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瑜和楚心玥并不知道大夫人那边发生的一切,不过这些天楚心玥倒是想了不少关于调查左家的事情。
沈子瑜的书房正对门的榆木榻上摆着一个小几,小几上放了棋盘,两杯清茶。黑漆镂雕着猛虎形状的榆木榻紧挨着一扇四开的竖窗,秋风日紧,这个时候沈子瑜也没敢全开,只开了最左边的一扇窗。
窗外日头倒是正午,就是阳光很温柔没有半点辣意,随着微风摇摆反而出生些许寒意,料峭的两株万年青倚着窗下生长,虽则是绿意盎然,但那满身的绿叶上却披了一层白色糖霜似的东西,看着就让人眼睛生寒。因为只开了这一扇窗的关系倒没有多少风透进来,是以屋里还是较为暖和。
早前有丫鬟来问沈子瑜要不要在屋里点暖炉了,沈子瑜还甚是惊讶,不知不觉离秋菊宴已过去甚久,竟到了要用暖炉的时候了吗?大抵是他这段时间向来没怎么出去走动,便也不觉得外头有多冷,是以便拒绝了丫鬟的申请,只问候了一番老太君那边的温度便也没有别的。
不过楚心玥还是常年如一日的在沈子瑜屋里点上了宁神香,这东西有安神平息的作用,老太君喜欢用,沈子瑜也喜欢用。屋正中那锍金缠错的螭兽香炉里此时正青烟袅袅,一缕缕丝丝绕绕的充斥着整个书房,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有点像丁香但好像又掺和了薄荷,总之清爽安神,十分好味。
沈子瑜着了一件湖青色家常锦缎直袍,纯白的腰带上挂着弯月形的玉佩,长发高梳。手里执了枚黑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棋盘边沿,笑得甚是风花雪月的望着对面而坐的楚心玥,他道:“你又输了。”
楚心玥盘腿坐在他对面,一袭粉红缎掐花对襟外裳衬着她此刻粉扑扑有些气恼的脸色,倒像是夏日里盛开了一院的夹竹桃,妖娆不失清秀,美丽却又透着端庄。
“我不过才学棋几日,自然是没法跟你这位棋场老手相较衡的了。”楚心玥可不想再给他做菊花糕了,故而百般推诿着说辞。
沈子瑜却半点不吃她这一套:“少来,愿赌服输,三日的菊花糕我可等着呢。”
楚心玥嘟了嘟嘴,适时窗外起了一阵小风直面从那开开的小窗户扑进屋来,楚心玥头上钗环轻响,长发飘扬半遮了她那张还带着些傲气和不满的脸,她伸手将发丝拢了拢,又去捡棋盘上的棋子道:“总之,再来两局,谁输谁赢还未定论呢。”
楚心玥并不知道对面坐着的男子却被她的神情看得一时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便直直说了一句:“好吧。”
不过刚说完沈子瑜就后悔了,明明自己已赢干嘛还要给她翻盘的机会,看着小丫鬟满脸得意的样子沈子瑜就知道中了计,唉!果然还是美色误人,沈子瑜暗自摇了一回头。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子瑜也不得跟着楚心玥一起收拾了残局,重新开战。
“这回可不许耍赖了。”沈子瑜事先敲定。
楚心玥却是斗志满满自信心爆棚地回瞪一眼:“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我这回要是赢了,我便要五只烤鸭,二少爷才是不许抵赖。”
吃货!沈子瑜笑了笑,指着棋盘道:“让你先行。”
屋里静谧安宁,沈子瑜也早早就打好了招呼不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是以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尽情的杀棋不必顾及其他。
熏香袅袅在屋中盘桓,安静的书桌椅子,安静的对峙二人。只闻得一声一声棋子落下的声音。
沈子瑜挑着眉微笑望着楚心玥,她时而思考一番,时而又喜形于色,但是沈子瑜知道楚心玥可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自己吃不着菊花糕。
“说起来这几日可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沈子瑜开始闲聊起来。
楚心玥一面紧皱着眉头打量着棋局,一面点头回应他:“可不是,老太君虽然礼佛回来了,但还是每天都关在屋里祈祷,这一次她可真是诚心呢。”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沈子瑜道,这些天老太君确实不怎么见人,即便是沈子瑜去了也只是随便请个安便被打发回来了,没有像以前那般还会留在那里陪老太君闲聊半日时光。
但这不是沈子瑜要讲的重点。
楚心玥收回落在棋盘上的心神,抬头看着沈子瑜皱眉道:“我也知道左家的事情是些棘手,看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突破了。”
沈子瑜也是眉头深锁,他想这大概是之前射他暗箭的人最想看到的结果了吧。
“你有什么看法吗?”沈子瑜虽则那样想却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楚心玥下棋是赶不上沈子瑜,但沈子瑜知道这个丫鬟的布局设计之能全不在下棋之上,运用到实际中可不比那些棋道高手差多少,更何况原本今天沈子瑜也是想问她的。
楚心玥在纠结了半晌之后才终于落了一子,她轻轻呼了口气才看向沈子瑜道:“二少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对左家之事接触得太少,于十八年前的一切也所知甚少,这一切的一切都归自于二少爷没有权利。”
沈子瑜轻轻落下一子眉头微挑,看向楚心玥道:“说下去。”
楚心玥执起一子又对着棋盘开始思索了,每每到了她这一边落子的时候她总是要考虑甚久才敢落下一子。
她一边考虑一边道:“二少爷看这棋盘,唯有自己的棋子围得越多的时候,势力才越发显现得出来。于生活中不也是这样嘛,想要有更多为自己能用的棋子,唯一能做的便是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如果自己都不够强大,试问又有谁会愿意成为你的棋子,甘心给你使用呢?”
权利……吗?!
楚心玥的话倒确实是惊了沈子瑜一头,他从没有想过要出相入仕,甚至对于这整个沈王府他都从来不抱什么希望,于他而言这里反是他的桎梏,他不喜欢。
但是,如果要弄清十八年前的真相,如果想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查出那个幕后真凶,那么权利……确实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如果二少爷拥有了相应的权利,那想再接触到一些别人接触不到的事情时便会方便很多,甚至到那时候可能还自会有不少的人争抢着给二少爷献上线索吧。”楚心玥终于落下一子,但她的眉头没有松开,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又被沈子瑜套进去了?
果不其然,沈子瑜勾起唇边微微一笑,然后只听‘啪’的一声,一子落下乾坤定,沈子瑜朝她勾勾手笑道:“菊花糕,我等着哦。”
楚心玥别嘴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沈子瑜又道:“不过你说得倒是不错,也许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如何得到权利,以此来更接近十八年前的真相。”
楚心玥好整以暇的看向沈子瑜:“那么二少爷打算怎么做呢?”
看她一副想窥探他心事的模样,沈子瑜便觉得甚是好笑,他道:“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楚心玥笑了:“有老太君相助,如今的一切形势可是对二少爷十分有利呢。”
果然,他们想的是同一件事。于沈子瑜而言,如今最容易最方便得到的权利无疑便是继承沈王府了。虽然沈子瑜从没有想过要去争,但他知道即便是他真的不争大夫人那边也不会放过他,而如果不争的话十八年前的事他也查不清楚了。
所以两相一合计,再一考虑刚才楚心玥的话,沈子瑜觉得自己的个人喜恶倒是可以先放一旁,可如何成为沈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是要提上日程成为自己眼下要做的事了。
“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心有耿犀了。”沈子瑜打趣了一句。
但是楚心玥却突然红了脸,连忙起身道:“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吃菊花糕吗?我去给你做。”
找着了借口楚心玥便起身离开了。
到得门口沈子瑜又道:“晚上吃了晚饭到这边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子瑜没有多说,楚心玥也没有多问。但是莫名的楚心玥倒是有两分期待,大抵太过舒适的日子总是容易消磨人的斗志吧,她开始有些依恋这样的生活,真希望这样的每一天永远重复都可以,不要消失。
……
深秋的夜晚寒水如冰,黑黝的天空像一块望不见底的灰蓝大布,秋月无边弯勾一样挂在天边,映着月下那数枝枯萎无叶的树枝却又像是月亮吊在树梢上一般,显得安静却有些诡异。
万家灯火明灭相间,五彩的各色灯笼彰显着街市的辉煌,即便是夜晚,即便寒风飒飒,大街小巷间仍是人来人往,吆喝叫声不断。
沈王府所有那些高底不同,风格不同的房屋院子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眼下,灯火长明的花廊仍是那样的漂亮,没有多少花香的花园还是一样的美丽,只是暗夜袭来月光冰凉如水洒了一地,给沈王府的一切平添了几分霜意。
楚心玥显然没想到沈子瑜所说的要带她去的好地方,便是这沈王府最高的望景台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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