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那黄裱纸,嘴角慢慢溢起一丝笑意,她冲玉哥儿又点了点头,玉哥儿就将皇后手边的一本书打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黄裱纸!
皇后将那两张符咒向桌子上一拍,就问如昭仪,"陈氏,这两张符咒,一张是从贞妃的屋子里找到,一张是从你的屋子里搜出,你怎么说?"
如昭仪眼皮也不抬,"不过是一个栽赃的小把戏罢了,皇后娘娘在宫里这么些年,您可别说您没见过?"
皇后再好的涵养,也耐不住如昭仪一而再的轻视,她刷的拉下脸来,哼哼冷笑的道,"栽赃的把戏本宫自然见过,不过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本宫见的更多,"转头,她向玉哥儿道,"叫她出来吧。"
玉哥儿满脸同情的看了如昭仪一眼,就轻轻的拍一拍掌,只见绣着大朵牡丹花的屏风后有身影一闪,转出一个女子来,她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都不是宫中的式样,竟是宫外来的。
她低着头来到殿中跪下,轻轻叫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不抬,只看着如昭仪,"陈氏,你可认得她?"
如昭仪竟仿佛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这个女子,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许久,她终于叫了一声,"奶娘。"
这个五十来岁的女子,居然是她的奶娘!
她突然就跳了起来,扑过去一把抓着奶娘的身子,"奶娘,你怎么进来了?"
那奶娘像是很无奈的看着如昭仪,张口就是,"三小姐,你怎么能害二小姐呢,她再怎么的,也是你的亲姐姐啊!"
"什么,你说什么?"如昭仪像是又惊又吓的,使劲儿摇着奶娘的手臂,"你胡说什么?"
奶娘就流下泪来,"三小姐,奴婢知道你恨二小姐,可是再怎么着,那也是父母之间的恩怨,你不好算到二小姐身上去的啊。"
奶娘的话里分明大有隐情,大家齐齐竖起了耳朵,如昭仪喝道,"奶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奶娘就将头垂了下去,极隐忍委屈的样子,皇后向周围使了个眼色,周围的宫女这次不再客气,上前将如昭仪直接拉起,按坐在椅子上,如昭仪此时才有些觉得不对了,她拼命的挣扎,边喝骂道,"老东西,是谁收买的你来这里胡言乱语,你不想活了么?"
皇后喝道,"陈氏,你是不是要本宫去将太后请过来。"
一边静夫人便微笑了向如昭仪道,"妹妹急什么,不是才说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的么!她如果真的冤枉你,别说是皇后娘娘,就是皇上和太后,也饶不了她呀。"
这句话直噎得如昭仪脸通红,静夫人像是对她这个表情很满意,她一甩帕子不看如昭仪,转而问那奶娘,"你倒说说,你家三小姐为什么要害你家二小姐罢,皇后娘娘在这里呢,可不许说假话。"
那奶娘这才抬起头来,她看了看如昭仪,满脸痛楚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道,"昭仪娘娘是奴婢奶大的,奴婢这么可能说假话害她呢,唉,都是造孽啊!"
说到这儿,她一副陷入回忆中的模样,"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娘娘们有所不知,我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啊,"不但众妃意外,我也没想到这个,就听奶娘继续道,"我家二小姐的母亲乃是老爷的正室夫人,而三小姐的母亲是老爷最宠爱的侧室,自从三小姐的母亲进了门,夫人就失了宠,夫人极嫉恨这位姨奶奶,想尽办法要除掉她,可是老爷护的紧,这位姨奶奶又是极聪明的,一时半会儿的一直得不了手,后来,姨奶奶就有了身孕,那时老爷膝下就只有一个小姐,老爷极欢喜,想着能生个儿子就好了,奴婢就是那时候被召进府里,预备着伺候姨奶奶生养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姨奶奶就落了胎了,大家都说是夫人做下的,可是又没有证据,加上这时候夫人的兄长升了官儿,老爷也不敢对夫人怎么样了。只是经了这件事后,夫人和姨奶奶就有了仇,谁也容不了谁,一年后,夫人又生了二小姐,可是在二小姐满月的那一天,五岁的大小姐不知怎么的就溺了水了,夫人伤心欲绝,认定了是姨奶奶所为,可是那天姨奶奶陪着来贺喜的女宾客们打了一天的马吊,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的,老爷自然不肯把姨奶奶送官,这件事竟就这么过去了,夫人伤心过度,郁郁沉沉的就有了病,好一天坏一天的,府里的事慢慢的就被姨奶奶掌握了,再后来,姨奶奶就生了三小姐,那时奴婢正好生了小四儿,奶水极好的,于是老爷就命奴婢做了三小姐的奶娘。"
奶娘口中这一场妻妾间的争斗厮杀,丝毫不比宫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逊色,大家都听得白了脸,如昭仪身子激烈的颤抖着,"奶娘,你,你……,"然而她"你"了半天,却"你"不下去的。
静夫人却觉得这个故事很好听,她嘴角带着讥讽斜睨了如昭仪一眼后,就催促那奶娘道,"那后来呢?按理说,这位姨奶奶把握了府中的大权,应该知足了啊。"
她故意将姨奶奶三个字说得又清又重,下面众妃就有人拿绢子掩口笑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位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如昭仪,却居然是个庶出之女,有什么比这样的一个消息更令她们开心呢!
那奶娘就转过身子向静夫人磕了个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人的心太大了,再怎么掌权也只是个姨娘,哪里就会知足呢,"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皇后的脸上也有了笑容,道,"你只说后来怎么样了,别说这些闲话。"
这奶娘答应一声,就又继续道,"三小姐长到八岁的时候,夫人的病居然又慢慢有了好转,她将府里当家的权就一点一点的又往回收,而这时候,姨奶奶年岁已大了,老爷又纳了新的姨奶奶,就不如之前那样护她,一时就又叫夫人把她压下去了,夫人恨姨奶奶,对她母女两个都不好,姨奶奶无法,就只能天天抱着三小姐哭,不过好在夫人命到底短,不过两年后,就发了旧疾,药石无效的去了。老爷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喜爱这位姨奶奶,但她却是所有姨奶奶里,唯一有生育的,老爷也就将她扶了正,到此时,姨奶奶和三小姐才算真正过上好日子的了。"
"唉哟,不曾想妹妹你小时候,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也好在你那位嫡母死得早,你生母才翻了身,否则一个庶出的女孩儿,哪里有资格来伺候皇上啊,妹妹真真是个有造化的人呢,哈哈哈!"静夫人掩嘴笑得极是畅意。
有道是墙道众人推,嚣张跋扈如这位如昭仪,此时居然被人如此明白的嘲讽,我看在眼里,想着她往日的刻薄阴狠,心里一时觉得极是快意,一时,又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她虽是庶出,亦到底是个官宦之女,更加上母亲已被扶了正的,身份地位上,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被人知道我原本只是个丫鬟呢,她们又会如何?
如昭仪的脸上煞白,"姐姐是嫡出,却又如何,不也一样只是个偏房!"
皇帝是妻子只有皇后一人,其余的,纵然换了叫法,也还是个偏房而已。
殿内众妃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静夫人恨恨的看着如昭仪,然而她想了想,却又笑了起来,她像是不屑再理如昭仪,转头又向那奶娘说道,"你方才的那些话,说得可是真的?"
那奶娘磕头如捣蒜的,"皇后娘娘和各位主子娘娘跟前,奴婢不敢妄言。"
静夫人就恍然大悟的样子向皇后道,"之前嫔妾一直想着,贞妃可是陈氏亲姐姐,她没道理对自己的亲姐姐下这样毒手,却没想到她们姐妹背后,居然藏了这样不为人知的恩怨,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倒也顺理成章了。"
她也跟着一口一个陈氏,仿佛如昭仪的罪已是铁板钉钉,再不得翻身了,然而如昭仪却又冷静下来,冷冷笑道,"就算这老猪狗说的是真的又如何,她自己也说了,那是上辈人的恩怨,难道凭这么一段往事,我姐姐被人陷害的事就全都要落在我的身上不成?。"
说到这儿,她又向皇后道,"皇后娘娘,难道这就是您要用来让嫔妾流泪的棺材?"
她话里明显的不恭却没有让皇后发怒,皇后只是淡淡的一笑,就对那奶娘说,"你可听见你家三小姐的话了?"
那奶娘忙点头,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向如昭仪道,"要说这只是一段往事,倒也没错,可是三小姐,既然只是一段往事了,你何苦还要二小姐有孕的时候,给二小姐下红花呢?"
"啊,"大家又是一惊,我更是差点儿跳了起来,眼前瞬间闪过韦清荷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韦清荷当日一直对我说她是冤枉的,而我更是毫不怀疑她的话,即使她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凭她的头脑和手段,都不会傻到自己根基尚未稳的情况下就无知的对位高权重的贞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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