王捉到了把柄,谋了他的皇位。
而顾正熙已然离开,我这个曾女扮男装的真太子再无人能识,还顺水推舟恢复了女儿身份,借着朝露的名号成了真正的公主。没几天,宣亲王女眷入宫,我不好继续住在宫里,宣亲王就把之前我为慕羽修建的公主府邱赐给了我。
宣亲王登基那天,恭亲王又以平叛反贼为由,兵临都城,却兵败被俘进了天牢,当晚便“羞惭不已、自缢而亡”。没几日,恭亲王府“意外失火”,其妻妾子嗣尽数丧命火海。
我以为这皇位之争到此便已尘埃落定,可新皇这龙椅才坐了俩月不到,顾正熙又带着十万兵马将都城团团围住。
听说,顾正熙逃离皇宫时带走了天裕国玺。调回了驻扎在天裕各边境要塞的守军,以宣亲王谋逆篡位为名,又杀了回来。
我像一个旁观者,眼看着新皇天天召见大臣商量对策,眼看着每天上朝的官员越来越少。眼看着都城百姓因为城外小麦成熟却不能出城收获粮仓却早已见底,而在城门口发起了暴动……
突然有一天,新皇召见我,我以为他想让我代他到城外与顾正熙讲和。却不想,他竟直接塞给我一道圣旨,一道赐婚的圣旨!而驸马,则是被我和顾正熙朕合放逐到梅岭关外的肃崇华,肃王爷!
早在去年春天,肃崇华已请旨迎娶奇葩县主林慕涵为正妃。如今竟又以发兵解都城之困为条件,向新皇请旨,迎娶朝露公主为正妃。而林慕涵份位不变,两位正妃,平起平坐。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封肃崇华为王,哪怕只是天裕国无睱顾及的梅岭关外,也不该给他这个立足之地。
他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潘王怎么可能解得了都城之困,不过是趁火打劫强娶天裕国最风光尊贵的朝露公主罢了。新皇之所以答应他,也是觉得朝露公主已经没了利用价值,送给肃崇华,万一他真发兵解了都城之困呢。
这个世上,我最讨厌的人,除了顾正熙,就数肃崇华和林慕涵。如今,我竟被赐婚肃崇华,还要与那林慕涵平起平坐。先不说楚墨轩去世不过半年,我根本无心婚嫁。单说与那两人同府而处,我就觉得别扭。更别提嫁给这么一个我厌恶至极的人了。
莫谦劝我趁早离开,反正这天裕朝堂早就没了我的一席之地,我纵然有心让这天裕国泰民安,也不可能以一个公主的身份参与朝政。还不如远离这游戏般的政局,天高海阔,我想去哪儿,他跟我去哪!
“我……”我若说,我放不下天裕国,还有意义吗?
“主上,你的暗卫除了云诚,其它人早已被顾正熙全数绞杀,在新皇将公主府赐于您居住之时,您就已远离了皇宫那个权力中心。如今,这一道赐婚圣旨,您连留在都城的权力都失去了,还如何言它。”莫谦美丽的桃花眼出奇认真的望着我,劝道:“主上,您对天裕国已经仁之义尽。如今,也该多为自己作些打算了。”
是啊!我早已远离了权力的中心,若再不离开就只能任人摆布,又谈何顾及这天裕国的百姓?既然留不得,那我走便是。
我对莫谦说:“我想去神医谷!”我想知道,云诚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脸是谁伤的?怎么伤的?是不是在神医谷治疗手伤时遇到了什么事?就算在神医谷得到一些与他毁容之事有关的线索也行啊。
莫谦说:“主上,云诚既然瞒了你这件事,便没打算让你知道。你又何必非要去揭开它。让云诚为难!”
是啊!云诚向我隐瞒了这件事,甚至都不肯承认他就是我最最信赖的云诚,可见他有多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可我就是想知道云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所经历的痛苦也好,折磨也罢,哪怕已经过去,只要这些事曾确确实实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我都要知道,必需知道!
不过莫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云诚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我若非要去查,一定会让他为难。
“那你替我去神医谷!”我对莫谦说:“你亲自去查,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若云诚并非被人所害,也就罢了。可我总觉得云诚去神医谷治个手伤却毁了容貌,这中间肯定有跷蹊。若真是那样,我一定要给云诚讨回这个公道!
“那属下去神医谷的这段时日,主上还是先回沐雨小居吧!”
那日我被顾正熙的人所擒,莫谦也被绑了起来,可天裕国的天牢和天牢里的镣铐又怎么锁得住这个天下第一巧匠。他逃脱之后,四处打探我的消息无果。后来又听到朝露公主病重的消息,他也猜到顾正熙想借我向慕容星夜勒索财物。得知我性命无忧,他便赶回沐雨小居,为楚墨轩重新修缮好了墓地。
而我,好像除了沐雨小居也没有地方可去,那就去沐雨小居好了!
沐雨小居还是以前的样子,远离世俗人烟,温泉小桥,竹楼城堡,美丽恍若仙境。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只剩下一个忠诚的仆人。
夏日炎炎,城堡里却清凉泌爽,我懒得出门,只与花卉盆景为伴,生活倒也惬意自在。这天,我听仆人说林中那片樱桃熟了,想着也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就提了个篮子出门摘樱桃。
踏着树梢向东行进不到十里,我便看到了仆人口中所说的樱桃林,绿叶下一串串鲜艳的红樱桃若隐若现,令人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我摘下一颗塞进嘴里,一股带着果香的清甜瞬间在口中迷漫,真好!
“表哥,你等等我嘛!”
一个甜美又带点小任性的女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一个红衣如霞,俏丽娇美的少女正急急的施展轻功,追赶前面同样一身红衣的人。
看来,这片樱桃林不仅吸引了我,还吸引了这对表兄妹,只是那个表哥似乎有些嫌弃这个俏丽又粘人的小表妹,还将她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而这个小表妹似乎对那个轻功了得,在樱桃林中随意起落的表哥即崇拜又爱慕,他越是逃,她就越是穷追不舍。
真是一对可爱的小冤家!
我莞尔一笑,继续从树上挑拣最大最红的樱桃装进篮子。忽然,我看见那少女脚下不稳,身子一歪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我忙丢下手里的竹篮,试图去接住那少女下坠的身体。而前面的少年似乎也察觉不对,回头望过来……
我惊得忘了去救从树上跌下来的少女,口中不禁唤出少年的名字:“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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