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月知道上一次沈子瑜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承受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才下定了决心让楚心玥吃下那颗绝情丹的,他虽然有些失望楚心玥的潜意识里仍然爱着沈子瑜,甚至只经清时这么轻轻一点就能彻底想起和沈子瑜的过往,但他也知道从客观的角度讲他也是不想再看楚心玥痛苦的。
可是做第一次决定的时候沈子瑜尚且痛彻心扉,更何况再来第二次。当沈子瑜告诉清时答应愿意让楚心玥接受催眠的时候楼明月的心也是刺痛的,他们都清楚,这样做就是让楚心玥彻底的失去所有的记忆,从此她的生活里记忆中再也没有京城,没有从前没有那些她认识的所有人,包括沈子瑜。
大抵是连老天爷也知道沈子瑜的痛苦吧,知道让他继续留在这儿只会给他带来无穷尽的伤害,他也不想面对全部失忆的楚心玥,所以在催眠要先进的第二天他的暗卫们终于找到了他。
那是楼明月跟清时乔装出去采卖时,因楼明月之前在沈王府住过所以云青一眼就认出了他。把云青带回药谷后,云青才告诉沈子瑜原来半个月前他们就刻意在大牙边境散播消息说沈子瑜早已平安回到大连,根本不在他们大牙了。
为此云青他们还制造了不少的烟雾弹来迷惑大牙,而大牙搜寻数月也确实一直没有找到沈子瑜,所以便也就相信了云青他们散播的消息,接着就解除了边境的严防,这才使得云青一行人得以轻松出入大牙边境前来真正的暗中寻找沈子瑜。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沈子瑜只稍轻轻乔装一下就可以跟云青他们扮成商人平安离开大牙了,而且边境大门那里现在已经不再搜查过往行人了。
沈子瑜只是淡淡的夸奖了云青两句,脸上却丝毫不见可以回京的喜悦。云青觉得奇怪问了楼明月才知道原来是楚心玥的情毒又发作了,沈子瑜知道即便是现在自己可以回京了却只怕再也带不回楚心玥了。
沈子瑜求过清时想让清时带着父母跟他们一并入大连去京城,然后再给楚心玥治疗,但是却被拒绝了。
清时说:“沈大哥,你的心思我们都很明白也很怜悯,即便是知道心玥在催眠后忘记一切但也不想跟她分开,这种心情我们谁都懂。但真的不是我们不想跟你去大连去京都,只是我父亲是大连人,母亲是大牙人,当年他们成亲时父亲就答应过母亲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她而去的。”
“母亲是不会离开大牙,还有这片药谷。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清时说,“最重要的是心玥身上暴发的情毒未必能支撑得到京城才解决你知道嘛,绝情丹对她失了效只会让情毒越发深入骨髓,情毒越深每次发作时便会越厉害,从这里到京城少说也得一个月时间才行,你能保证这一个月里你们日日夜夜相对她不会再发作一次情毒?”
“又能保证她发作情毒时不会因此而突然丧命吗?”
清时说得清楚,如果他要回京城他便不能带着楚心玥一起走了,即便是要带着一起走也必须是在她完成催眠以后,但那之后楚心玥虽解了身上情毒却会忘记前尘往事的一切,到那时面对沈子瑜这么一个陌生人,楚心玥是否又还愿意再跟他踏足千里之外的京城呢?
即便告诉她京城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认识的所有人,但没有记忆的她也只会本能的相信和熟知睁眼看到的第一批人吧。
而且沈子瑜也很纠结,原本面对对他毫无感情的楚心玥时他就已受不住了,他也不知道当楚心玥完全失忆后是不是自己还真正的面对她,面对她又会不会崩溃。
偏偏这时候云青又一个劲儿的在耳边跟他讲皇上的命令等等,他也知道京城那边需要他赶紧回去,他还有使命没有完成。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云青说:“放出信号让七幽过来,我不能带心玥一起走了,但得让他留在此地保护心玥安全。”
云青知道他做了决定,他点头便出去照做了。
而沈子瑜也通知了清时让她母亲进行催眠仪式。
而这整个过程所有人都瞒着楚心玥,他们知道如果沈子瑜不在楚心玥是不会接受任何治疗的,更何况若知沈子瑜就要离开了楚心玥只怕也是坐不住的,即便是毒发身亡也要天涯追随吧。
所以沈子瑜只能在看着楚心玥被催眠之后才能离开,所有人都跟楚心玥说催眠只是一个简单的治疗试试看对她的情毒有没有效果,绝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所以楚心玥接受了。
外面已是寒冬腊月的天,但药谷里却似乎四季如春,虽不至特别的温暖,但湿润适宜的气温还是让药谷里看起来绿意盎然,湖面没有结冰,草叶上也没有霜珠,就连那两棵交缠着生长在一起的紫藤此刻也仍是开花未败,垂垂条条美不胜收。
清母说催眠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和风景美丽的地方,这紫藤树下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楚心玥坐在紫藤之下,满湖倒映的紫色浓烈而显出几分甜蜜的味道,她又是一身紫衣若不仔细看就像是融进了一副漂亮而浪漫的油画中一般。
沈子瑜轻轻蹲在楚心玥的面前,因为刚刚喝过了安神的汤药所以即便是此刻十指紧扣楚心玥的情毒也没有发作,但沈子瑜清楚,他不能在她面前待得太久,若让她动情太深,情毒仍然会啃噬掉她的身体,让她痛不欲生。
他冲她笑了笑,虽然多日没有休息好脸色微显苍白,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笑得很温和好看,他说:“相信我,清时的母亲是一个催眠高手,等你睡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定就会好起来的。”
楚心玥点头,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她道:“子瑜,我相信你。”
沈子瑜的心却突然一阵刺痛,她说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他似乎看到天空那温暖的冬阳突然暴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那些光照下来让他眼前一片刺亮,他看不清楚心玥的脸甚至看不清她的身体,就连握着的她的手也变得虚无起来,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内心深处却又真实的感觉到那种流血的痛。
她选择毫无道理的相信他,但是却不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又要让她痛心疾首的事情。
沈子瑜突然蹭起身一把将楚心玥抱住,他感觉了也被传染了情毒,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是痛到不能呼吸,他不敢再看她的眼,怕再多看一眼便全被她看穿自己的谎言,他只能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会陪着你的。”
楚心玥点头:“嗯,一直拉着我的手直到再次醒过来好吗?”
“好。”
即便楚心玥现在说她想要天上的星,只怕沈子瑜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好。
这时清母已准备好一切,她手中拿着一块看上去古老又泛着旧时气息的长项链走过来,清时楼明月等人都立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不知为何看到清母行过来,沈子瑜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是一个恶魔朝自己走了来,她就要从他手里将楚心玥彻底的夺去。
沈子瑜突然转头看着楚心玥道:“心玥,我爱你,你呢。”
清母住了脚,也许该给他们最后道别的一点时间。而不远处的楼明月也突然握紧了手,他知道沈子瑜舍不得,清时看着楼明月突然紧张的样子,想着那天晚上楼明月醉酒时说出的那些话,清时再看向楚心玥,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便低下了头。
楚心玥笑着点了点头。
“不,我要你说出来,再说一次。”沈子瑜捧着她的人像哀求一般看着她。
楚心玥笑了,心脏里又传来痛的感觉,她的情毒又有了要发作的迹象,不过她强自忍着,道:“我也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了好像因为有了这一句沈子瑜便认定即便是被催眠她也不会失去全部记忆一般,他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让开了去。
他看到清母行了过去,那长长的结花状项链在楚心玥眼前晃来晃去,沈子瑜却听不见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不多时楚心玥便沉沉的闭过眼去。
沈子瑜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变得安静无状了,就像那些紫藤花被风吹落湖面的感觉,不仅带不起半点涟漪,也发不出半丝声响,他的世界一片静谧,他只能看到清母不断的张合着嘴,那项链像有魔法一样不断摇晃。
直到云青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是的,楚心玥睡过去了,他也该走了。
也许这一次是诀别,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但是若知道她会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一处也是所有不幸中最大的幸事吧。
楚心玥在紫藤树下接受催眠,而沈子瑜则已乔装好骑上高头大马准备要离开这里了。
楼明月一路送他出去,沈子瑜无数遍的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楚心玥,也无数遍的跟七幽说一定要护好楚心玥的安全。
说完这些沈子瑜才一步三回首的走了,但是刚上马却突然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所有人都惊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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