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回去才知道, 慕容先生也派了人来请他, 听了这话衣裳都没换一身, 赶紧往靖王府去寻慕容先生。
“程兄怎么赶得一头汗, 快坐下喝口茶, 我这儿不过是得了一副好画, 请程兄过来赏玩。若是程兄有事, 尽管去忙。”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妹子家那点事闹的。”程兄擦了汗苦笑。
“不是都接回家了吗?还能有什么事?你妹子难不成连个乡下妇人都镇不住?”慕容先生笑道。
宁珉这事闹的挺大,若不是陆氏回了宁家, 又定好两头大,只怕会遭御史弹劾。只可惜,躲过了御史, 却被皇上厌弃, 白熬了这么多年资历,恐怕再难寸进。当然, 在慕容先生的眼里, 价值也大不如前。
程平看慕容先生感兴趣, 便把今天宴请的事说了, 感慨道:“您说说看, 逼自己丈夫写下这种东西,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简直有辱斯文。”
还待再说,慕容忽然出言打断他道:“你说什么, 燕王府的丫鬟跟着他们回了宁家。”
“就是, 我妹子说搞不好他们屋里那二十来人,全是燕王府给的。”
“你妹妹叫你过去,不会是为了发牢骚吧。”慕容思索片刻,看向程平。
“这个……嘿嘿。”程平觉得是件极小的事,便对慕容先生袒白说了。
“你这事呀,办的还差一点。”
“哦,先生怎么说。”程平不免兴奋起来,若有慕容先生在,铁定是十拿九稳。
“一般的人家,哪里惹得起燕王府,我指点一个人,他极喜欢绝色的女童,而且就是对上燕王,也是不怕的。”慕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让程平尽管安排,人选包在自己身上。
程平兴奋的告别慕容先生,慕容也出了王府。
宁珉晚上回来,今天按理要歇在陆氏这边。知道花宴时田家来人,不由有些心虚,但刚将婉姨娘吃进肚,又舍不得不见,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陆氏却根本没提起今天花宴的事,吃了饭还是叫婉姨娘伺候,自己落个清静。宁珉搂着美娇娘,心情松驰,侧眼看她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笑道:“这般美人,该插金簪才是,我叫夫人赏你一根。”
婉姨娘道了谢,故作疑惑道:“是叫哪个夫人赏奴家。”
“当然是大夫人。”宁珉心想,程敏是个善妒的,一个姨娘都容不下,哪里会赏东西下来。
“老爷将俸禄交给夫人了?阿弥陀佛,奴家正在发愁呢,这下可好了。”婉姨娘一脸的欢喜。
宁珉则是刚刚想起来,陆氏进门,他还一个铜子都没给过呢。这么大的事,陆氏不提是贞静贤惠,俸禄都在程敏的手上,她不提就是居心叵测。
见宁珉脸色不对,婉姨娘赶紧改口,“其实奴家能有幸伺候老爷,已经是大造化,戴什么都无所谓的。”
“我明天给你买。”宁珉在姨娘面前夸下口的事,自然要办到,点了点她羞红的脸颊,吹熄了蜡烛。
罗杜若隔了一天又被宁璇接到自己家,因着她还在学习医书,而罗家毕竟有些窄小,又有弟弟妹妹时常的打闹。所以花宴当天被宁璇说服,以后派马车将她接到自己家,学习之后再送回去。
这是花宴之后,罗杜若第一次来宁璇家,整个人有些恍惚发怔。宁璇也不打扰她,让她坐着喝茶,自己拿了医书翻看。
等她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已经发呆了许久。
忽然出声问宁璇,“那件事,你爹回来说了什么没有。”
“他敢说什么,装不知道吧。”宁璇干脆放下了书本。
“我们还是看书吧。”罗杜若去拿书本,却被宁璇按住,“你现在看的进去吗?”
罗杜若叹了一声,当然是看不进去的。
“我总以为,他们花用了我娘的嫁妆,总不至于赶尽杀绝。何况还有我爹,他难道不是我亲爹吗?”罗杜若又自嘲,“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别傻。”
宁璇摇头,“你要是傻,这个世上就没聪明人了,不过是当局者迷。”
罗杜若再聪明灵秀,也只是个孩子,她以为自己最多出嫁时少些嫁妆,低嫁些罢了。父亲是官身,左右是这种差不多的人家。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拿官家小姐当货物,卖到商户人家去的事。
在她眼里,这就是买卖。她特特拜托人出去打听过了,这样子的事在京城并不少见。商户人家少则出到几千两,多则出到几万两,就是为了娶个官家小姐当媳妇。
“说不得在有些人眼里,这是叫女儿享福去了。”宁璇叹气,只怕当初程敏说动宁珉答应这桩亲事,就是这么说的。
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孩儿,能嫁到商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得的彩礼,还能给家里的儿子娶媳妇,还能替老爷走动官场上的位置。简直是皆大欢喜的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该怎么办?”罗杜若终于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你娘那边,还有人吗?”听到她似乎想通了,宁璇趁热打铁的追问道。
“似乎,有位过继的舅舅。”罗杜若只记得外公外婆那边没有儿子,族里便作主过继了一位继承他们的香火。这位舅舅在她极小的时候还见过,后来,就不知怎的没见过人了。
“既然有名有姓,那便好打听。不管他是个什么性子,也得叫他合作。否则,咱们便是师出无名。”宁璇一听有人,便先松了口气。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打听。”罗杜若过了自己心里那个坎,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见罗杜若似乎是想开了,宁璇也很高兴,不再执着这个话题,转到了手里的医书上头。
便道:“师太常说,我们就算结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想要成为医者,还得真正面对病人。你说,我们这样的,是不是得纸上谈兵一辈子。”
给燕王解毒,宁璇没有算在内,按着师太的法子依样画葫芦,她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本事。只不过燕王需要保密,而她恰巧符合不让人怀疑的条件罢了。
“那也没有办法,哪家诊所肯让女子行医,就是我们不要诊金,病人也未必会相信我们。”罗杜若露出向往的神色。
罗杜若还没什么消息,隔壁的程敏先来了消息,这回过来的还是如诗。嘴皮子伶俐的解释清楚京郊的大观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总之香火最旺,家里每年都会去拜一拜,住上几天。
“还得住上几天?”宁璇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怀疑。
如诗倒很是淡定,“大观寺离得远,一早出去,等到了地方,也是下午了,当天赶不了一个来回。更何况,除了上香礼佛,大观寺的斋菜也做的很有名,寺内的景色也十分怡人。你们若是不愿意呢,我就回一声夫人。”
摆出一个随便的态度来,陆氏倒不好决定了,看向女儿想让她拿主意。
“那便去吧。”宁璇笑了笑,当天下午去了一趟燕王府。
她与燕王有过约定,若是出远门,须得提前与他打招呼。
“本来不想去的,可事若反常必有妖,这回不去,也有下回,倒不如看看她又想干什么?”宁璇重活一世,对程敏自然是处处防备,从来不忌惮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的想法。
“去吧,有我呢。”燕王摆开棋盘,两人兴致勃勃的厮杀一番。
“王爷的棋艺越来越好了。”宁璇夸奖道。
“谁叫对手这么厉害呢。”燕王的笑意有些浓,宁璇发自肺腑的说出一句,“王爷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自己傻了,跳下来冲着燕王行礼,“民女一时口快,求王爷饶恕。”
燕王也愣在那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宁璇,他们认识很久了吧。可是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会胡乱发脾气责怪人的恶霸吗?
情绪有些低落,屋里的气压也迅速往下降。宁璇身处气压的中心,紧张的额头滚下汗珠,恼怒自己的冒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璇觉得,可能已经变幻了几个春夏秋冬,头顶终于传来王爷淡漠的声音,“起吧。”
这是?不怪她了。宁璇惴惴不安的起身,王爷已经拂乱了棋局,宁璇知机的告辞。走出王府只觉得背心透出一层薄汗。都说伴君如伴虎,燕王是虎崽子,虎崽子果然也是吃人的,真可怕。
王府的书房里,拂乱的棋局,被王爷一颗一颗重新摆放成之前的样子。
她会怎么走下一步,燕王找出所有对的路线,直接落在了必输的位置。放下棋子时,嘴角微微勾起,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惆怅。
大观寺的出行,宁璇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自己母女坐,一辆给带去的丫鬟婆子坐,以及放箱笼。男仆带了六个,两个负责赶车,剩下的就坐在车夫旁边。
程敏带了三辆马车,母女俩的箱笼加起来有两车,还带了不少僧衣僧鞋要去捐给寺里的僧人。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些什么?”陆氏想到自己没什么准备,不由赧然道。
“没关系,我们添些香油钱就是了。这个上头有什么可攀比的,你女儿在佛祖面前念的经,可比他们多的多。”宁璇笑着调侃,师太座下的弟子,就算是学医,也一样要背诵抄写经文。
“是呢,娘都忘了。”陆氏摸摸女儿的头,“是该多添些香油钱,如果不是佛祖示警,我们母女哪有今天。”
咦,差点忘了自己是用这招骗娘亲的。
赶紧岔开话题,“娘不要单独行动,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要带上巧珍。”
“放心,娘又不是傻子。”若是自己没了,女儿还不是送到人家嘴边的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个道理,她早就懂了。
“你也要小心,咱们呆在一块。”陆氏觉得看着开始抽条的女儿,轻轻摩挲着她的手。
好在大观寺有两条路可以上,一条可以走马车,一条只有台阶供信男信女徒步上山。他们自然是直接坐着马车进了寺内,厢房是提前派人来定好的。直接铺上自己带来的行李,便可休息。
宁璇坐了一天的马车,倒头就睡,等醒过来,正好到了饭点。一不留神晚饭吃的有点多,宁璇便带着巧珠在外头散步消食,身后还有一个婆子不远不近的跟着。
巧珠知道宁璇喜欢下棋,貌似棋艺还不错,凑趣道:“听说大观寺的主持棋艺出神入化,要是小姐有幸和主持手谈一局,岂不是美谈。”
说出去,也是脸上贴金的事。要知道,这位主持可是给连皇上的面子都不卖的。
“主持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宁璇来之前也打听过,这位主持轻易不见人,若是说有什么条件才能见得到,只有两个字,随缘。
“说不得我们小姐就是有缘人。”巧珠的嘴很甜,宁璇听了便笑,并不以为意。
说说笑笑间,他们朝着一面花墙走去,这面墙上缠绕的全是藤蔓,上头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缀在一处,倒也显得生机勃勃。
有人直接从这面花墙中间走了出来,宁璇一愣之下,这才发现,因为角度的问题,她以为这是一整面的墙壁。其实,人家中间还有个月亮门,被花叶所遮,所以一开始她没注意到。
这人一身锦袍,一张松软肥胖的大脸朝着他们就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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