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第一刀下去后,问了我一句什么,我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什么也看不到了,随后就没了知觉。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杨成守在我身边,昏暗的烛火映照出杨成身旁的桌子,桌子上的盆子里放着一块块触目惊心染血的纱布,盆子旁边放着一个小铁盒,里面是一颗沾着血的子弹。
“清儿,你醒了?”杨成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起来,来到床边。我看到他的手上全是血,此时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我现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力气,连说话都不想,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想吃点什么?”杨成问我。见我好久都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他便去拿了一碗粥来。他轻手轻脚的坐到我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喂到我嘴里。我抿了抿嘴里的粥,就这样,他一口一口的喂着我,直到我把粥喝完。。
半响,我微微睁开眼睛,用低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杨成说:“你......注意一下周围.....如果有巡捕房的人来,就赶紧离开这里。”杨成听罢,一脸的疑惑不解。
“到时候.......我跟你解释。”我轻轻说完这句话,就睡了过去。杨成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只好让他的好朋友狗蛋帮忙望风,让他时刻留意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巡捕房的人就立刻告诉他。
狗蛋的家位居鲤鱼镇镇边,如果有人进镇里,狗蛋家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如果巡捕房的人会来狗蛋就是第一个能看到的,作为杨成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儿,这点小忙狗蛋当然在所不辞。
冬天的夜总是漫长而又孤寂的,就这样静悄悄的度过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巡捕房的人也没有找来。狗蛋昨晚帮忙看了一会,到了后半夜就回去睡觉了。
但是,昨天他们没有搜查到这里来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或许是他们还没有发现这里,也可能是他们的动作没有这么快,所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杨成在整理东西。他一定是想,如果一听到狗蛋说有巡捕房的人来,他就立刻带着我逃跑,可我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的伤口让我疼的几乎不能动弹,失血过多让我的身体现在虚弱的就像一团棉花,脸庞也白的像一张纸,嘴唇干涩的就像是枯萎的花瓣。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走得了,而且,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并不是杨成,他跟着跑什么?
“杨成哥。”我轻轻叫了他一声。杨成见我醒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床边。“清儿,你怎么样?”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放心,你的那对镯子我也收好了,不会给你弄丢的。”
镯子,是的,那对银镯子被我放在了柜子底下,他竟然还记得。杨成又从桌子上拿起那个玉镯子和那串珍珠项链,他把那两件东西拿到我面前问我:“清儿,这是哪儿来的,巡捕房的人不会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抓你的吧?”很显然,杨成现在明白了什么,他肯定也怀疑我是小偷了吧?
于是,我把自己在街上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杨成听着,表情愈发凝重,深邃的眼里就像是风吹过的湖面,起了丝丝涟漪,再也没有它以往的平静。
“清儿,你怎么会碰上这种人呢?”还好,只要杨成相信我不是小偷就好,在我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至少还有他在我身边。我正准备回答,骤然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我正准备起身去看,杨成一把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动,他去看。
他正站起来的空当,只见穿着一身黑褐色棉衣的狗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胖胖的脸颊因为奔跑憋的通红,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成,巡.....巡捕房的人来了,他们快到镇上了。”他们还是追来了,我苦笑着摇摇头。
杨成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把狗蛋送走了。他来到床边,问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想被抓就跑。被抓进去后,认罪了那我就真成小偷了,不认罪还指不定他们会怎么严刑拷打我呢?
“杨成哥,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跑了。”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刚刚坐起来,就感觉头重脚轻的,四周的景物转的跟**似的。
杨成担忧的问:“清儿,你这个样子能行吗?”我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没,没问题。”杨成三下两下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又把桌子上的“赃物”也收好,等找到了机会慢慢跟巡捕房的人解释,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狗蛋刚刚说,他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巡捕房的人在往镇上这边赶来,所以,他们再有十五分钟大概就会来到这里,杨成收拾好东西,扶我起来,我的脚刚踩到地上,头上就传来阵阵眩晕感,脚好像踩在云层上一样,不是有杨成扶着,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摔倒了。
“清儿,小心点。”杨成把包袱系在身上,他把床上的棉被拽下来给我披在身上,然后蹲下身说:“来,我背你。”我犹豫了一下,只好伏在杨成宽大的背上,杨成哥,对不起,又连累你了,现在害的你只能和我逃亡在外,这一走,可能要很久才能再次回到鲤鱼镇了。 可是,无论我在心里说多少遍这样的话,杨成都是听不到的。来到室外,寒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把披在身上的棉被往紧裹了裹。看着杨成背着我,在冬日的寒风中前行,瞬间觉得,他宽大的背不再宽大,矫健的步履不再矫健,反而是单薄的背影和蹒跚的步履,在风中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
这样想着,愧疚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我的眼泪悄悄的滑落了眼眶。在我出生懂事以来,除了我爹,我没有为任何人流过泪,杨成是我第一个为之流泪的人,他是我在绝望中的阳光,在地狱中拯救我的天使,在迷茫之时为我照亮前方路的明灯,所以,从现在开始,我顾清儿已经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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