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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争芳华抱春死(下)

为君翻作琵琶行 团大人 4338 2021-04-02 18:51

  秋风起,满地黄叶堆积,裳月阁中许久无人打扫,一番凄恻之景。

  重开宴前手刚按上书阁门,一个人影后脚落在了他身后,“喂。”

  他顿了一下,继续推向门,“你还没死?”

  “我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一晚上干嘛去了?姑苏姑娘怎么回事?算了你过来下,老子有话跟你说。”楚骊歌伸手拍向他后背,吱呀一声门开了,重开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他这一掌拍了个空。

  “你……”楚骊歌的手停在空中,照他的性格此刻应该一脚踹开门去跟他理论,可不知为什么,他犹豫再三,只是走开了。

  “公子?”姑苏人还在他的床上,见他进来赶紧坐了起来,脸上苍白犹在,“出事了?”

  重开宴摇摇晃晃的朝她走过去,姑苏作势想下床,却见他迎面倒下来,她下意识抱住他的腰,两人双双摔在床上。

  疼……姑苏皱着眉想支起身,那个长发披散的脑袋就枕在她胸口,呼吸平稳,双眼闭着。

  “你……”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欲言又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重开宴一动不动,他素来讨厌被人触碰,可这一回,他不想推开她。

  “公子……”

  “嘘。”重开宴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微微挪了下身子,躺到了她身侧,姑苏如释重负,这个人阴晴不定,真让人捉摸不透,他这会儿又是想做什么?

  她顿了片刻,“昨晚的事,我好像想起了一些。”重开宴呼吸一滞,她继续道,“你是不是一晚没睡?”

  重开宴松了口气,继续背对着她闭目侧卧着,“嗯。”

  姑苏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触感比想象的柔软,也很温暖,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代号为“青衣侯”的角色。

  这个人,其实很累了吧?

  她微微启唇,眼波流转了几周,低低的问道,“公子,今天天气如何?”

  他没有回应,姑苏渐渐停下了抚摸的动作,他睡着了。

  裳月阁外,客舍院中。

  一个脑袋从厨房门后探了出来,张望一圈发现四下无人后便抱着一个食盒哒哒哒的跑了出去,

  江水寒站到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随后推开了门。

  “衣期姑娘?”

  唰——寒光一闪,一把短刀架在了他的喉咙上,拿刀的手颤颤巍巍,当啷一声,刀掉到了地上,差点扎中他的脚面。

  江水寒吓得一跳,赶紧把门关上,“你做什么?”

  “对,对不起……”屋里的少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我,我以为……”

  “快把刀收起来,不对,你别动你别动,我来拿。”他放下食盒将短刀捡了起来,想了想,踮起脚将短刀放到了衣柜的最顶上,“以后不许拿这种危险的东西!”

  少女苍白的笑了笑。他走了过去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少女一只手被他拉住,正昂着头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是衣期辙。”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是三个月前来的,你也是三个月前来的,你确实不是衣期辙,但你就是我认识的衣期。”江水寒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少女踉跄了下,虚弱的微笑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

  “这和傻不傻有什么关系?换作我哥他也会这么做的。”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看江家的男人都是傻子。”

  江水寒抬手揉了揉后脖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好啦,快吃饭吧。”他扶着少女走到桌边坐下,“最近几天你千万不要出去,这院子里多了很多人。”他压低了声音,“我今天还发现在附近走动的北辰殿弟子也多了很多。”

  少女苦涩的笑了下,这难道不是当然的么?他以为她是什么人?

  “也许……是因为我。”

  江水寒没说什么,安静的打开食盒将饭菜端了出来,少女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我知道你肯定满肚子疑虑!”

  “对我来说,你就是衣期姑娘。”

  “我不是!”她一把摔了筷子,“我叫徐静!我不叫衣期!”

  江水寒看了她一眼,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吃饭吧。”

  少女几乎崩溃,“非亲非故,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家的祖训之一。”江水寒拿起另一双筷子,认真的把它抵在桌面上对齐,“认定的事,一定要坚持不懈的去做。”

  少女怔怔的看了他许久,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身上的白衣在摇曳的烛火下熠熠发光。

  她怎能将这样好的一个人拖入泥潭深渊?

  “天阴阴……欲落雨……下未停……淹河提……”

  重墙叠院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那歌唱的嗓音比这雨幕还要暗沉,一词一句皆是寂寥。

  “孟**……持旧吟……水中荇……白骨听……”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北辰殿沉浸在一片昏暗的色泽中。

  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我睡了多久?”

  姑苏仍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此刻才感觉身体僵硬,肌肉酸疼,“还不到一个时辰。”

  身边传出簌簌的衣料摩擦声,重开宴坐起身来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姑苏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快要入夜了,别无它事,再睡会儿吧?”

  “不必了。”重开宴将压在衣服下的头发捞出来,他后颈的皮肤……很白。姑苏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唰的一下,黑色的外衣连同中衣一齐被她扯下肩头,重开宴一怔,猛地回头看她。

  那个刺青……姑苏脸色煞白,那个唇印般的刺青就印在白皙的皮肤上,红得那样刺目,那样凄恻。

  那是思夜想的印记!

  无数的记忆刹那间蜂拥而出,“你……”她刚说出一个字,重开宴回身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木床剧烈的晃动了下,随后静止不动,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惊讶,只是睁大了眼睛出神的看着他,重开宴黑发披散衣衫凌乱,肩头与大半个胸膛都露在空气中,心口那一道粉红的疤痕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

  ——三年前,有人一刀刺在我心肺之间……

  “……虽不至死,但是愈合之后血管畸形生长。”她喃喃的说出记忆里的对话,重开宴拧起了眉,五指一根根收紧,姑苏双手拉住他的手臂,艰难的继续说,“我记起来了,那夜,有个人……”她的身体倏地僵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痛苦异常,重开宴神情复杂的收回手,姑苏双手抱住头,身子微微颤抖,“有个人……”

  ——姑苏姑娘……请问……

  床上的女子蜷缩起身子发出**,重开宴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他此刻应该做什么?

  重开宴啊重开宴,自己的痛苦,怎能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他俯下身将那个不断挣扎扭动的女子搂入怀中,“姑苏,别想了,那不重要……”他咬了咬牙,也像是在跟自己强调,“都不重要了……”

  那不过是一场噩梦,不过是和这场秋雨一样,下过了,便过去了。

  “余少侠……”姑苏埋头在他胸口,忽然喃喃的吐出几个字,“山河……永寂……”她哽了一下,随后大口的喘息起来,仿佛说完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肺里全部的空气。

  “我知道了。”重开宴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拍着她的后背,无论是跟其他女子如此亲近还是试着安慰别人,都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姑苏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脑中的疼痛似乎仍在,她皱起眉头忍耐着,不再发出声音。

  余行之……么?

  他知道了。

  窗外雨影如注,一双眼帘缓缓抬起,眸光凛冽,一如秋霜。

  与此同时。

  北辰殿五里外,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通体漆黑,外壁描绘的深绿色花纹如藤蔓一般向四周蔓延,车沿垂挂着金色的绥带,整辆马车如镶金的翠玉般透着股高雅的富丽堂皇。缓步慢行的四匹枣红骏马皆是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驹,那骏马后臀上烙印着的竟是个金色的龙首,如此张扬的标志要将天子置于何地?又或许它的主人便是一代皇亲国戚?

  驾驶马车的是一名布衣男子,相貌平平,腰佩长剑,车厢外雨声凄凄,马车里一片安静,突然传出一句抱怨来,“什么时候少爷的定位已经和马车夫等论了?无双山庄住的是离北漠近了点,但不代表少爷就得时时刻刻出来接客啊,我也很忙的!”

  “是我让你来接的?”另一人冷冷道。

  “嘿哟,你这语气真是跟他一模一样。”前一人道,“是是是,是我老爹听闻御医大人驾临北漠,特别派我来抱你大腿,这话听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心里特舒坦?”

  那人哼了一声,“不三不四,不伦不类。”

  “你这人……”哗啦一声,马车里的人打开了扇子,“少爷不跟王八一般见识,这几日接连见到了三个王八,就算我流年不利,倒霉透顶。”

  车轮滚滚,那人笔直端坐着闭上眼睛,似在养神,又似在沉思,远远的地方,有三人一马迎面而来,车厢里的人不发话,驾车的人也不动声色的继续驱马前行,双方错身而过的瞬间,闭目养神的那人睁开眼睛透过动荡的帘幕看了一眼。

  一人白衣,两人蓝衣,一马雪白。

  一眼过后,马车向南,三人向北。

  “那是江浸月?”

  “呀,原来你也有不确定的事情。”

  “我又不是江湖人,记那么多号人物有什么用?”

  “是是是,您老说得都对。”摇摆的扇子忽然一顿,“那穿白衣服的是江浸月,奇怪,他应该认识阿渊,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

  “另外两人穿着蓝衣,是十三辙?”

  “大概吧,看那小姑娘的年纪,应该是最年轻的衣期辙,男的大概是遥迢辙,这两人总是一起活动。怎么了?”

  那人抬起一只手抵在下唇上,片刻后放下了手,“没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看到那个蓝衣男子的耳后有一道细小的裂痕。

  那是人皮面具的痕迹。

  那个少女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很多,但说不定也是易容伪装的。

  “月满霜河”江浸月?那个陪伴了重开宴三年的天下第一剑?唐初勾唇一笑,如果连易容术都分辨不出,他何德何能冠以“第一”之名。

  北辰殿,真的要出大事了。

  不过,阿宴,我有别的事要去做。他向后靠着车厢壁,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眼波微动,江浸月现在过去了,你,应该可以应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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