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忙的洛长安此时正在另一个远在北国的青楼里认真准备着花魁大赛,努力的学习着怎么哭,怎么撒娇,怎么眉目传情,怎么故作西子病三分。
当然,现在“三八丸”的药效还在,所以洛长安还是寒烟,寒烟还是不会说话。
“这琴棋书画可是样样不可落下,你看你这国画,水墨画要随意,你这太刻意了。”
“这琴,你到底练了没,要不能断,要熟记于心,不就几行宫商角徵羽吗?”
“这棋,你下那么厉害,谁还比得过你,要是有人跟你下棋,你次次赢了人家,人家不当场气死在我们青楼里就不错了!”
“你字儿写的是不错,但你瞧瞧你这诗写的,要有感情有感情……”
寒烟坐在一间那位老鸨所谓的培养新人的房间里,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这位检查课业一样的老妈子实在是太让人无话可说了,简直堪比那容嬷嬷,她差一点就变紫薇格格了,前提是如果这位老妈子来个扎针惩罚,她和紫薇一样能够开口说话。
一个个都欺负她不可以说话,都不知道要疼爱晚辈。那老妈子看着寒烟幽怨的小脸,顿时噤了声。其实这丫头长得很好,细皮嫩肉的,估计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家里落魄了,才落得如此地步吧“算了我不说你了,你好的太好差的太差,我虽然老骨头一把,但只想跟你说,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一下做到什么程度。我过段时间还会过来,走了!”
寒烟能感受得到自己骨子里的那抹随性与慵懒,况且只是不记得东西,又不是换了个人,可是现在得规规矩矩的按照别人的要求做事情过日子,简直就是一只失去自由和思想的傀儡嘛!
拨动着琴弦的手让寒烟心里起了不少波澜,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自己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一样,只是不知是何物了,她可以确定自己先前并不精通琴艺。
写诗写不好被骂的时候,心里还有一抹懊恼和内疚,却不是因为被骂。
“金笼锁,空在左,拐个姑娘看看我……”啊啊啊啊写的是什么吗丢掉丢掉。
不过,等到内心安静下来的时候,寒烟整个人的不羁的性子收敛不少,至少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给人一种沉稳、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举杯自酌绿蚁酒,挥剑遗落旧貂裘。犹记当年长安事,家仇未报怎不愁。”这样,应该好多了吧?淡紫棉服的女孩咬了咬毛笔头,忽的想起来不可以咬,便放下了手中的狼毫。
这几日来难得有如此安静的下午,寒烟的嘴角噙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虽然此处没有其他人,不能诉说心事,不能做两个人的事情。但她早已习惯与自己说话,和自己下棋对弈,也许在别人看起来很无聊的事情,在她眼里却很有意思。
这青楼里的其他女子本就瞧她不顺眼,三番五次的使小手段,还如此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聊八卦犯花痴,所以自己一个人倒懒得清净。
“寒烟姑娘出来了。”
“快快快散开点,她可是妈妈面前的大红人。”
自从上次有人故意踩到她的裙摆,害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之后,她们发现寒烟竟是个软柿子,还不说话,是个闷葫芦,便有些蠢蠢欲动。谁知道第二天刚刚有个叫春喜的想绊她一跤让她出丑,还没成功就莫名其妙的让妈妈知道了。
最后她们都被训了一顿,现在有气也只能憋着。这些人都知道寒烟想夺花魁,私底下都拿出私房钱花钱找人与寒烟对着干。不是想要票数吗,她们买通人不给!
不过这些小把戏,寒烟倒不怎么在意,日日盼望着这青楼的生意能再好一点,最好生意火爆三天三夜来人络绎不绝忙她们个天旋地转,这样她们才能消停一会。
“小叶,你那还有鱼食吗?喂过它们了吗?”女孩伸出手比划着。
寒烟下了楼直接朝后院走过去,在后厨房的杂物室找到了一个小丫鬟。“还没,每日不知道姑娘你来不来,这鱼就喂得晚了些。恰好这些鱼儿也与姑娘亲近。”
另外一个厨房里的管事大妈插了一句:“可能是姑娘长得好看,还不像我们老的老吵的吵,再不然就是心情不好,换成我是鱼,我也不喜欢。”
要说这青红楼那么大,寒烟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后院,后院也是她除了房间待的最多的地方。她笑了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很深的酒窝。
她指了指鱼塘,笑着朝那边走了过去。在这个充满脂粉味儿的地方,她已经学会了收敛,学会了容忍一些可以容忍 的事情。就算有的时候还会故意气气那位妈妈和查课业的老妈子,气死那些对自己嫉妒的跳脚的其他女子,那也只是闷得久了想寻点乐子。对在青楼里的这段生活已经学会了习惯与感受,她宁愿相信这是命运给她的一次磨炼,不容错过。
每当她喂这些鱼的时候,都有一抹软软的凉意,是鱼的嘴巴触碰到寒烟的手指的一抹冰爽。几日前他常常想着这些鱼莫非适应了北国寒冷的冬天,反倒不在怕冷,长成了有史以来第一种不怕冷死的鱼,现在得到了准确的的答案,女孩自己心中的坚毅也愈发厚重。
“寒烟?”
“寒烟!”
听见醉柳的叫喊声的寒烟迅速抖落手中剩余的鱼食,将鱼食还了回去。
“可找到你了,到我房里来。”
哎……出什么事了,寒烟站在原地十指相缠,绞着那条本就不是什么好材质的帕子,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进去。
她不能够发出声音,万一,……“快啊,妈妈还在呢。”醉柳又半道折返,低头轻声催促。
寒烟取下自己头上的木钗放在鼻下闻了闻,又重新将木钗插了回去。因为走在后面,步履迈的有些慢,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她眼中的警惕与手上的动作。
这一进屋,寒烟就觉得气氛很不对。
不是诡异,只是很尴尬。
因为,这屋里还坐着一个人,此人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眼睛深邃,看起来像是高原地区的少数民族。
“寒烟,此人你可还有印象?”
寒烟摇了摇头,还未摇完,那络腮胡子大汉就“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闺女,我的好闺女,你不记得爹了吗?我是你爹啊!”
咦……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吗?父女离别多年来个相认,然后泪眼婆娑对视着无语凝噎?“你看啊这位小哥,我们家寒烟呢已经说过她不是了,您看您就……”
“怎么会不是,我家姑娘一年之前在草原上不见了,她就是我家姑娘,长得明明就一样。”
这位络腮胡子从一旁那出一卷质地粗糙的纸,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的肖像。他拿起来递给寒烟,目光有些期许,有些小心翼翼。
这神情看的寒烟有些懵,说真心话,她虽然记不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但对这种神情的抵抗力,有点堪忧。所以寒烟拒绝了那幅画像,接过后顺手递给了祝妈妈,朝着她摇了摇头。
“怎么不说话??是爹的胡子太吓人了吗?”寒烟被这个大嗓门的汉子吓了一大跳,脚步往后推了推,推到了门后。藏在袖中的右手就像做好了随时开门逃走似的……
醉柳伸着头和祝妈妈一同看着那幅画像,看了短短的一眼,醉柳抬头确认道:“你真不来看?”
不看。她的印象里可没这个人。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以前可能会认识这个人。“妈妈,你瞧她与寒烟长得确实相似,却眉眼间没有那种神韵。寒烟妹妹的神韵可是学也学不来的。”
寒烟虽然知道醉柳待她不错,甚至很多事情都帮她做了,比如顶撞妈妈的想法。但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寒烟还不知道。至少目前她没有害她,但也并不会因为她的善意而彻底的相信。
只是真的没想到醉柳会在这个时候出声说话。
“这这这……”那自称是寒烟她爸爸的男人突然有些慌张,就在众人以为他要露馅的时候,忽然指着那张画像说了一句话,“我没有钱,找不到那么好的画匠……”
寒烟此时发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算这画像上的人真的是她,那她怎么又会被这个男人看见过呢?
寒烟最后决定还是问一问,即便是有人派他过来,但如果是这样,就算问的话也问不出真话,自然……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你如何得知我?你来自苗疆?”
男人接过那一纸娟秀的小字的纸条,端起一旁的酒壶就是一番豪饮,“我说我是苗疆的可汗,你可是我的女儿珍珠?”那络腮大胡子从怀中取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上面宝石点缀,身为交际花的祝妈妈一眼就识得那其中真假,立刻改了那态度,“不知仓野可汗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赎罪,贱妇定当守口如瓶,不外露一语。”
“刚才说话多有冒犯,还请可汗恕罪。”这次跪下行礼的,是醉柳。
寒烟依旧没动,她依稀记得有苗疆这个地方,但此时对苗疆的可汗心里全是好奇,不管是长相还是嗓门儿。
“跟为父走吧,珍珠。”仓野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才对祝妈妈说了一声,“你不必如此惶恐,宫里那位已经知道我的到来,我此行确实是来寻女的,只是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不然,我不介意杀人灭口。”
寒烟还是摇摇头,但此刻眼中的警惕消了大半。
依旧是一张纸条,“可汗大人,小女数日前醒来已不记得前尘往事,也不知自己是否就是可汗大人的女儿珍珠,定当不可顶替郡主。虽说不记得世事,但小女觉得自己并不是,寒烟明白大人寻女的迫切之心,日后定会留意,但小女真的不是珍珠郡主。”
“我从苗疆找到南国,再从南国找到北国,那日恰巧路过青楼后院的围墙,隔着缝隙就看见了你,你与小女长得确实相像,最后想来看一看,私心是想试探一下你。珍珠她驯服得了烈马,制服得了国公,嗓门儿比我还大,你不能说话,但你的脸色不是假的,我刚才那声大嗓门,是真的吓着你了。从在门口看见你,知道你不是我女儿后,我顺便考了考你。”
仓野慢条斯理的说着,毫不掩饰眼中的趣味,但更像是研究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猎物,所以寒烟打心底里的排斥。“谁料你不管我是个穷大汉还是个富可汗,竟都不愿意当我的女儿。我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祝妈妈在一旁示意的眼睛都快抽筋了,但寒烟看都没看她一眼。快认了呀,认了我就发财了。
仓野说完那段话就走了。最后的那句话,既似感慨又似自嘲,听的寒烟平静无波的内心少有的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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