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阿骨便跑来传讯,“萧姑娘,天听谷有人有请。”
现在阿骨看到萧晓九是满眼崇拜,想他的主子以往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如今却可以对眼前的少女呵护备至,他甚是佩服。
“君无邪呢?”萧晓九随口问道。
“少主天还未亮便出去了,说是您若醒了,就在府里逛逛,他不消片刻便回来了。”阿骨回答道。
“哦!”萧晓九伸了伸懒腰,“既如此,你把天听谷的帖子推了吧,说我改日再去拜访。”
阿骨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比他听到天听谷来请她的消息还要吃惊。
要知道夜国天听谷,那可是宛若神灵般的存在,但凡能看上一眼,都觉无上荣光,偏偏眼前这人毫不在意,说推就推了!
阿骨迟疑良久,斟酌再斟酌后,小心说道,“萧姑娘,此举怕是不妥。”
“也是,这样岂不拂了天听谷的颜面。”
阿骨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就在他以为眼前这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准备起身相迎时,面前少女故作委屈姿态,她一只手摆弄着头发,显得有些左右为难,“君无邪让我在这等他,我若走了他怕是会迁怒于你。”
“不如,”她灵机一动道,“你就说我初来夜国,水土不服,此刻正卧床不起....对了,你再去巫医谷把巫医大人请来为我看诊不就好了。”
萧晓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阿骨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女子满头黑线,她哪里看起来像是卧病在床了?
“萧姑娘,”阿骨再次小心开口,他可怕那姑娘一言不合又拿大锤砸他,“天听谷的人带了治疗百病的良药来,说您若是身体不适,喝上一副,立马便可药到病除。”
“他们还遣了轿夫带了软塌,说您若是不便于行,他们可抬您过去。”
萧晓九气的牙痒痒,却是发作不得,只得随着来人去往天听谷。
前来接她的是一白衣少年,约十五六岁,名叫小辰,他面貌不甚出众,皮肤却极为白皙,在阳光下泛着透亮。
“小辰,你说他们见我所谓何事?”萧晓九躺在软榻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道,既然软塌都送到了,她不坐岂不浪费。
不过,这天听谷的心思...萧晓九心下思量,不偏不倚,恰好趁着君无邪不在便来请她,十有八九是场鸿门宴。
于是,她虽应下,却差阿骨飞速赶去灵音阁报信,万一她遇刁难,李思唯还能赶上来救她。
只是萧晓九打的好算盘,却不知李思唯一早便随君无邪一起出门办事去了。
“这次召您过去的都是天听谷的几位长老,具体做什么小辰也不知道,不过萧姑娘放心,几位长老都十分和善,必不会为难姑娘。”
萧晓九半点都不信,上次见余清,他不就一直板着脸。
“几位长老?”萧晓九皱了皱眉,“天听谷不就余老前辈一个人吗?”
“萧姑娘说笑了,”小辰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谷中共有七位长老,余清师伯是负责内门弟子教学,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外门弟子的长烟师伯,负责看管天命罗盘的林染师叔,负责谷内奇门遁甲的叶离师叔,负责谷内经卷史纪的子澜师叔,以及正在闭关修炼的凌虚师伯、外出游离多年未归的肖何师伯。”
“所以这群人都要见我?”萧晓九嘴角有些抽搐,她又不是国宝。
“差不多吧,除了肖何师伯不在谷中、凌虚师伯还未出关外,其余长老都在大殿等候,对了”小辰似想到什么继续补充道,“听闻久居林家的林世伯也对萧姑娘很感兴趣,此次一并来了。”
小辰有些羡慕,他自入天听谷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呢!
“对了,天听谷的管事的是谁?”见小辰似有不解,继续说道,“就是谷主是谁?”
“你是说君庭谷主吧!当年就是他在九州之外,发现了天命罗盘,将其带回夜国,并创立了天听谷。”
“对,就是他,一会儿他会在场吗?”萧晓九暗自思量,这么多人,逐个击破并不容易,她何不选个最厉害的去抱大腿。
小辰沉默良久,“君庭谷主一直都在谷中,但是他已在天池之底沉睡千年了。”
“千年,那不都成木乃伊了!”萧晓九摇摇头,她可不要去抱木乃伊的大腿。
“何为木乃伊?”小辰好奇问道。
“就是不老不腐的尸身。”萧晓九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君庭谷主并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至今呼吸尚存。”小辰满是虔诚的说道。
天听谷到了,小辰领了她去了苍华殿,苍华殿是林染之所,藏于一团迷雾乱石之中。
萧晓九不禁腹诽道,“这天听谷的人怎么都似带壳的乌龟似的,一个个藏得严严实实。”
“萧姑娘,”小辰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走过这迷雾石林要宁心静气,心无杂念,否则你心中所想皆会出现在乱石之上。”
萧晓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正中一块大石上刻着“天听谷长老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几个大字。
萧晓九心有戚戚焉,她这算不算刚来就把所有人得罪了。
不过,她指着石块破口大骂,这石块也太会断章取义了吧,她明明说的是好似,怎么在它这里就变成了都是呢。
一入苍华殿,便见一群人齐刷刷的看着她,脸上表情五花八门。
萧晓九硬着头皮摆上笑脸。
殿中共有六人,小辰一一为她介绍后便退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便听得一阵“哈哈”大笑。
“萧姑娘还真是如传闻一般心直口快,率直的很,率直的很呐!”
萧晓九闻声望去,便见一胖乎乎的白衣白发白胡子的小老头笑得四处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于是,其余人脸更黑了。
“老林头,你这番样子让晚辈看了成何体统!”
躺在地上打滚的正是久居林家林肃,只是这样子看着可一点都不严肃。刚刚开口的是负责外门弟子的长烟师伯,最重礼教。
林肃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萧晓九语重心长道,“你这娃娃倒是实诚,不像那些老顽固装腔作势,一本正经,我看着倒是欢喜。”
“林老头,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整日疯疯癫癫,没个正行,一大把年纪,为老不尊。”这次说话的是负责奇门遁甲的叶离,这入口的机关都是他亲自设下。
“你...”林肃朝着叶离吹胡子瞪眼。
“好了,大家都别忘了正事。”一身穿乳白长袍的老者走了上来,正是负责经卷史纪的子澜,听小辰说这子澜是诸人中年龄最小的,只是看上去竟比林肃还要老上一些。
“姑娘便是那提出温室之法、水培之策的萧神女了?”那本因年岁衰老而有些暗黄的眼珠竟多了几分神采。
此言一出,四周皆是一静。
这一年时间,萧神女这三个字在九华大陆九州诸国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故在这少女踏入苍华殿时,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她,看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此人平平无奇。
但她做出的事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从南沧国制得的望远镜,赤雪国使阴阳双石发光,玄国建的的醉生梦死,以及最终在乌衣提出的温室种植之术,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人叹为观止。
“老夫遍寻古迹多年,却从未见过对于此法一星半点的记载,不知萧姑娘从何习得?”
他捧着古卷的手有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
萧晓九缄口不言,她总不能说她从教科书上学到的吧!若是这些人再问哪里的教科书,她要如何再去编下去?
“晓九幼时游离山川,曾在某一深山遇得一位高人,他不久于世,不忍通天本领藏于黄土,便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而他,不久便故去了。”萧晓九强挤出几滴泪,睁着眼睛说瞎话道。
“如此倒是可惜。”子澜一阵怅惘。
“不知萧姑娘所游之山位于何处?叫之何名?”这次问话的是林染,那眼神冰冷,似有怀疑。
萧晓九有些迟疑的开口,“这事我原本不该提的,只是...几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告诉你们也是无妨。两年前我在河边捡了本书,那书见水不湿。”
“那书上写道: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所以你就顺着那书中的线索找到了那座仙山?”林染追问道。
“并没有。”萧晓九双手一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老头跟我讲了许多话,我隐隐约约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些...”
“哦,他对我还说,那可能是前世的记忆。”
“什么仙山,什么梦境、前世,简直一派胡言,依我看你分明在戏耍我等。”林染脸色勃然大变。
“林染长老奉命守护天命罗盘,那这天命罗盘可勘破红尘业障,寻得前世今生,莫不也是一派胡言。”萧晓九不卑不亢,眉眼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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