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瑜前后在宫里也不过待了半天的工夫,但出得宫门时却已近黄昏,冬天果然就是白日太短,空气里氤氲着一股子寒水无论人走到哪儿都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像一张白布中被人无端涂上了无数的污垢,难看至极。而这些污垢就像一片片浓重的积压了无数水气的大坨云一般朝沈子瑜的头顶压下来,没有日光没有霞光连半片像样的漂亮云彩也找不到,只有冬日漫漫的寒冷。
宫门口那两排守卫,看似威严挺立,但却也不免让人发现其发白的嘴唇在寒风中瑟抖。沈子瑜转头看了一眼后面那巍峨矗立着的红砖绿瓦的宽大宫墙,唯一它无论是在清朗的春日还是这阴蒙的冬天都是一副唯我为王的模样,从不被任何事情给打伤打败。
沈子瑜心中微叹,今天终是晚了一步,但一切还得朝前看去。他转身扶早已哭得泪人得不了力的陈茗进了轿子,而他则驱马在侧一路护送其回了陈府。
也许,这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吧。
好在今日自己进了宫,虽然没能更快一步救下陈松,全到底因为自己拿出了证据证明了陈松的清白,也正因自己在得知陈松畏罪自杀时一个劲儿的坚持,所以皇帝才亲自带着他去了牢里验尸。
果不其实,陈松是被杀的并不是什么畏罪自杀,也正因这一点皇帝意识到陈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沈子瑜自责于自己晚来一步的同时,皇帝心里也不太好受了,毕竟当着别人的面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作为九五至尊怎么能不生气呢。
皇帝也很难过于陈松的死,也自责自己不该将案子拖得这么久给人以可逞之机。在发令让人肃清牢狱的同时皇帝也让人接了陈茗进宫,从沈子瑜嘴里皇帝知道陈松膝下无子唯陈茗一个独女罢了。
对陈家的冤屈皇帝已无以为报,虽然颁旨还了陈松清白但终究人死如烟灭,陈松也亲耳听不见了。更何况陈松还是两朝元老,在朝中为他请命的人早先便已很多了,如今真相大白陈松却是这个结局任谁都会寒心吧。
特别是那些老臣们。
皇帝知道他需要好好安抚一下陈家,这是给死者一个交待亦是要好好演好一皇帝给那些为自己拼命的臣子们看。
所以当即皇帝便下令封陈茗为郡主,好一番抚慰才让沈子瑜好生送她回去了。
但这可难倒了沈子瑜,面对丧父的陈茗一个劲的哭得伤心一路上沈子瑜都不知要如何劝得好,思来想去沈子瑜也只好向楚心玥求救了。不管之前楚心玥跟陈茗的关系是如何交好的,但至少眼下却是可以救急的。
小厮传沈子瑜的话回府让楚心玥赶紧往陈府一趟的时候,沈王爷那边也已经得到今天陈松事情的全部经过。
原以为皇帝会宣布陈松畏罪自杀事情就此完结的,但没想到皇帝竟突然查到了事情真相不仅仔细验尸知道了陈松是他杀外,还第一时间肃清了天牢那批狱卒,好在齐家和他的手脚都快,也在第一时间消除了所以于自己不利和有任何对自己指向性的证据。
但纵是这般皇帝还是对沈王爷有了些微词,不为其他,正因当初向皇帝告密说陈松贪污的人正是沈王爷,所以沈王爷被皇帝请进宫自证了。
楚心玥从偏门出去的时候正好见着沈王爷骑着高头大马离开王府往皇宫的方向去。楚心玥并没觉得奇怪什么,因为她知道一点点小事是难不倒沈王爷的,他那样的奸险狡诈自证什么的是能胡说八道了,这一趟入宫也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吧。
楚心玥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便跟随小厮去了陈家。而正如楚心玥所料,坐在马上的沈王爷在去皇宫的路上便已将如此撇清一切都想好了说辞,那种一时受人蒙蔽的话说来最轻松了,反正那两个官员已死,死无对证皇帝也不能拿自己堂弟弟怎么样吧。
终究沈王爷的势力和地位摆在这里。
楚心玥到得陈府的时候已是夜幕四合,四面八方都空荡荡的吹着寒风,陈茗从回来便一直躲地屋里独自哭泣谁也不肯见,即便外面恭贺她升为郡主的礼物一下子堆了半间屋。
沈子瑜可没有本事去安慰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姐,他对这事束手无策也只能交给楚心玥了,楚心玥也知道沈子瑜跟陈茗关系的尴尬,但见天色这般沈子瑜也不好一直留在陈府,只怕要落人口实的。
可是留陈茗一个人楚心玥又实在不放心。
权衡之后,楚心玥只好说:“二少爷回去吧,也好跟老太君的个平安,至于这里就让婢子留下陪陪陈小姐吧。”
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沈子瑜只好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我会留一个暗卫暗中保护你们,有什么事就尽快告诉我。”
“嗯。”
沈子瑜走了,楚心玥才洗手为陈茗做了点清胃小粥。
陈茗的房间里重重帷幔落下遮住了几重屋的视线,但屋里四方的窗户都洞开着,外面寒冷风气直灌而入,吹得那些黄的绿的白的纱的帷幔一个劲儿的在屋中摇摆,给人一种诡异的气氛。
楚心玥让伺候陈茗的丫鬟都下去了,她独自端着粥挑开那在风中漫舞的重重帷幔进了最里屋,陈茗果然倚坐在迎风最强的窗户口,又只着了件白色单衣满脸都是凝泪如珠楚楚可怜的模样。
楚心玥赶紧往衣柜里找了件厚实的袄子给她披上,热粥放到一旁清新的香味便直朝陈茗鼻尖扑去,陈茗扭头看了一眼,却只是叹气:“人都死了,再多的奖赏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能有什么用呢?”
“不管是不是皇上做给活人看的,但终究这是你父亲拿命换来的一切,所有荣耀你都得好好护着,为陈家为你,为将来。”楚心玥一面说着又一面云关屋里那些窗户。
道理谁都懂得,但真正落到自己身是不是又真能无动于衷呢,至少眼下的陈茗是做不到的。她仍未动那香喷喷的粥食,独自将头掩进双肘里继续低声抽泣着。
楚心玥关好了所有的窗户见得她这般模样,只好抬了根高独凳坐到也身旁继续道:“虽然如今已真相大白,但陈大人终究是死于非命,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即便是皇帝只怕也一时难以找出。而你这个做女儿的真的只能端着自己新郡主的身份垂头丧气一味哭泣吗?”
陈茗愣了一下,她仰起头看着楚心玥,楚心玥笑着将粥推到她面前:“养好精神,屏息以待,好好利用你父亲拿命给你换来的这个身份,未来的一切都还未可知呢。”
......
这一晚陈茗跟楚心玥直聊到很晚很晚,大抵两个姑娘都没有什么睡意吧,陈茗因父亲之死,楚心玥则大多是因无法再亲口向陈松表达谢意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楚心玥跟沈子瑜告了假在陈府多留了些时日,她想在陈茗最艰难的时候好好陪陪她,陈茗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若是她一走,她再有什么想不开的话楚心玥可就更难过了。
这天楚心玥从陈府出去准备好好给陈茗亲自挑选些食材做顿好吃的,但才一出门便被一双大手强行给掳了过去。
那人带着她走了好几个巷道才堪堪停下,待楚心玥挣脱他狂咳几声顺气的时候才发现,带自己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夜自己救下的醉鬼——齐明哲。
“齐少爷如今见人的方式可真是越来越奇特了啊。”楚心玥没好气的瞪着他。
齐明哲却似乎心情很,其实自那晚回到府里清醒过后他便已回想起了自己醉酒时发生的一切了,每每一想到出手救了自己的竟是楚心玥时他总忍不住心头一阵暖意流过。是以这段时间沈王爷跟齐家家主为对付陈松所做的那些事他也都不曾怎么过问,他一直在想着要如何约楚心玥出来好好聊聊。
但是去了好几次沈王爷,却都发现楚心玥竟不在府里,好不容易打听到她来了陈府这才跟了过来,没想到这丫鬟还是原来那副模样,这让齐明哲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和熟悉感。
哪怕楚心玥面对他的那副冰冷寒过了这个冬季他仍是觉得温暖。
但一想到自己要找楚心玥聊的那些问题,齐明哲还是又肃静起脸来,他道:“有空的话我们好好谈谈吧。”
楚心玥张眼望了望这空无人烟的四周,摊手道:“都被你拉这儿来了,我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齐明哲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支双蝶戏花的绿翡翠流苏钗来递给她道:“这个送给你。”
“送我东西?”楚心玥怔愣了,但自然她不可能一下子拦回去,“你这是......”
楚心玥对他可是戒心大大的,谁知道他心里这一回又是在搞什么鬼。但齐明哲却只笑道:“这算是为了答谢你那夜为我醉酒解围,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收吧。”
楚心玥独自私下里见了齐明哲这已让她心只有些惶惶难它了,自然不管为何都不会收他的东西,她只笑道:“还是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最后也是二少爷派人送你回去的。”
提到沈子瑜,齐明哲的脸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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