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万万想不到,这件事居然会是如昭仪做的?
宫中险恶更甚战场,相辅相成的好处她们不会不知道,纵然真的有着这样那样的恨怨,可贞妃是她在宫中的靠山,若生了皇子,靠山更稳,她再蠢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吧?
先是雪梅,后是奶娘,如昭仪身上的事越叠越多,桩桩件件,都足以让如昭仪死无葬身之地,看着皇后胸有成竹的模样,我突然就怀疑起来,她这分明就是早有准备了的。
可是,她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贞妃啊,贞妃如今坏了身子,皇上明显的对她没有了兴趣,她若要报仇,亦不会是难事,怎么却花这样大的功夫来对付如昭仪?
事情越像是明了,在我的心里就越是复杂难解,好在件件都和我无关,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还是决定冷眼看着就好。
如昭仪脸上已带了狰狞,向那奶娘道,"好,很好,奶娘,在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跟前说事儿,可不能光凭嘴说啊,还是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行呢。"
她的语气依旧硬,听在我的耳内,若不是不聪明,就是虚张声势了,这奶娘既然能被带到这里来说这样的一番话,又怎么可能拿不出"证据"来。
果然,就见奶娘取出一封信来,"三小姐,这是您给夫人写的信,夫人正在命奴婢烧毁时,不巧老爷突然到了,被奴婢就势收了起来,后来夫人问时,奴婢哄她说已经烧掉了,"说完,她将这封信交到玉哥儿手里,向皇后道,"奴婢说的是真是假,皇后娘娘只命人校对这封信的笔迹就知。"
如昭仪到这个时候若还坐着住,那她就真是神仙了,就见她起身向那奶娘扑去,"奶娘,你受了谁的唆使,这样黑了心的来害我和我娘,你会被天雷劈的……。"
几个五大三粗的宫女上前将如昭仪硬生生的拖了回来,如昭仪又尖声笑着向皇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谁安排的,这殿上坐的,谁不是明白人呢!皇后,别以为我姐姐病了,这宫里就你独大了,伙着一个贼老婆子,拿这样破绽百出的荒唐话来算计我,你当太后是傻子吗?还是当皇上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她这话说得极重,就见皇后啪一拍桌子,喝道,"掌嘴。"
按着如昭仪的宫女们显然都是准备好的,皇后一声令下后,就有一位体格强壮的宫女扬起手,啪,啪,啪的左右开工,直把个如昭仪打得蒙头转向,嘴角滴血,如昭仪拼命的挣扎,高声的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太后……!"
皇后拿起玉哥儿手里的那封信,好整以暇的看了一遍,点头道,"陈氏,你的心果然狠啊,只可怜了贞妃了,一心一意只当你是她最亲的人,殊不知最亲的人手上的刀子,才是最利的!"
如昭仪见皇后言谈之间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罪,满殿的妃嫔又都是脸上带笑幸灾乐祸的样子,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如昭仪,何时受过这个,她转身就向殿外冲去,"我要去请太后评理,我要去见皇上……。"
然而她哪里还冲得出去,早被那几个宫女上来死死摁住,皇后看也不看她,又向雪梅身后跪着的几个从紫云宫带来的宫人问,"雪杏是怎么死的?"
在宫里讨生活的宫人们,于时势向来最精的,眼见如昭仪此时这样了,谁不跟着落井下石呢,于是就前前后后,将那雪杏被皇帝宠幸后,如昭仪因妒将她活活打死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有道是三人成虎,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如昭仪此时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般的,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只在口里喃喃的骂,"你们害我,你们害我……。"
雪梅突然开了口,"昭仪娘娘,奴婢们并不敢欺心背主来害您,只是您自己做下了这些事,就算奴婢们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在上面看着呢,总有露的时候儿!别的不说,就梅贵嫔梅主子去年才进宫时,您是怎么欺负凌辱她的?。"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刷的全转到我的身上,我不妨雪梅竟突然扯出我,一时间,竟愣了!
皇后闻听,顿时秀眉一挑,看向我道,"梅贵嫔,怎么回事?"
我忙起身来到皇后跟前拜倒,语气里有谦卑也有委屈更有隐忍,"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初进宫时不懂规矩,触怒了昭仪娘娘,所以……,"后面的话我聪明的不说下去,如此,不管这一场争斗赢的是皇后还是如昭仪,我都可进可退。
这样的话听在不同的人的耳里,有着不同的意思,皇后点了点头,命玉哥儿将我扶起,道,"你向来是个谨慎人,又是心软口软的,一时被人欺了也不敢说,本宫明白的。"
如昭仪恨得眼里直要滴出血来,她喋喋的笑了起来,"还有什么,说吧,一起说出来,然后让皇上定我个忤逆大罪,将我陈家满门凌迟处死,从此后,玄武朝的天下,就你夏家独大了,你就可以志得意满了。"
这话说得太过赤裸,皇后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皇上授命本宫执掌六宫,本宫就要依着祖宗的规矩家法谨慎治理,一刻不敢懈怠,如今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少不得要细细的查问清楚了,再向皇上和太后娘娘如实禀报,至于你有罪无罪,也自然是由皇上和太后做主定夺,你只注意你的身份罢。"
说话间,皇后显然是不愿让如昭仪再说出什么来,她一摆手,"将她送回紫云宫,找间偏殿先关着,待这封信上的笔迹鉴定以后再做处理。"
如昭仪还要再嚷,被宫人一把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屋子里却静了起来,谁也不敢先开口,就连静夫人,此时也沉默着。
皇后脸色严肃,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陈氏进宫以来,竭尽荣宠,却没有想到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真真是让人失望。"
众妃赶紧就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见人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皇后看着脚下跪着的一群奴才,想了想,又问那奶娘,"本宫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是她的奶娘,心里该向着她才是,怎么倒要将这封信暗自收起来呢?这在情理上可说不通?"
皇后这话问出了许多人心里的疑惑,我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就见那奶娘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要说三小姐是奴婢奶大的,奴婢确实该心向着她才是,可是毒害皇家子嗣何等大的事,奴婢虽是做奴才的,却也知道什么叫忠君爱主,什么是大是大非。"
"好一个忠君爱主,大是大非,"皇后很是赞赏,她又问,"那红花也是她母亲带进宫来的么?"
奶娘点头,"奴婢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儿,心里就留了意,果然就见百草堂的老板娘,三不五时鬼鬼祟祟的进次府,随后就见夫人进了宫,当时奴婢就为二小姐捏了把汗,却只等得两日,宫中就传来二小姐落胎的事了,据说,就是被人下了红花。"
皇后就又问雪梅,"你整天的跟着你家娘娘,她做了什么,你多少会看见些吧?"
雪梅却摇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虽然整日跟着我家娘娘,可是这样隐晦的事,奴婢却是不知道的。"
皇后居然也就不再追问,道,"嗯,要说这样的事,到底兹事体大,她不肯让你知道也是对的。"
说到这里,皇后就站起身来,众妃见了也慌忙跟着站起,就见皇后神色严正的道,"宫中出现这样的事,太后和皇上都很痛心,本宫心里也很不安稳,姐妹们进宫来,都是为了伺候皇上,大家就该姐妹和睦,孝敬太后,多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些才是我们应该用心思的地方!"
众妃齐声应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仿佛很无力的,摆一摆手,"都退了罢。"
众妃于是行礼告退,正要走时,皇后却又道,"等等。"
大家不知道皇后又想起了什么,忙都停住,就见皇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陈氏被禁,紫云宫里暂时无主,梅贵嫔,清柳苑离紫云宫最近,你又在紫云宫的落霞殿里住过,这几天,紫云宫就由你照看掌管罢。"
我顿时愣住,"皇后娘娘,这……?"
皇后看着我轻轻笑道,"你如今已是正四品贵嫔,三不五时的,皇上随时就会将你晋至三品,成为一宫主位也是迟早的事儿,如今让你掌管紫云宫,虽是暂时的,也是历练你的意思。"
皇后的这番话一出口,立时就将众妃的目光变成了刀子般的,齐刷刷直插进我的身上,我很想推辞,然而张了张嘴,却在对上皇后分明无半点笑意的笑脸时停住,想着如昭仪才有的遭遇,我知道,此时的皇后其实是要在众妃面前立威,我此时的任何一句小小推辞的话,真情也好假意也好,统统都会被她当成是挑战她身为皇后的权威,她绝不会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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