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卿卿没起来床,她终于病倒了。在赵逸与云思灵拜堂之后,她使劲折腾自己,没有病倒;返回禹国的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她没有病倒;每日被师傅惩罚训斥,她也没有病倒;她最亲的师姐回来了,师傅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反而病倒了。
实际上,人在面临危难的时候,求生欲望会非常强烈。有时候,你以为自己肯定挺不住了,但事实上,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放下了,事实上你还装在心里,当你真正放下的时候,身体反而承受不住了。柳卿卿就是这样,当她真的想把赵逸从心里连根拔起的时候,她坚持不住了。
得知卿卿病倒,黑蜘蛛内心无比焦急,赶紧派人去请大夫来给柳卿卿医治。大夫诊过脉后说并无大碍,只是内心的情绪郁结得太久,加上近日身心劳累,没有足够的休息,才生的病。大夫给开了几剂疏肝散结的药便离去了。
新年了,柳卿卿是在病中渡过的,由于她的生病,黑蜘蛛和钟雨茜也都开心不起来。
远在吴国的佟皓飞在新年前几天办妥了去往禹国的通关手续,不顾父兄的一再挽留,坚持在新年前就上路了。
一月中旬,他到达了禹国的国都雨城。那里有天下镖局的分局,他就住在那里,每日打听镇国将军府的动静。一心想要早点遇见钟雨茜,好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在等候的过程中,佟皓飞渐渐从愤怒烦躁的情绪中稳定下来,设想着该如何接近钟雨茜。他不想用命去换命,因为欠他债的,除了钟雨茜,还有赵逸。他要计取钟雨茜,全身而退。待这边完成,他再去找赵逸报仇,即使鱼死网破也无所谓了。
生了病的柳卿卿,吃了大夫好几剂药也不见好,大夫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黑蜘蛛毕竟是闯荡多年的老江湖,看着每日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柳卿卿,她明白了,爱徒得的是心病,是她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这天,黑蜘蛛来到柳卿卿房里,问:“卿卿好些没有啊?”钟雨茜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柳卿卿道:“天天这个样,也不知道那个混饭吃的大夫是怎么给人看病的。”
黑蜘蛛示意钟雨茜去把门关上。然后对床上的柳卿卿说:“卿卿,你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问,你是从哪儿来的吗?今天我就告诉你,好不好?”成功吸引了柳卿卿的注意力,眼里又放出光彩,说:“师傅不是总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吗?”
黑蜘蛛罕见地露出笑容:“傻孩子,你已经长大啦,今年你都二十岁了,也该告诉你了。”钟雨茜一边皱着眉头道:“师傅,您就不能不提年龄吗?这不刚刚才二十岁嘛,好像我们嫁不出去了似的。”
看着她假装生气半撒娇的模样,黑蜘蛛和柳卿卿都笑了。
黑蜘蛛说:“那是二十三年前了。师兄为了逃避我的纠缠,带着新婚妻子远走他乡。我查到他们是往北走的,就一路追踪,一直追到燕国境内。我是偷偷去的,也不敢太张扬,只能悄悄地打听他的下落。可是一找就是三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在我放弃了寻找,准备回禹国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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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到二十年前,黑蜘蛛年轻的时候。燕国通往禹国路上,黑蜘蛛戴着大沿儿帽,急冲冲在路上走着,路上稀稀拉拉有一些行人。一队女骑兵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没多久,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路过她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被拦下检查容貌,黑蜘蛛也被检查了。要依着她的性子来,肯定要打起来,但是她是偷偷来燕国的,不想惹这些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人。
在往前走没多远,是一个驿站。有吃饭的地方、住宿的地方、拴车喂马的地方,还有喝酒赌钱的地方。天已经快黑了,黑蜘蛛匆匆吃了点饭,便找了住宿的地方,要了一个单间。
她住进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警惕地拿起剑,指着发出声音的床帐,低声喝问:“是谁?快点出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床帐一掀,一个穿着很华丽,但一看就是个丫头的女人出来了。咕咚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女人一跪下,便哭求道:“求求您,别伤害我,我只是被人追得走投无路了,才藏到这里的。”
黑蜘蛛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她的时候,她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那女人赶紧把自己的手指伸进孩子的口里,允吸着手指的孩子果然不哭了。那女人说:“能给一点米汤吗?她饿了。”
黑蜘蛛问:“这不是你的孩子?”那女人说:“不是。求求您了,给她点吃的吧,我们逃出来都三天了,她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黑蜘蛛看了看房间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就说:“你等等,我下去找点吃的上来。”
很快,黑蜘蛛弄来食物和水,那女人先喂了孩子,哄着孩子睡了,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才吃。
黑蜘蛛问:“你从哪儿逃出来的?要到哪儿去啊?路上的骑兵就是追你的吧?”那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黑蜘蛛不耐烦地说:“你倒是快说啊!真受不了你这慢性子!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呢。”
那女人说:“你不要管我从哪里逃出来的了,我也没地方可去,那些人就是找我的,她们不抓到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只是这孩子,她的性命很重要。她出生才三天,刚出生就被我抱了出来。不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死也不会安心的。”
“啊?这孩子是你偷人家的呀?”黑蜘蛛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女人赶紧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孩子的母亲生下她就让我把她抱出来的,现在,她可能已经遇害了。如果被她们找到我们,我们俩一个也活不成,我死不足惜,我不能让这孩子也跟着我死掉。”
说着,那女人又跪到地上:“孩子能遇见您,也是跟您有缘,您就带着她离开燕国吧,走得越远越好。孩子的母亲托付我带走她,可是我真的没这个能力。”
黑蜘蛛有点急躁:“你说了半天,这孩子她妈到底是谁呀?”
正说着,楼下嘈杂起来,那队骑兵搜查过来了。那女人急了,抱起孩子塞进黑蜘蛛怀里说:“恩人,我看得出您会武功,求您带着孩子快走吧!孩子她妈是柳妙,她说过不许孩子学武功,不许孩子再回燕国。”
事出紧急,黑蜘蛛也无暇再跟她多说,救一个孩子容易,想再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大人一起离开,她自认还没那个本事的。就在搜查的人已经开始敲门的时候,她抱着孩子翻窗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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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妙?”柳卿卿问:“师傅是说我的亲娘名叫柳妙?”黑蜘蛛点头,说:“我在燕国待了三年,多少也知道只有国主家才姓柳,只是不知道这个叫柳妙的女子是什么身份。燕国是女人当国王的,生的孩子也都随母姓,所以我就给你取名叫柳卿卿。”
钟雨茜听得也张大了嘴巴,瞪着好奇的眼睛问:“卿卿,你的娘不会是燕国国王吧?”黑蜘蛛冷笑道:“就算是国王,也已经死了好久了。你就别惦记着去攀人家的关系了,你这个丫头,就会溜须拍马!”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藏着许多谜团的柳卿卿,真的被她师傅唤醒了求生的欲望,暂时忘了赵逸带给她的情殇。她有一种冲动,立刻去燕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毕竟这是她从小就想知道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柳卿卿说:“师傅,我想回燕国。”黑蜘蛛道:“当初你娘说不许你学武功,不许你回燕国。不学武功这点我已经做到了,至于你回不回燕国,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为师不干涉。”
见师傅没有阻拦,钟雨茜乐呵呵地叫道:“师傅,我也要去,我去保护师妹。”黑蜘蛛用手指点了点钟雨茜,最终说了一句话:“你呀!哪儿都少不了你!”
有了盼头的柳卿卿,身体迅速好转。几天里一直与钟雨茜商议该如何回到燕国。一条路是办理通关手续,需要回雨城办理。还可以找个有金牌的人带着去燕国。
钟雨茜的堂哥,禹国三王子钟柯是有燕国金牌的,如果他在雨城,又恰巧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让他带着她们去燕国。二人立即跟她师傅道别,往雨城赶去。
二人风尘仆仆地到达雨城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下旬。佟皓飞到这儿也就十来天的时间。
佟皓飞自到雨城后,就每天上街溜达,围着镇国将军府转悠,期待着能遇见钟雨茜。
一再错过的佟皓飞和钟雨茜,终于在雨城,钟雨茜的大本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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