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是宁珉的上官, 上一回程敏办花宴, 江夫人和小姐来过。自此江小姐和宁璇时常通信, 也算是熟识的。
“隔壁有吗。”宁璇问道。
“有, 是一辆马车下来的两个人, 同时送到。”巧珍回道。
还真是江小姐的风格, 行事滴水不漏。
点点头, “我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知带些什么才好。”
第一次去别人家,总不好空着手。
“我看小姐自己打的络子, 还有绣帕都是极好的。不然带一盒点心,或是自己制的香药也很好。”
“香药吧。”毕竟是父亲上官的府上,她和江小姐的关系也没有到手帕交可以礼轻情义重的地步。
倒不是替父亲筹谋讨好什么, 而是纯粹为自己着想。程敏母女交际广阔, 还不知在外头怎么诋毁自己,那她在有限的交际之中, 就要让人看出自己的大方得体。
一匣子夏天用的香药, 也是驱虫防蚊但味道清新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 闻之让人压下心中的躁热, 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无论男女夏天用来熏衣裳, 也都是极好的。
到了日子,宁璇带上香药, 坐上自家的马车。宁瑶看到隔壁的马车,跺了跺脚, “我才不和她一起走, 让马快些跑。”
宁璇见了,吩咐车夫,“不用追赶,正常速度即可。”
宁瑶先到了江家,送上自己的礼物,着重道:“是下头的人给外公送来的,一共只有四盆,分了我两盆。我送姐姐一盆,咱们养一样的五色海棠。”
一株上头结出五种颜色的海棠花,十分少见。先来的人都啧啧称奇,江小姐也赞不绝口,让宁瑶挣足了面子。
宁璇到的时候,送上礼物,倒叫江小姐笑道:“一家子姐妹,怎的你也送她也送,我这个客请的可真划算。”
“这又不是家里长辈出来走礼,咱们姑娘家之间你送我一块帕子,我送你一盒点心,还要按家算不成,各是各的心意罢。”
“既然只是一盒点心,干脆拿出来尝尝好了。”宁瑶坐在人群里,看到一个匣子,只道真是一盒点心。这话也有暗讥宁璇小气的意思,第一次登门就带一盒点心,比起自己的五色海棠,真是差远了。
宁璇大方的一笑,“这可对不住了,今天带的恰好不是点心,下回一定带。”笑容满面,好像自己家的点心是什么稀罕物,别人等着吃似的。
偏宁瑶还反驳不了,提出吃点心的正是她自己。气哼哼的撇嘴,“见不得人不成,看都不敢给人看。”
“这可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是陆氏香药坊的最新推出来的香药。我家差人去买的时候,都已经卖光了,说是五日之后才能得。”说话的是江小姐的表姐,已经定亲,一般来说不会再出门,因为这是表妹请的,这才会来。她家中阔绰,吃穿用度都是极好,她说这是什么,自不会有人再疑心。
“唉呀,这也太贵重了吧。”江小姐也是知道这香药的,在表姐家闻过一回,比最上等的香料还好闻,关键是还有药用,是十分难得的精贵东西。
“自家的东西,不值当什么,江姐姐千万不要同我客气。”宁璇往她怀里一推便缩了手,嚷着渴了要喝水,化解了这推来推去的尴尬。
江家表姐眼睛一亮,主动招手让宁璇坐到她身边,“陆氏香药坊是你们家开的?”说完有点不太相信,如果是宁家的铺子,宁瑶早就吹嘘开了,还会等到现在?
“我娘姓陆。”虽然没有明说,但闻琴弦而知雅意,意思就是说这是母亲的陪嫁,自然不与宁家相干。
“你们就不能多做一些,老这么断货。”江家表姐抱怨着。
“这是没法子的事,有些香料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常常断货。还有一些药材,要十年份以上的才可入药,常常收不到合适的。还有一些特别的,我们要自己请人去深山里采摘,能摘多少回来是老天爷赏赐。我们就是请再多人手也没用,是原材料太稀缺。”
“难怪香药卖的这么贵,听听都觉得怪麻烦的。”江家表姐抽了口冷气,
宁瑶看着宁璇靠着香药的话题被人簇拥在其中,一点也没有因为是新来的,而倍受冷落,差点把手里的帕子绞烂。
“哟,宋二来了,我得去迎迎。”江家表姐笑着起身,去迎这位宋二小姐。
“那是镇国公府上的二小姐,跟江家表姐的关系极好。”有人怕宁璇不知道,还主动给她解惑。
“谢谢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她是谁。我来的晚,以前都在乡下长大,好多事都不懂。原想着京城里的姐姐们,必不愿搭理我。还是我娘说,越是京城里的小姐必是越大气,人家胸有邱壑,还能容不下你一个乡下丫头。没想到真是如此,从江姐姐开始,便都是好的,知道我什么都不懂,也没笑话我,还愿意教我。”
谁不愿意听好话呢,一桌子都被宁璇逗笑了,听她自己说破乡下姑娘的身份,反倒没人再拿这个说事。
宋二小姐一来俨然成了聚会的中心,就连宁瑶也凑上去讨好她。众人有意无意都会提到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宁璇这个时候反而退开一步,她对别人府上的世子爷没兴趣,便不去凑这个热闹,也省得费尽心思跟人打机锋,累得慌。
江小姐便拖了她去散步,指了家里的花圃给她看,等离得人远了,才悄声问道:“听说你是医者,是不是会治病。”
宁璇略一点头,“学过两年,粗通一点皮毛。若只是想要调理的方子,我还能说个一二三来,若是病的沉重,怕还是请郎中更靠得住。”
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是疑难杂症,自己肯定无能为力。可若是普通病症,江家难不成还请不起郎中吗?何必还要来问她。
“是我和相熟的一个姑娘家……”江小姐脸色一红,期期艾艾的说出自己好友的病症。
宁璇一听便明白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其实这是小病,用兰艾煮了水擦洗半个月就不会再痒了。让她养成习惯,每隔半个月,便把浴桶拿到日头下面晒上一日,以后也不会复发。”
哪里是什么好友,不过是不好启齿,托到别人身上,方便开口而已。宁璇一听便懂,也不戳破,拉了她的手严肃道:“江姐姐一定要转告你的朋友,这不过是小病,郎中一听便知,只是生活习惯引起的,绝不是自身做了什么才得的,千万不要因为害羞就讳疾忌医。”
江小姐脸色潮红,一个劲的点头,“我真要替她好好谢谢你,为着这事,她都愁死了。”
天气越热就越痒,弄得她心神不宁,又担心又害怕,生生将下巴都瘦尖了。幸好她记得这位宁大小姐是个懂药理的,又觉得她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大嘴巴,这才赶紧办了宴会将她请来。
果然请对了,一来就解决了她的难题,让她放下心中大石,顿时人都轻快了好几分。
“你们说什么呢,赶紧回来,宋二要下棋,我可招架不住,你们有能下的没有。”喊话的正是江家表姐。
江小姐一拍自己的脑门,“谁下的过她呀。”又转头看宁璇,“你怎么样,会不会下棋。”
“会下,就是下的不怎么好。”宁璇适度的谦虚了一下。
大家自动屏蔽掉后头的自谦,拉着宁璇让她和宋二下棋。别看这些人都巴结讨好着宋二,可是人人都被她虐过,他们就是愿意继续受虐,宋二还不乐意陪了呢。
“快来。”江家表姐将宁璇按到宋二的对面坐下。
都说宋二棋下的好,她还开口说自己会下,必是有信心的,大家都是这么想,江小姐也不例外。
但是很快,江小姐的脸就白了,没想到这位宁大小姐竟然是个实诚人。说下的不好,就是下的不好。看了几步,就有人笑开了,秉持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君子之道,强忍着才没开口。
再看下去,江小姐几乎要捂脸,都不忍心看了。棋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宋二也没想到,有人这种棋艺还敢坐到自己对面。而且下到现在,一直津津有味,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有多差。
“啪”宋二抬手落下最后一颗棋子,结束一局。结果,当然是宋二赢了,毫无悬念。
宁璇很沮丧的叹了一句,“可惜了。”
大家都愣了,这位大姐,你可惜什么啊。你输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赢才不正常好吗?
原来自己真实的水平是这样的,宁璇很是感慨,那问题来了,燕王为什么要让着她?想看自己的笑话吗,堂堂王爷没有这么无聊吧。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我是说,可惜了宋二小姐这么好的棋艺,却便宜了我这个臭棋篓子。”
“无事,你下的也……不差,咳咳。”宋二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真的吗?我会继续努力的。”宁璇扬起笑脸,大家咳成一片,心里想的是,这人,还真有意思。
“宁璇,我们去投壶吧,你玩的怎么样。”
“我不会,你愿意教我吗?”
“没问题,我教你。”
宁瑶还以为宁璇下棋输了,闹了个大笑话,大家必然会笑话她,不理她。可是为什么,大家反而和她更亲近了。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从小到大的言传身教里,宁瑶学的最多的就是你出身比别人好,穿的比别人好,用的比别人好,别人就会尊重你,亲近你。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出身决定了大部分人对你的态度。
但程敏独独没有教会女儿,人和人的相处,最重要的是真诚。别人会因为你的身份尊重你,甚至巴结讨好你。但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把你当成朋友。
更何况,京城里勋贵云集,你觉得自个儿身份高贵,可是在皇亲国戚面前,你又算什么呢?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一味掐尖要强,最后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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