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工匠还是稳稳地抓住盒子，右手的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心跳如擂鼓，眼中满是焦急，事到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工匠知道他将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丝毫容不得闪失，便也就咽了几口唾沫，跟在了凤栖梧的身后。
只是他的步伐，却有些虚浮，哪里有凤栖梧那般坚定大气！
天空碧蓝如洗，偶尔几只飞鸟划破苍穹，寒风似乎在今日格外凌冽，让在场中的人不免觉得萧瑟。
九龙祭天台，终究还是要成了么？
威严肃杀的灿金色九龙，傲视苍天，那栩栩如生的模样似是随时能突破藩篱一飞冲天，只有为首的那一只龙首，裸露着青灰色的岩石，等待着被镀金。
凤栖梧在巨大的九龙祭天台中央停下脚步，就站在九龙的最中间位置，他脸上的温柔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坚定。
而工匠则走到为首的那条龙前，放下了手中的玉石盒子。
“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露出里面的金漆。
这些都是以金子融成并配以特殊的颜料，色泽明亮，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光圈。
工匠轻轻咳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凤栖梧的身上，眼底的情绪有些莫名，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栖梧似有所觉，回首看来，点了点头。
工匠咬唇，拿出刷子沾满金漆，稳定了一下自己颤抖的手，快而稳的开始给龙首镀金。
他的速度很快，上漆亦匀称没有丝毫的瑕疵，足以想见他的技艺超群，有这样的工匠师傅，也难怪这九龙祭天台建造的这样栩栩如生。
凤栖梧淡然的眸子看了看不远处的朝臣百姓，又看了看碧蓝色的天空。
嘴角，终于勾起轻松释然的笑。
他这一生，说顺遂也顺遂，说不顺却也不顺的紧。
顺在他一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可是说是前无古人，从未因太子之位与人勾心斗角，老二老三虽有异心却也不敢明面上表露出自己的野心。
不顺在他加冠后，保护不了挚爱的女人只能将她送走，他如今也不知道她和孩子究竟在何方，两废两立让他心力交瘁，父皇薄情让他肝胆俱寒，而如今……
压抑的哀泣声似乎能传入他的耳中，在他的心底响彻，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此生，他答应旁人的事情，从未食言过。
事到如今，却要对那丫头食言了。
视线一转，凤栖梧看向皇城的方向，眼神更加幽远。
皇宫。
养心殿外。
太皇太后与凤无忧静静站着，她们不说话也不进去，齐刷刷的看向皇城外的方向，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德贵几次想出声，都被太皇太后挥挥手给挡了回去。
不知道这二位究竟是何意，德贵也不敢多言，只能守着。
只是他心中难免嘀咕，想进去给陛下通报一声吧，却不知这二位这般隆重的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踏出雍和宫，无忧公主倒是性子跳脱的，可也从来没有来过养心殿。
奇怪，实在是有些奇怪。
以德贵在宫中这么多年的浮沉，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
凤无忧举目望去，站在皇宫的这个位置，只能看到高大的金色铜像，根本看不到九龙祭天台上的场景，她大概也能猜到如今进行到什么时候。
凤无忧忍不住心中默默呢喃：“栖梧哥哥，你可千万千万要按照计划行事，否则……”
这时，太皇太后突然开口打断了凤无忧的沉思。
说：“无忧丫头，你心中可有畏惧？”
凤无忧的双手交叠胸前，遮住自己的腹部，说：“太皇太后您知道我想保护什么人，你自然该明白我无所畏惧。”
“你这丫头，倒是胆子不小！”
“不，其实我胆子真的很小，我已经失去过，不能再失去！”
凤无忧的声音轻似呢喃，德贵听得迷茫，可太皇太后却明白凤无忧的意思。
她失去了秦长风，不能再失去其他人。
她送走艾华，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以前，还是小瞧这个丫头了。
太皇太后没有再说什么，视线落在皇城外，眼底有着暗芒闪过。
皇城外。
九龙祭天台上，凤栖梧长身而立，任由凌冽的寒风吹动自己的袍子，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
龙首，已经开始第二遍镀金。
工匠的速度很快很稳，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好似什么都不关注，只一心手中的活计，而他额角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上擦拭，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少朝臣们面露不忍，不着痕迹的叹息着。
而百姓中，捣着嘴哭泣的人却更多了。
那些哭泣声似乎在凤栖梧的心底回荡着，让他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就在这时……
“啊啊……”惨烈的痛呼声在郊外响彻。
朝臣们和百姓举目望去，只见那正在镀金的工匠不知为何突然全身起火，那幽蓝色的火焰须臾便将他吞噬。
“呲呲呲”
工匠的肌肤在幽蓝色火焰的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
“是啊，这工匠是怎么回事？他这火烧的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方才讣告上天都没有出事，怎么这到了关键的时刻却……”
“不对，这一定是……一定是九龙祭天台惹上天不悦，这……”
“啊啊啊……”
惨叫声依旧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朝臣们的议论声很小，却架不住人多，还是哗然着。
而那工匠，气息却渐渐变得微弱，没多久就变成一块漆黑的焦炭，散发着阵阵焦糊的恶臭。
凤栖梧没有回头，依旧站在九龙祭天台的中央，他看着惊愣的朝臣，看着呆滞的百姓，嘴角轻浅的勾起。
这时……
“哗~”
一道火舌突然从九龙祭天台蹿起，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包围了整个九龙祭天台，也就只有最中央的位置还没有被火舌吞噬。
“这……快救驾，太子殿下还在台上！”有老臣急忙喊道。
然而，就在将士们想跳上台救凤栖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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