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众人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考虑到有女眷和小孩,尤其是陈凌这号伤员,周玉租了两辆马车。何书和张馨一个车厢,陈凌和蒙轩一个车厢,而周玉则与车夫一起坐在车驾上。幸好大家的钱银都是随身携带,不然早就随着那辆落坡的马车一起报销了。
何书经历了那场血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起初陈凌以为他是被吓懵了,强撑着疲惫安慰他。不过小家伙回了一句让她直翻白眼的话:“虽然你是女人,不过依然是我的师傅,但是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男人去做!” 而且自此以后,他不再叫陈凌“师傅哥哥”,而是该叫“师傅姐姐”。陈凌也没有纠正,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有了马车,两天的脚程缩短到了半天。一路上,陈凌躺在蒙轩的怀里,倒是减少了不少颠簸。
“悦风,你说子龙他们在做什么呀?”陈凌忽然问道。
蒙轩听她提起赵云,心里生出一丝丝的不快,略带酸味地回道:“轩如何知晓?”
陈凌并没有觉察到他言语中的不悦,自言自语道:“我猜他一定是在练兵。自认识他以来,就很少见他脱下战甲。”说着,她抬眼望向窗外,似乎能看见那一个白袍银铠,白马银枪的青年将军,正英姿勃发地指挥着下面的军士操练,举手投足间尽显军人的烕严和庄重。
蒙轩见她思绪游离,心里更是纳闷,不由叹了口气。
马车一路奔驰,很快便到了长沙郡城。长沙郡原属荆州,原太守孙坚。后孙坚被中伏而被荆州大将黄祖杀死。刘表平定荆州,以部将张羡为长沙太守。然而张羡性情屈强不顺,刘表看不惯他,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张羡因此怀恨在心,不久便反叛了刘表。刘表多次攻打张羡,却久攻不下。张羡病死,由其儿子张怿继任长沙太守。刘表复派兵攻打张怿,大约在建安六年彻底打败张怿。刘表打败张怿之后,通过王粲的推荐,任命张仲景出任长沙太守。
张仲景原名张机,精于医术,怜悯百姓。他用自己的仁心仁术,为百姓解除病痛。然而,当时做官的是不能随便进入民宅,接近百姓的。于是他便寻了一个办法,择定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大开衙门,不问政事,让百姓进来看病。此义举令不少百姓受益,并受到众多老百姓的拥戴。每到初一和十五的日子,衙门前就会聚集许多过来求医看病的群众,更有远道而来的求医者。
陈凌等人到达长沙郡城的时间,正好是十五,刚进城,便听到路上行人的议论。于是,他们直接驾着马车往衙门奔去。未到衙门,远远便能望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有些人还携带着行李,看来是和他们一样从外地而来的求医者。陈凌不由心生敬畏,如此心系百姓的能人,真是难得!倘若每个官员都这般爱民,国家何至于腐败分裂?
到了衙门,待车停稳,蒙轩小心翼翼地将陈凌抱下车。此时,何书和张馨早已下了马车。周玉从钱袋里掏出钱银,给车夫付了租金。两名车夫清点了一下数目,没错,道了声谢,随后各自驾着马车离开了。
陈凌见不少目光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而且主要是放在她的身上,顿时感到很不自在。心想:此时她男装打扮,又被蒙轩打横抱着,确实有点怪异。于是,她小声对蒙轩说道:“快放我下来!”
蒙轩闻言,轻轻地将她放下。脚一着地,她便立即脱离了他的怀抱站定。可是由于躺了太久,加上身体虚弱,眼睛出现一阵晕眩,身体不由晃动了几下。蒙轩见状,急忙将她扶住。张馨也领着何书走了过来,关切道:“您没事吧?”
陈凌待晕眩过去,方才站稳,向众人挥手道:“我没事。”
她的声音苍白无力,任谁也听得出来她此时不过强撑着。蒙轩不敢离得太远,生怕她一个站不稳便倒下了。
何书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师傅,如果累了就靠着书书吧。”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就省了姐姐二字,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陈凌欣慰地冲他笑笑,没有作答。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自己这边依然是众多目光的焦点。有不少人还悄悄对他们品头论足。
“这两个男人真漂亮!”
“我看是从荆襄来的富家公子吧?”
“瞧那白面公子,比画里的仙子还漂亮!不过病怏怏的,我看熬不了多久,可惜了!”
“正所谓红颜薄命,好看的男人也一样,好在我们都是普通人。”
“就是,就是!平凡的好,平凡的好啊!”
……
听到这些议论,陈凌只是皱了皱柳眉,并不在意。然而何书则一直撅着小嘴,很不高兴别人这样议论他的师傅,居然还诅咒他师傅短命!他忍无可忍,走到那几个说话最大声的男子面前,指着他们说道:“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师傅!”
几人见是一个半大的小孩,皆不以为意。站在中间的胡须大汉戏谑地看着他问道:“你师傅是谁啊?”
何书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陈凌,说道:“她就是我师傅!”
“喔!原来他就是你师傅啊?我说小孩,你家师傅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是老实待在他的身边吧。”胡须大汉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身边的几个男子也跟着大笑。
“哼,你才有病呢!我师傅好好的,不过受了点伤而已。”小男孩气鼓鼓地说道。
那胡须大汉也不着恼,毕竟来这里排队的,十有八九都是病人。别看他长得壮,身体却有隐疾,只是单凭外表没看出来而已。他止住了笑声,略有赞赏地对何书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不过我看你师傅似乎伤得不轻啊!”
何书见他转变了态度,不再与他计较,骄傲地说道:“我师傅英勇无比,一人对上数十名山贼而不惧。若不是那山贼阴险狡诈,我师傅也不会受伤!”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楚。众人只是遥遥头,摆明了不相信。胡须大汉更是笑歪了嘴,说道:“哈哈,老郭,这小子吹牛皮的功夫赶得上你了! ”
他旁边的一名小个男子也哈哈大笑道:“何止赶得上,就连我也要甘拜下风呀!哈哈哈!”
何书当真恼怒了,正要争辩,却被陈凌叫住了:“小何,不得无理,回来!”
何书不甘地瞪了几人两眼,悻悻然地回到陈凌身边。因为心里生气,两腮气鼓鼓的。陈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智者虚怀若谷,能者身藏不露。若有真本事,何须争辩之?”
何书闻言,似懂非懂,不过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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