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大方方的从墙壁后面站出来,邵少爷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里,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我推开铁门,走进院子,邵少爷轻轻笑了笑,那笑不知是轻蔑还是礼貌性的微笑,总之,我猜不透。
“又是关注我的记者吧,说吧,你想采访我什么?”邵少爷向前踏出了两步,米白色的风衣衣摆随着他的走动在身后轻轻摇曳。
听到他的问话,我在原地停顿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记者。”邵少爷打量了我一番,似乎看到我这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也觉得我不像是记者,但是他也没有再问我其他的。
“邵少爷是怎么发现我的呢?”见他没有说话,我不想让气氛陷入尴尬中,于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邵少爷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笑了笑说:“我是气象局局长的儿子,关注我的人不少,常常有记者跟踪我,想采访我,长此以往,练就了敏感的洞察能力。”他微微一笑,继续说,“从你一开始在一品香一直盯着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也许先生并不知道,我一个常年被记者跟踪的人如果有人稍稍注意到我,我就会有所察觉,何况是先生这么光明正大,毫不避讳的盯着我了。”
原来如此,果然是气象局局长的儿子,这样我是不是就能从他口中打探一下一年前那场海难发生的事呢?可我直接这样问,又显得太唐突,这样的举动不但会令他不愿意告诉我,还会对我提高警惕。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想找最好最适当的词汇来和他说明白我此次前来的目的。
“敢问邵少爷尊姓大名?”其实不用问姓,只需问名,但对方是个文雅之人,我当然要用文雅一点的词汇来和他交谈。
“免尊姓邵,我叫邵杰,这位先生不知姓甚名谁?”流水一般的声音再次划过耳畔,在这冬日的傍晚,有些清凉的感觉,但并不使人觉得冷冽,反而很舒服。
“姓杨名子清。”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我并没有和他说我是龚沐辉的义弟,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暴露出我和龚沐辉是义兄弟关系的。
“杨先生,不知你跟踪我,有何贵干?”邵杰轻描淡写的问出了这句话,仿佛就像吃饭那样简单。
“那我要跟邵少爷先说一声抱歉,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我也不想再和他兜圈子了,干脆直接开门见山,“不瞒邵少爷说,我来呢是想和你打探一件事。”
“何事?”邵杰听到了这句话,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和警觉。
我用一个尽量看起来真挚的笑容回应了他:“邵少爷是气象局局长家的公子,我想和你了解下一年前那场海难的事。”话音落罢,心里像是被人握住一般,紧张的盯着邵杰脸上的每一个反应和细节,生怕他会开口拒绝。
“今日天色已晚,正好明天我要去教堂听讲经,如果杨先生想了解海难的事的话,那我们明天不如去附近的教堂见面再谈如何?”邵杰的脸上既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也没有生气,而是像一面平静的湖一样,波澜不惊,他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心中的石头立马落了下来,看来今天跟踪他算是跟对了。
“杨先生,需要我送你吗?”还没有等我回去,他就直接“赶”我走,我笑了笑说:“不必麻烦邵少爷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明天,教堂见。”
邵杰送我走出铁门,微微点了点头,我回以一个真挚的笑,转身走入昏暗的暮色中。 从邵杰的府邸出来,我的心里百转千回,一提到海难,我就会想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从在顾家的纷纷扰扰和经历海难时的绝望无助,这些回忆像电影的桥段一样在脑海中一遍遍过滤,让我百感交集,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从我耳畔掠过,霎时把我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抬头一看,我的面前停着一辆老爷车,老爷车车窗上的白色纱帘被人掀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从车窗里探出了头,冲着我大吼:“走路没长眼睛啊?”
刚刚若不是他的司机停车,我现在恐怕早已是被车撞死之人了,看到车主生气,我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车主狠狠的给了我一个白眼,一摆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我赶紧退到边上,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回到龚公馆,杨成和叶雨蝶正站在院子里着急的等着我,当我推开雕花铁门进去的时候,杨成赶紧跑过来,上下打量我,确定我没受伤后,才心有余悸的问我:“子清,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叶雨蝶也急匆匆跑过来问我去了哪儿,下午出去时梳的整齐的头发已被寒风吹的凌乱不堪。我绕过他们边往公馆里走,边说:“在路上看到了杂耍的,就被吸引过去了,忘了你们,下次不会了。”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他们,并不是我不信任他们,而是我怕这附近有什么眼睛会盯着我。
“下次再看到什么一定要记得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以为你出事了呢。”叶雨蝶嘟着嘴娇嗔道,我知道她这是在和我撒娇,于是揉了揉她乌黑柔顺的发顶:“好,子清哥答应你,下次不会了。”叶雨蝶这才笑了笑,拉着我去吃饭。
吃过晚饭,我把叶雨蝶偷偷约到我的房间见面。站到落地窗前,上海滩依旧是那么璀璨绚烂,仿佛一位穿着妖冶的舞娘,永远不会改变她的容颜和着装,霓虹灯像彩色的星星一般,光华闪闪,街道上行人来往穿梭,一个个开着老爷车的先生太太们进了豪华的饭馆或歌舞厅。
“咚咚咚”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我淡淡的向门外人说了句进来,门被外面的人推开,一抹俏丽的倩影被灯光映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叶雨蝶款款走了进来。
“子清哥,你找我有事?”叶雨蝶一听说要来见我,害怕失了形象,她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上海滩第一黑帮大小姐,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苟小节了。她在来之前就重新梳理好了头发,把呢子大衣换成了一件红色的毛线洋裙。 我笑着回头看了叶雨蝶一眼,从落地窗前走到卧室,找了把椅子自行坐下,又示意叶雨蝶坐。“什么事啊,子清哥,神神秘秘的。”叶雨蝶笑眯眯的看着我。
“小蝶,你把我当做最信任的人看吗?”我严肃的问她,那一刻我的眼神估计是震慑到了叶雨蝶,只见叶雨蝶的眼眸只和我间接对视,而不敢与我一直直视。
片刻,叶雨蝶点点头:“当然了,除了娘,子清哥就是我最信任的人。”听到她这么说,我沉吟了下,还是决定冒险告诉她我的计划。
从叶雨蝶进入龚公馆以来,我就一直在留意她,她曾经虽为女飞贼,但那是被生活所迫,她的心思还是像普通少女一样单纯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哪里得到什么利益,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可信任的人。
“那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和叶雨蝶说出了我的要求,叶雨蝶嫣然一笑:“别说是一个忙,就是十个忙我也会帮子清哥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她的眼中再次迸发出了真挚纯洁的光辉,仿佛是黎明地平线上射出的第一道晨曦,那么纯粹,清然。
“其实我今天中途抛下你们,是见了我一个朋友,他托我帮他一个忙,这个忙我需要你来帮我完成。” 叶雨蝶没有打断我,而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起身从来时的行李包里拿出了压在旧衣服下的那张船票,由于放的时间有些长了,船票开始微微泛黄。船票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油印,那是香水不小心滴上去造成的,就是这一张小小的船票,夺去了我曾经美好的一切,就是这一个小小的香水印,造就了我如今心中的梦魇。
“小蝶,这张船票就是那个人交给我的。”我不能直接告诉她我的目的和真实身份,只能用这样的借口让她帮我的忙。对不住了小蝶,或许不该这样利用你,但是,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的。怀着愧疚把船票给了叶雨蝶,叶雨蝶涂着嫩粉色指甲油的纤纤手指轻轻接过我递来的船票。 “子清哥,这船票上的日期不是那场千年一遇的海难的那天吗?”叶雨蝶仔细看过船票后,惊讶的喊出了声。原来,这场海难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就连叶雨蝶这个默默无闻的孤女也知道海难的事情。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叶雨蝶小声一点:“这件事不要告诉仍何人,你要是能替我守住这个秘密,我就告诉你下一步计划,如果不能,那就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叶雨蝶双手握着船票,船票在她手里被赚的有些褶皱,她看着我,片刻后,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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