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黑蜘蛛给钟雨茜捎信让她立即回雨城,就跟柳卿卿有关。
柳卿卿当年去了齐国,自卖青楼,也是有原因的。那年她才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少,不知生活艰难的时候,对未来充满了幻想,想要四处游历,增长见识。黑蜘蛛觉得她还太小,不适合闯荡江湖,便不许她离开沙城,她趁着师傅不在的时候,偷偷拿了些钱财溜走了。
一路游玩儿到了齐国,钱花得差不多了。一个半大姑娘,想独立讨生活哪儿是容易的事情啊,何况她长得那么妩媚动人,不知道有多少坏人都盯着她打主意呢。要不是她从黑蜘蛛那学了一些控制人的本事,没有武功的她早就让人拿下了。
最后,柳卿卿没办法,自卖自身,到醉心楼当了艺妓。醉心楼老鸨见她长得好看还很乖巧,也下了血本栽培她,教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就成了醉心楼的顶梁柱。
后来遇见了赵逸,坠入情网,一发不可收拾。奈何一国之君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随便娶一个青楼女子呢?俩人从一开始,就是不被祝福的,所以也没得到她想要的幸福结局。
感情上深受伤害的柳卿卿,借助佟皓飞提供的办法离开了齐国。想着自己无依无靠,决定返回禹国沙城,去找她师傅黑蜘蛛。
当年柳卿卿逃离家门,黑蜘蛛就给了钟雨茜一个任务,让她外出游历的时候,务必把卿卿给找回来,顺便寻访毒蝎子的下落。自钟雨茜十七岁起,便离开师门,不必每日点卯了。
最爱四处游玩的钟雨茜,早就发现了柳卿卿的踪迹,只是柳卿卿当时正和赵逸处于热恋之中,哪肯回去,就求着她不许告诉师傅。钟雨茜也不愿意讨人嫌,便装作不知道。每每回师门探望师傅时,总说没有消息。
去年,黑蜘蛛惩罚过她一回,说她找人不卖力,都快三年了,连一点儿消息都没带回来,钟雨茜只好答应她师傅三年之内找到毒蝎子的线索。
前阵子,黑蜘蛛游历到了雨城,顺道拜访了镇国将军府,想见见她的爱徒钟雨茜,结果得知她被柳卿卿叫去帮忙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师姐妹两个一直都是有联系的,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心里这个气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有急事要见雨茜,镇国将军府赶紧派人去吴国找她。
黑蜘蛛正等着钟雨茜归来的时候,沙城传来消息说卿卿小姐回去了。黑蜘蛛立即返回沙城,留下话儿让钟雨茜回师门见她。
钟雨茜风尘仆仆的赶了近半个月的路,在十二月底总算赶到她师傅那了。
门童进去通报的时候,钟雨茜便大步流星地进来了。离着老远就开喊:“师傅,我回来啦!您老人家急着找我啥事儿啊?”
黑蜘蛛当时正在屋里训柳卿卿呢,她都回来一个月了,隔三差五收拾一下柳卿卿成了必修课。柳卿卿直着身子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惨白。她师傅在堂上坐着,拿着一杯茶,微闭着眼,脸沉得黑黑的,钟雨茜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幕。
钟雨茜看见柳卿卿在,当时就有一种发懵的感觉,不会是师傅已经知道她故意隐瞒了知道柳卿卿下落的事儿了吧?这卿卿也真是的,回来前怎么不告诉她一声呢?
还没琢磨完,只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道:“孽徒,还不跪下!”钟雨茜可是知道她师傅的手段的,紧走几步到柳卿卿旁边,挨着她跪下:“师傅,徒儿给您老请安!”说着伏首叩头。
黑蜘蛛‘啪’的一声把茶碗摔个粉碎,道:“请安?我哪来的安可请?!你们都长大了啊,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联合起来欺骗我了,是吧?”
一看真的露馅了,钟雨茜心里一哆嗦,歪头看看柳卿卿,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想悄悄对对词儿,可是柳卿卿低垂着眼脸,一动不动地跪着。钟雨茜头上冒汗了,赶紧磕头,道:“师傅,是徒儿的错,是徒儿不该瞒着师傅,都是徒儿自作主张,跟卿卿没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吧。”双手伏地,将头贴在手上不敢抬起。
钟雨茜一直是个很仗义的人,她想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这个比她小不了几天的师妹身体弱,又没有武功底子,别说她师傅那么多整人的花样儿了,就是一顿板子她也受不起。
旁边的柳卿卿一阵感动,拉着她的袖子道:“师姐,这不怪你,是我教你撒谎的。你不用替我顶罪,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本想着这世上就师傅一个亲人了,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一天孝心都没尽上。如今,回来看上一眼,临死前让师傅撒撒气也好。只一件事,师姐以后要多替我尽尽孝心才好。”
说完,两人抱头痛哭,站在黑蜘蛛身后的小徒弟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儿。黑蜘蛛一拍桌子,道:“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还敢跟我寻死觅活的?想威胁我吗?”
柳卿卿收住哭声,叩头道:“师傅,徒儿是真的活够了呀。识人不清,一腔真情付之东流,连清白之身也没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黑蜘蛛回来这一个月,已经知道了她和赵逸之间的事情。得知自己养大的孩子被心上人抛弃,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难免触动伤心处。听到柳卿卿说以后没法做人,她又一拍桌子:“胡说!你还是我的徒儿吗?这么点磨难就让你没法做人了?为了这么一个负心人就不想活了?我告诉你,他还不配!”
钟雨茜听出她师傅言语中对卿卿的疼爱之意了,赶紧接言:“就是,就凭他一个小小的齐国王子,能不能上位暂且不说,就算他当上齐王,我们禹国要想灭了他,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要说这钟雨茜,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上粗中有细,对她在意的人,很会察言观色的。她的一席话,成功转移了她师傅的怒气。
黑蜘蛛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这个该死的赵逸!真是欺人太甚!敢甩我黑蜘蛛的徒儿,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咬紧了牙,握紧了拳。
钟雨茜道:“对,师傅一定要给师妹出气,不能白便宜了那个小白脸儿。”黑蜘蛛一摆手,道:“去去,别跟我这打马虎眼,都给我后堂跪着去,跪满一柱香。”这种惩罚手段对于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简直太轻了。钟雨茜赶紧起来,拉起柳卿卿就往后堂走去,很怕她师傅突然反悔,换成别的惩罚措施。
到了后堂,钟雨茜点着一柱香,插进香炉,使劲往下按了按,以便让香看起来短点儿。又去香炉案下取了两个垫子,挑了厚的放在柳卿卿眼前,自己也放好垫子跪下。
回头看看四下无人,双手合十,小声嘟囔道:“神仙保佑,让那老不死的脾气好点吧,总这么折磨人真的受不了啊。”说完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头。一旁的柳卿卿被她逗乐了,说:“师傅虽然脾气不好,性格也怪了点儿,但心眼儿是不坏的。”
钟雨茜一副见到鬼的表情道:“还不坏?得什么样才算坏呀?这么多年,我被她整的多惨啊!我本来在将军府过的叫什么日子,在这儿过的叫什么日子?都是被她害的。”
柳卿卿道:“你还好意思说?听师傅说,你小时候够猖狂的,想整治谁就整治谁,吓得都没人敢伺候你,生怕得罪了你这个小郡主,连身家性命都不保。”钟雨茜辩解道:“我哪有?是他们做错了事,我秉公执法而已。”柳卿卿回道:“你一个小屁孩儿,执的什么法?”
钟雨茜词穷,转移话题道:“唉,对了,你刚刚装得还真像啊,骗师傅说你被甩了,让师傅心疼你,要不是你这样说,咱俩还得在那挨骂呢。”柳卿卿看了看她说:“你不知道我真的被赵逸甩了么?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什么?!竟然是真的?”钟雨茜不淡定了:“他赵逸凭什么甩你?那他这几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你为了他连师门都不肯回,他不是说过要娶你的吗?”
柳卿卿叹气道:“人心是会变的。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我也想清楚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乃一国的王子,我只是青楼女子,对他来说,我只是一朵供他玩赏的花,还是野外的。”
钟雨茜说:“他也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帮他抓走云思灵了,结果反倒害了你。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见柳卿卿不语,钟雨茜道:“师傅回来得有一个月了吧?”柳卿卿点头,淡漠地说:“这一个月,我都不知道被罚了多少回跪了,这膝盖疼得都不会走路了。现在师傅的气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你没见到她刚回来那会儿,恨不得吃了我,后来知道我被人甩了,她才不那么往死里收拾我了。你要是回来的早,她还不扒了你的皮啊?”
钟雨茜吓得一吐舌头,赶紧像模像样地跪好。柳卿卿也跪直了身子,只是觉得一阵阵头晕,但她还是坚持跪着,别看她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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