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天空自更变了形姿态貌,由正午之顷欣欣然暖融融的盛华日光,转变成暮气氤氲的午后日光,既而渐渐洇开了夜色,晓日的灼光璨彩已然渐消渐融,羽化了,凌灭净尽。而随即而来的又是一派衰飒苍凉的夕暮气韵。
夕阳与寒冬抗衡,阳光所及之处,冰雪晶莹的释放光彩与太阳交相辉映。
总和太阳合不来的风趁机与寒冬结盟,肆虐着呼啸而来,扬长而去。树木失去了太阳的庇护,瑟瑟的发抖,只能在风袭来那阵,发满腹牢骚。
动物们识趣地躲进窝里猫冬,任凭冷热两个极端延续着锋芒相对。空气也失去自由,被迫听命于寒冷,寒冬离间了太阳与万物的友谊,让它们彼此相望而不可企及。
落日的余辉照耀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使其表现出了凄美之态。这一整日,昆弥都待在楚思凝的寝宫之中,就连批阅奏折也都是在那儿完成的。
“昆弥,门外龟兹首领的手下央求见右夫人。”哈谷爵走了进来,走到了昆弥的身边,伏在了他的耳边,说到。
“有话同孤说便好,为何要见思凝?”正在批阅的昆弥眉头皱了皱,抬起了头,见着正在刺绣的楚思凝,轻声细语地说到。“让他进来。”
“唯。”哈谷爵点了点头后,便离去了。而他刚一走,楚思凝便下意识地问着昆弥是何事。
“若是昆弥有要事急于处理,大可先去。莫要耽搁了才是。”楚思凝一边绣着什么,一边对着昆弥说到。
“你在做什么?”昆弥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楚思凝,而是岔开了话题,好奇地追问着楚思凝在做什么。
“腹中的孩儿还有不足五月便要出世了,思凝想着若是现在帮孩儿做几件衣裳,岂不是做到了娘的本分?且如今思凝呆在宫中亦是无所事事,倒不如做些事情来打发时间。”楚思凝看了看昆弥,笑了笑,回答着他。
“这一次,我定不会再让你出事了。”昆弥回想起了楚思凝小产之时,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现在想来仍是自责无比。
不知为何,楚思凝的内心应当怨恨昆弥的。因为小产之时,昆弥没有能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守护她,多多少少亦是有些怨恨。但不知为何,听到昆弥对楚思凝这样保证后,楚思凝的心里暖暖的。
而就在楚思凝依旧沉浸在昆弥甜蜜的情话中时,哈谷爵便带着骨衮走了进来。楚思凝渐渐回过了神,转身看向门口处的骨衮。楚思凝不认识骨衮,自然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那张充满惊讶的面容。
“我家首领吩咐在下来同右夫人禀报一声,几日后的宴席,我家首领定会出席。”骨衮惊讶了片刻之后,便回过了神,对着楚思凝说到。
“同我禀报?”楚思凝似乎有些不解地看了看骨衮,又看了看昆弥,“不知你家首领是......”
“我家首领乃是龟兹首领。”骨衮的脸上依旧是惊讶的神色,毕竟面前的楚思凝和自家的首领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龟兹!?”楚思凝一听到这个国名后,激动地差点就要上去追问骨衮了。“大......你家首领,可还好?”
“回右夫人,一切都好,只是不免仍是有些虚弱。”骨衮并没有惊讶为何楚思凝会问及自家首领的事,相反的,一旁的昆弥却是十分地不悦。
“怎么,你家首领不让你告知于孤,却要告知孤的右夫人?”说话间,昆弥伸手搂过楚思凝的肩膀,往着自己身上靠了靠,示着威。“两日后的宴席,还望你家首领莫要迟来。”
“骨衮告辞。”骨衮看了看昆弥的举动,富有深意的笑了笑后,便离去了。
“昆弥这是怎的了?为何脸色这样不好?”楚思凝自然知道昆弥吃醋了,只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思凝好似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无中生有。”昆弥听完楚思凝的话后,将手松开了,黑了黑脸,仍是不悦地说到。“你与那龟兹首领何时这样熟络了?”
“既是无中生有之事,昆弥又何须在意呢?”楚思凝勾了勾嘴角,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吃醋了,只是不承认罢了。
“思凝......”昆弥听到楚思凝的这番言语后,似乎有些生气,似乎很不满意楚思凝的回答。“你是孤的女人,孤不允许你对旁的男子生情!”
“还说是无中生有之事?”楚思凝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好几倍的俊脸,不禁笑出了声。
“是,确实不是无中生有之事。”昆弥终于放下了倔强,坦然地承认道。“若是我与旁的女子这般,你可还会同我一样?”
“兴许会。”楚思凝说完后,便垂下了沉重的头,“昆弥,思凝好累,好想远离这红尘,多想与世无争,做一平民百姓。”
“我又何尝不想?”昆弥看到楚思凝这样的神情后,心疼地抱住了她,附和道。“思凝,你再等等,待我扳倒匈奴,你我二人便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昆弥......”楚思凝听到昆弥这样说后,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住了,欲言又止地说到。“思凝是不是你的一颗棋子?”
听到楚思凝这样说后,昆弥抱着她的手突然一僵。虽然他也有曾想过,借楚思凝之手来扳倒匈奴,但却很快便被自己的潜意识给否决了。虽然太后生前有这么想过。
“前朝文武百官的非议,想必都是太后派人说的吧。”楚思凝顿了顿后,继续说到,“思凝知晓太后的苦心,乌孙的下一任昆弥,体内定不可流淌着匈奴之血,与汉人之血。故此,太后才会千方百计地算计左夫人,千方百计地污蔑思凝。”
昆弥依旧是没有说话,抱着楚思凝的手已然呈现了僵硬之态。楚思凝又怎会感受不到呢?虽然寒心,但却依旧说了下去。
“思凝小产,说是众皇子与公主所谓,但太后何尝不是在身后偷偷地推了一把呢?”楚思凝离开了昆弥的怀抱,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和安公主的死,与众皇子、公主还有左夫人都脱不了干系,但太后又何尝不是在身后默默地对他们‘施以援手’呢?”
“别说了!”这些事情,昆弥都知道,他都知道,都是太后死后身边的一些侍女告知他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楚思凝竟然也会知晓。
“若是提及王储之位,思凝不愿自己的孩子担任。但思凝却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人选。”楚思凝没有再说下去,于是便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对着昆弥说到。
“谁?”昆弥不会勉强他和楚思凝的孩子当下一任的昆弥,但是下一任的昆弥他却不得不好好考虑。
“科索。”楚思凝嘴角微微扬起,对着昆弥说到。“科索能文善武,做事亦是有条有理,冷静沉着,是个当之无愧的人选。”
“确实是如此。”昆弥低下了头,思索了一阵后,点了点头,赞同着楚思凝,说到。
冬天的夜晚,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意,望着不再如水的月光,不知是谁的思绪穿过心情的那片温柔,像雾一样点点蔓延,徘徊许久许久,最终在一声无耐的叹息声中飘散飘散……
冬天的夜晚,很寂静。楚华独自一人走在这充满幽静的夜里。风呼呼的吹着还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就像是风的呼啸。
冷冷的寒意冲上楚华的心头。他的头上顿时冷汗直冒。毕竟这样的夜路楚华才第一次走。
望着周边的树木,它们仿佛都长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楚华,直勾勾的望着他。风把树上的叶子吹落了,踏在地上,脚下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首领,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今夜太冷了。”骨衮带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一边为自家首领披着,一边对着自家首领操心地说到。
“自我被老首领救回后,整日都是呆在屋子中,不曾出过半步。就连大臣们禀报朝事也都是来此。”楚华望着天上那洁白的弯月,笑了笑,说到。“如今我身子大有好转,可以出门了,得好生看看这一番美景才是。”
“首领,您身子尚未好透,若是着了风寒,怕又是要更严重了。”骨衮不理会自家首领任性的话语,依旧是劝着,说到,“如今神医去了敦煌,想必是有段时间不会过来了,首领必得自己养好身子才是。”
“行了。”楚华看着骨衮正在担心自己,于是便笑了笑,说到,“右夫人可还好?”
“一切都好。”骨衮点了点头,回禀着楚华,“右夫人已有五月之余身孕,与昆弥亦是如胶似漆。”
“她到底还是嫁人了......”听着骨衮说完后,楚华叹了口气,面上的微笑依然不在。
“首领,为何乌孙右夫人同你长得如此之像?为何首领待右夫人如同心爱女子一般?”骨衮看着自家首领面上些许伤感的神色后,不免好奇地问着楚华。
“她自然是我心爱的女子。”楚华此话一出后,脑海里满是楚思凝以往甜美的笑容,“待到时机到了,你们便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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