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这些掌握的如此清楚肯定是熟人,清儿,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再知道。”爹把信收好,藏到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可是杨成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他都跟着参与过了。”我对爹说。
“他除外,这孩子在顾家住了这么久,我相信他的为人。”爹笃定的说,“哦,对了,爹,这是我和杨成哥昨晚在仓库里捡到的,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我把那个烧的已经失去原本色彩的打火机从包里掏出来给爹看。
爹看了看那个打火机,严肃的神情依然没有缓和:“目前还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的,包括这个写信人,不过肯定是府里的人,绝不会是外人。”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因为外人不可能把顾家的位置掌握得这么清楚,也不可能知道你近期与诗宓的表弟合作,清儿,最近你多留意一些,看看究竟是谁在从中捣鬼,我不信我们顾家得罪了什么人。”
“好,我知道了,爹,我先走了。”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回头悄悄看了爹一眼,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不少,本来就两鬓斑白的头发变得像落了一片雪,怎么也抹不掉,脸上的皱纹又新添了几道,看的我心里不是滋味,都是我不好,我一开始早就料到,以后的生意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一个月后,仓库起火事件没有任何进展,爹也找巡捕房的人来查过,但他们检查过仓库后只是断定为汽油引起的火灾,并没有直接指出是人为,我们决定不再等那些靠不住的巡捕房人来帮我们抓到凶手了,而是选择靠自己的力量来找到真相。
这天下午,我来到店铺,一如既往的打开账簿,看到了一件令我不解的事。我看到这个月和上个月的中旬的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收入慢慢变少,从仓库起火那天后,后面的账目就跟着一直减少,直到今天。这就是说明这个月和上个月都赔了本,本来已经被烧了大部分珍品丝绸,现在账目又对不上,支出那么多,而收入却少的可怜。
怪不得爹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我也没敢问他,难道这件事黎叔早已知道告诉了爹?
“小赵!”我喊了外面的伙计一声,“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正在理货的小赵听到我叫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指着账簿上的数目问他,“这怎么回事,这两个月的生意怎么赔本了?”
看到我眉头紧锁,略微生气的样子,低声说:“近期有许多合伙人悄无声息的不来我们这里进货了,我猜想是他们与我们解除了合作,只是没有当面说明,也没有毁掉协议,然后来我们店光顾的客人也变少了,至于客人变少我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听了小赵的话,我也猛然意识到,从上个月仓库被烧开始,的确曾经那些常常来顾氏丝绸行进货的合伙人就像是都说好了一样,没一个来的了,最近一直被烧仓库的凶手搞得焦头烂额,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小赵,“可能是因为我们家仓库被烧了,他们觉得与我们再合作下去生意迟早会倒闭,所以就不约而同的都谢绝来顾氏丝绸行,因为他们之前都是和老爷合作了多年的人,如果直接来说,会让彼此面子上过不去。”小赵的话不无道理,可是,他们又不知道仓库被烧,他们为什么都不来进货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摆摆手,小赵应了一声离去。小赵出去后,我独自寻思,他们是怎么知道仓库被烧,从而不与顾家合作了呢?想了半天,我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把顾家仓库被烧的事散布了出去,从而一传十,十传百,让上海滩所有的人都知道,上海滩最富盛名的顾氏丝绸行,就在某一天夜晚仓库被烧了,他们的店铺要倒闭了,所以才引得合伙人解除合约,来光顾的客人转身离去。
这个散布谣言的人究竟是谁?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就隐藏在府中,正如杨成和爹所说,他能把这一切摸的这么准确,就一定是熟人。
就在我冥思苦想这个散布消息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电话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叹了口气,抓起电话,对那头说道:“喂,你好,这里是顾氏丝绸行。”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文静轻柔的女声,“是清儿吗?”徐诗宓!我的脑海里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这个画面就是那封奇怪的信和我被关在教堂里的情景。
“是,诗宓姐有事吗?”尽管现在的我对她很敏感,可我还是耐着性子与她讲话,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清儿,听说你家最近出事了,我想告诉你一声,嗯,就是,我表弟的店铺是刚刚开的,他需要一个好的合作公司,你们家最近出事了,而且挺严重的,我不想再做过多的打扰,我和我弟弟的店铺就先不在顾家进货了,我今天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清儿,祝你早日度过难关,愿顾氏丝绸行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再见。”
“诗宓姐,诗宓姐!”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阵阵冷冰冰的忙音,她已经挂了电话了,徐诗宓上任也没多久,所以她才会毫无避讳的打了这个电话吧,不像其他人一样,说都不肯说一声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我当时,真的很想问问她,那天给我写信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把我关在教堂里的人是不是她,烧了我家仓库的人是不是她找的,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问。是她的话她估计也不会承认吧,若不是她,那我问不也等于白问吗?现在所有人都想着如何避开顾家,如何解除合作,顾府在一个月之间变成了上海滩个个商贾的瘟疫,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好像顾家就是一颗定时**一样,随时都会把他们炸的灰飞烟灭。
这些税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没有收入就没有钱财再买丝绸供买卖,没有客人的光顾也就卖不出去任何一匹丝绸布料,顾氏丝绸行不到半个月就已经门可罗雀,原本络绎不绝的客人如今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个。
我来到后院仓库,仓库也寥寥无几,员工明显少了很多,杨成一个人待在仓库里,看着那些没有干劲的员工兀自发呆,明亮的眸中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奕奕。
“杨成哥。”我萎靡不振的走到杨成面前,杨成看到是怅然若失苦着一张脸的我,立刻皱起了眉头,“怎么了,清儿?”
“杨成哥,店铺快要关门了,我……顾家的生意断送在了我的手里,你说我怎么对得起爹和黎叔对我的期望?”杨成看了看周围的员工都把目光投注在了我们俩身上,他拉着我走到仓库外面,我与他对视着,秋日的凉风吹起了我的发丝,也扬起了杨成额前的短发和衣摆。
“清儿,你听我说。”杨成两只手拉起我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宽大温暖,仿佛有一股力量,传递到我的身体里,“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凶手尚未找到,如今逍遥法外,兴风作浪,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我也不想放弃,可是没有收入,不知道是谁把仓库被烧的消息散布了出去,搞得曾经的合伙人都像躲瘟疫一样悄无声息的与顾家断绝了来往,我们去哪儿支撑这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店铺?”我被杨成握着手,像疯了一样对他说道,眼里的泪水泫然欲泣,风拂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从我的眼眶里顺着脸颊滑落。
“这件事顾叔可曾知道?”杨成伸手替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温柔的问我,“他知道,他甚至比我都更早知道这件事。爹他最近因为这事茶不思饭不想,也不愿和我说话,顾家的丝绸行,爹和黎叔经营了十几年的丝绸行,就这么断送在我手里了。”我的声音哽咽沙哑,眼睑低垂下来,看着地面,不愿直视杨成的眼睛。但我依然强忍着即将落下的泪水,没有哭泣。
“我会尽快找出凶手,清儿,无论如何,无论今后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杨成把我揽入怀中,他宽大温暖的怀抱给了我一丝安心,但终究拯救不了即将倒闭的顾氏丝绸行。
一个星期后,我看到店铺里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穿的雍容华贵,绫罗绸缎,一看就是有钱人。小赵和另一个伙计正在和这两个人争论着什么,只见小赵早已面红耳赤。
我走近了,听了一会他们的议论声,原来是这两个人想买走顾氏丝绸行!我赶紧推开周围看热闹的人,一脚踏进丝绸行:“你们想干什么?”小赵看到我忽然到来,刚刚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样子立马轻松了下来,“大小姐,这两个人想买走顾氏丝绸行,他们想让我们签下转让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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