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初秋,前几日的好天气却在今儿变了样。整日里都不见太阳,秋风也已是萧瑟地吹着,总让人觉得面前的这幅景象有些惨淡。
前几日‘授带之日’的太子并没有拆去,因为‘抛带之日’是三天后,故此,硬是摆到了今日。而这一天,所有人似乎有像商量好了似的,都纷纷站在台前,等着开始。自然,匈奴单于亦是不例外。
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直愣愣地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单调,却很有味道。像一幅简洁的油画。时间久了,竟让人产生瞬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伸展在空中的枝桠,像刀餐,把世界切成碎片,稀稀落落打在地面上,踩上去似有声响。回过神,世界依旧。拼合的天衣无缝。
地上的人们迎来的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阴天,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下沉,阴天,是人们静静思考的好时机,阴天,总是预示着要下雨;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人们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
鸟叫着,却见不着踪影,也罢,这灰色水泥群中要想生机勃勃本就很难,反正听一两声清脆的鸣叫多多少少有活力一些。再后来,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四下突然变得好静,自己感觉置身在一次盛大热闹的狂欢后的遗迹里,静的每一根神经都凉的彻彻底底的,这样的场景,连时间都消失不见了……
按理说这凤冠霞帔应是女子出嫁时的衣着,但今日楚思凝却着上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是皇室的衣着。那是分过以往天女的嬷嬷,今日也早早地来到了丞相府,为楚思凝梳妆打扮。
“自古天女都以美貌与才能服天下,老奴侍奉了两代天女,却没见到一个像思凝公主您这样美的。”那个嬷嬷的态度转变的似乎有些太大了点,满意地为着楚思凝梳妆。“以往天女都由卜师占卜过,说白了,便是命定的天女,您自然也不例外。”
“如若今日矜带被匈奴人接到了,该如何?”楚思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担心地反问着那个嬷嬷。
“那边要看那匈奴人承不承认与大汉为敌了。”那个嬷嬷为楚思凝挑选了一个红色的珠帘头饰,戴在了她的头上。“在这长安城内,若是有匈奴人,应当也不会当中承认与我大汉为敌。若是承认了,陛下又怎会轻易放他走呢?”
楚思凝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用手指沾了一点后,轻轻地抹在了自己的唇上。本就是不点而赤的唇,如今便越发红艳。三千丝没有似往常一样被挽起,而是就这样披散了下来。头上的珠帘顺着楚思凝白皙的脸颊垂下,直到脖颈处。
昆弥早早地便离开了丞相府,与韩利来到了那个台前。二人谨慎地循着匈奴单于与云娜的身影,终于在最已接到矜带的位置,找到了他们。于是昆弥与韩利看了看彼此后,点了点头,朝着他们走去。
“天女到!”台上的一个宦官见到不远处的楚思凝后,便扯了扯嗓子,说到。
“参见天女!”众人纷纷跪行汉礼,除了一些别国之人。
这样一来,楚思凝便看清了匈奴单于与云娜所带之人。当然,下跪的人中,不排除有匈奴人在。但这些站着的人中,除昆弥、匈奴单于与云娜外,只有五六个是生面孔,应当是匈奴单于所带之人。
“吾乃天之骄子,今在此受汝等膜拜,沾洒圣水,抛之矜带,祈佑大汉!若汉人得之,仰仗陛下之面,必有官封之赏,若友国得之,必定与之交好,若敌国得之,吾必受十三圣鞭之苦以慰陛下!”楚思凝站在台上,巡视着台下的人,面不改色地说到。
“天女佑我大汉!”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是所有的汉人都便跟着那个声音一齐喊到。
楚思凝转身走到了太重眼,只见那儿摆着一个银盆,而银盆里则是装着清澈洁净的水。不用想都知晓这应该便是昆仑山顶取下的圣水了。而那圣水旁,则是站着一个手中拿着柳条的侍女。
只见楚思凝跪在了草垫上,手中拿着近代,闭上了眼,等着开始。那个侍女拿着带叶的柳条,放在了圣水之中,使其叶子沾上了圣水,然后又将那沾着圣水的柳条,房子啊了楚思凝的头的上方,开始挥舞着。于是,那柳叶上的圣水都撒在了楚思凝的身上。
“父王,接下来便是抛带仪式了,方才昆弥近了,现就在我们不远处,想必一会儿定不会让我们夺得矜带。这该如何是好?”云娜朝着身后的昆弥瞥了瞥后,对着身旁的匈奴单于说到。
“有何可担心的?今日随我们前来的匈奴人便又十几个,害怕接不着?”扮成侍女的伊腊雅站在云娜的身边,似有些不屑地说到。
“不,云娜的担忧并不是凭空而出,自然是不可忽视。”匈奴单于皱了皱眉,说到。“伊腊雅,避着点人,让手下之人不惜一切代价都得呛到矜带。”
之见伊腊雅点了点头后,鬼鬼祟祟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眼见的昆弥自然是发现了,于是便吩咐一些功夫好的乌孙人前去将伊腊雅方才行进的路线和所碰到的人给挡住了。
受了圣水后的楚思凝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随着乐师的节奏开始观察着台下的局势。当她煎熬韩利之后,乐师的音乐也正好停了,于是楚思凝便一鼓作气,朝着他的方向扔了去。人们都纷纷举起手来争抢着,那些匈奴人亦是不惜代价地打伤了好多人,前去争抢矜带。
韩利见众人都朝着自己围来,于是便跳了起来,前去抢矜带,但是脚却被一个匈奴人抓住了。正当韩利被那个匈奴人拉下后,那个匈奴人便顺势前去接矜带,可惜就差一点,手指尖已经碰到了,但却没有接住。
昆弥见韩利已被众人为主,于是便作势跳了起来。在矜带还差一点就要被另外一个匈奴人抢到的时候,昆弥一个眼疾手快,便抢了过来。
“手持矜带者为何人?”楚思凝虽然欣喜万分,但面上却是强压着兴奋,问着台下的昆弥。
“乌孙昆弥也!”昆弥举起了矜带,一边朝着台上走去,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到。虽然不知昆弥为何如此累,但楚思凝自然还是开心的。
“且慢!”正当宦官将要宣布‘抛带仪式’要结束之时,人群中的一个彪形大汉却突然制止到,“方才明明是我先碰到天女的矜带的,只是收华为借助,怎可就这样让给了这乌孙昆弥?”
“若是以你而言,你只是收华为借助,那天下众人皆可这样说。”那个彪形大汉便是方才只碰到指尖的匈奴人,于是昆弥便出演反驳地说到。“且规矩你我都心知肚明,惟有最后接到矜带之人方可评判。”
“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那个彪形大汉竟已是语塞,说到,“你且让天女再抛,我未必能输给你!”
“够了!”那个宦官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那个彪形大汉吼到。“陛下遣我来住持‘抛带仪式’,只可信其最后接到矜带之人,你如此强词夺理,还有完没完了?!”
“就是啊!”台下的众人都纷纷附和着那个发怒的宦官,说到。
那个彪形大汉被那宦官说得哑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灰溜溜地下了台,最后以失败告了终。于是,‘抛带仪式’便就这样结束了。
回丞相府的路上,楚思凝不断夸赞这昆弥伸手的矫健,但昆弥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脸色有些苍白。
“昆弥?”楚思凝看着昆弥苍白的脸色和那一直捂着腹部的手。“昆弥你怎么了?”
“无妨。”昆弥自知瞒不过楚思凝,但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到。
就在下一个瞬间,天上开始下起了雨,昆弥也终于熬不住了,晕了过去。昆弥的晕倒可让楚思凝急坏了。
“昆弥!!昆弥!!快,快回府!!!”楚思凝一边着急地对着车夫说着,一边移开了昆弥放在腹部上的手。
只见一移开手后,腹部上的血便喷溅了出来。手足无措的楚思凝赶忙用手捂住了昆弥的伤口处,不让血再次喷出。
看着昆弥苍白的脸色,楚思凝哭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了昆弥那苍白的脸上,不安和愧疚顿时在楚思凝的心里,油然而生。
烟雨迷蒙的香樟树轻轻摇曳着翠绿的叶子,在一滴滴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树枝,在一片清冷中透着几分凄凉与黯然。雨一直下,雨珠密集地打在平静的长安城的青石板上,仿佛是上天落落下的泪水。那“泪珠”连成雨丝,在清寒的斜风中缓缓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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