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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错付千般情思,痴心枉倾注

情深易冷 蓝烟L 6635 2021-04-02 18:43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等待着绿灯亮起,跟着人潮一块儿走向另一端。

  身上熏满了祠堂里的香火气,每一个细胞都被堵住,我不能哭,也不能笑,像个坏掉的木偶,身边站着一个被控制的控制者。

  他此刻也是坏掉的,整个人没有生气,苍白的脸上带着绝望和惨淡,手臂在滴血,没有人敢靠近我们。

  我抬眼看向匆匆闪躲远去的人群,在心里笑了一下。

  在很久之前,我也曾经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可现在呢,因为身边这个男人,我变成了一个让我厌恶的女人。

  程辉先迈出了回他那个家的路,我转过身,想与他背道而行,下一秒却被他用那只受伤的手,用力的拉住了我手腕,用惨兮兮的眼神望着我,一向强壮的身体变得羸弱,身上的肌肉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他像个乞讨的孩子,嘴唇抖动着,开口是嘶哑的,“别走,跟我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跟上了他,他的手是虚弱的,被废掉一样,因为用力,血又冒出来。

  我走过几步,车辆的喇叭声是我忽然清醒,挣脱了他的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跑进车流中去,在更加刺耳的喇叭声中慌乱的逃跑,不敢回头,不愿不回头,脑子里在旋转。我好像站在悬崖边,前进无门,后退无路,身处绝境的边缘。

  程辉没有追上来,我真感谢他给了我喘口气的机会。

  我逃回了住的地方,把自己关在门内,锁上门的那一刻,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往下掉着眼泪。

  房子里没有变,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嬉笑怒骂,我们的甜蜜与争吵,卧室里我丢掉的孩子,一切都在,一切都在。

  我大口的喘息着,人是痛苦的,朦胧的,脑中的画面却清晰地回忆起我们在巷口的初见。

  他被人砍得浑身是血,我打了120,把他送到医院,之后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便落荒而逃。

  第二次见面,我坐在酒吧小卡上喝着饮料,他晃悠悠的过来,什么都不说抢过了我的手机。存了他的号码后,在我诧异的眼神中,他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得意的晃着屏幕告诉我:“下次一个人,就来找我,我会记得你,艾米。”

  那副讨厌的面孔上划出一个让人喜爱的笑,我破落逃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不会主动去联系他,第三次相见,是他给我打了电话,痞笑着对我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出来,有礼物送给你。”

  恐惧和新奇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想要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却又害怕着外面的世界,我最终选择了被大脑里的好奇感支配着,来到了学校门口。大门锁着,我往外张望,没有看到人影,正要返回时,身体被人抱住,我吓得要大叫,却被他以吻封缄,瞪大眼睛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他塞给了我一个盒子,说:“是二哥给的,送你。”

  我一片空白,知道他说:“今晚陪我吧,我带你出去,我有办法。”

  我觉得他是个变态,把盒子摔到了他脸上,想要跑又被他抓了回来,捡起地上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是一条手链。

  他捂住我的嘴,把我拉到阴暗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乱叫,我只是喜欢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我从未见过这样喜欢一个人,而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被他掌控在了手里,像孙悟空逃不出五指山。他把那条手链戴在了我的手上,一串红玛瑙,看起来价格不菲,我却没心思欣赏,只想逃跑。

  终于,他在我的挣扎下,放弃了要靠近我的意图,举手投降道:“怕了你了,真的别乱喊,招了人来不好的是你,反正我不是学生。”

  我蹲下来,从地上摸了一块石头,防备着他。

  他似乎并不怕,看着我,再一次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追你而已。”

  我看他好像真的没有恶意,就大了一点胆子,骗他道:“我有男朋友。”

  他不讲理,“那个人就是我。”

  “我不认识你。”我几乎要疯掉。

  他才想起来要自我介绍,抓了抓脑袋,笑着说:“我叫程辉。”

  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的建筑物很多,不是最高,而是最繁华的一座,百乐会馆,B市地标式建筑的娱乐城。

  “你只要去那里,就一定会认识我。”他说着。

  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我得罪不起的人。

  我把那串红玛瑙还给了他,为了离开,咬牙对他说道:“你如果真的想追我,就用一点正经的心思,而不是拿钱收买,我要回去了,请你不要再碰我。”

  我扭头离开,他站在原地,果然没有再拉住我,我松了一口气,跑回宿舍钻进被窝里,一夜难眠。

  第四次见面,第四次……是在医院,他真的用了心思,虽然还是在砸钱,可却屈尊与我一块儿照顾我爸爸,跑前跑后像个孩子一样乐在其中。我也开始了解到,他在百乐跟的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事。他的圈子对我来说遥远的触不可及,可他却把我带了进去,见到了他引以为傲的二哥,见识到了那座建筑内部的奢华。

  我爸爸的病好了之后,他和妈妈都问起这个男生,我偏过头,说不出个所以来。

  我开始很久见不到他,心里仿佛空落落的,既不想见到他,又忍不住往校外张望,直到有一次在校门口一家餐厅跟同学吃饭,我看到了疲惫的他。我按捺着心中的冲动,看他一步步走过来,还未碰到我,就从别处冒出几个人来,一把砍刀冲着他挥了过去,他躲开了,刀落在了我面前。

  “快跟我跑!”他喊着,我毫无怀疑的对他伸出了手,被他拉起来跑出店外,他身上香烟的味道被风吹到我的鼻尖,我因为奔跑而脸红心跳着。那双手紧握,身后的人还在追,直到我们钻进一个巷子,不敢动,他露头出去看,等人走远了,才看着我笑起来,“小妹妹跑得不慢嘛!”

  我低下头,也悄声笑了。

  程辉忽然把我环在他的臂弯里,喘着粗气,认真的问我:“我很用心在追你了,你现在要不要考虑跟我?”

  我也调整着呼吸,却越调越乱,他低下头来,抱着我吻我,像头野兽般的啃噬,我推着他的胸口,呼出混乱的气息。

  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我依旧拒绝着他,直到我爸爸挪用了公司的钱,学人家搞投资被骗,填不上缺口成了我们一家的心病,这时候程辉告诉我,他可以帮我还,他可以养我。我欠不起他,也明白他养我是个什么意思,可爸爸却求我同意,说不想坐牢。我心乱如麻,看着那个男人认真的眼神时,艰难的闭上眼睛,点头同意。

  事情解决的很顺利,爸爸请他吃饭,我们都喝了酒,在爸妈走之后,程辉把我带去了百乐的房间。他送我玫瑰,说爱我,我沉醉在酒精的麻醉里,在一张舒适的床上,闻着精油的味道,迷乱的被他拿走了最宝贵的东西,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成为女人的快乐。

  事后他扔了避孕套,翻身抱住我,与我一样感受着余韵,我看到他肩膀裹的纱布,问他:“怎么弄的?”

  程辉愉悦的说:“被人砍了一刀,像上次那样,我仇家很多。”

  我靠在他的怀里,他问我:“你怕了啊?”

  我在那上面抚摸,低声问他:“很疼吧?”

  他点了一支烟,烟灰落在了我的肩上,我坐了起来,他叼着烟掀起被子蒙在了我头上,我被他砸的有一点恼,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看到他歪着头看着我笑,自己也噗嗤笑了。他掐灭了烟,从背后抱住我,问:“你爱不爱我。”

  我又沉默,他唉了一声,说:“我倒挺喜欢你的,你别走了,留下来吧,我说会养你,就一定会。”

  我黯然,他没说什么,起身穿裤子,从钱包里抽出一摞扔给我。

  我愣住了,眼眶溢满了眼泪,抓过自己的衣服,比他更快的穿好,一分钱都没拿,对他说:“你不用再给了钱,那些够多了,我会慢慢还你。”

  说完刚要往外走,他就抓住了我的肩膀,“去哪儿?”

  “学校。”我说。

  他怔怔,再一次抱住我,在我身上落下狂躁的吻,吻干了我的眼泪,凶猛的俘获着自己的猎物。

  我还是回到学校,直到毕业前,再也没有见过他,半年多,时间久到我以为我们之间只剩了那一夜的欢愉,再无其他,而所有的一切也都会过去。

  我开始找工作,遇到了乔绫,我去了她的派特,做一名宠物医生。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她待我和其他的员工都很好,我们一起做很多女孩儿之间的事情,说悄悄话,我叫她一声姐姐,她也把我当妹妹看,我有什么烦恼,她都会听,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友和闺蜜。

  日子过得很快,我有一个程辉的账户,每个月的工资都会给他打过去一部分,慢慢的还着钱。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可却越来越难忍的想到他,吸毒一样上瘾的难以自拔。

  这天我从超市出来,拿着一大包东西,转头的功夫,手里的东西被人接了过去,我惊讶的回过身,看到了叼着烟的程辉。他还是那个样子,傻乎乎的对我笑了两声,“嗨,小米粒,我们又见面了,过得好吗?”

  我浑身僵住,眼泪冒了出来,脑海里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合。我抱住了他,一瞬间,心里发酸,我抱住了他,大半年的思念,浓缩成一句:“我好想你。”

  他愣了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扔掉了手里的袋子,抱起我转了一圈,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们开始试着像普通情侣那样交往,他有时很忙,我们并不常见面,只是每次见的时候,他都会送我一些礼物,我不敢收,反而惹得他不高兴,只好小心翼翼的把那些东西放在一个箱子里。

  交往的时间很长,他换了几次车,换了几次房子,与我提起最多的人里,除了二哥,还有一个叫沈易。他说沈易会成为二哥的障碍,我不懂,他说让我帮他,是二哥的主意,很简单,只要改几个数字,帮他记一份帐就好。

  我没有同意,他一开始没有说什么,只是他们的生意做得越来越不顺,因为沈易。

  二哥还是那个主意,程辉再一次跟我提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他动情的看着我,“因为二哥信任你,我也信任你,只有你才能保密。”

  我想要摇头,他却抓住我,说:“别再拒绝了,我的耐心只有这些,不然我只能去找你的父母,让他们帮忙了。”

  我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怔怔的答应他的话,他却变本加厉,让我去替他送毒品。我被他掐着软肋,只能乖乖听话,从第一次的害怕紧张,到后来越来越熟悉老练。我甚至习惯了在他开口前就做好一切,把账本交给他,然后拿着他烫手的分成,日渐不安着。

  他越来越少找我,而我收到了别的女人发来的短信,威胁我离开他。我没有回,去找他时,撞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我恶心的想要跑,他追出来解释,我还是挣脱他离开。

  我见到了那个与他一起的女人,她嘴角身上都有淤青,是程辉做的,我觉得不可思议,她却不以为然,说:“辉子就是这样,很难讨好他,他会把你当玩物,开心就拥抱,不高兴就踢开、殴打,没有什么奇怪,跟过她的都是如此,受不了的都跑了,他才会把女友换的那么勤。”

  我不明白,他女友那么多,那我跟他这两年算什么?

  我们之间有了矛盾,他会与很多女孩儿在一起,我们争吵,他摔门离开我的出租屋,再去找一个新欢作伴,以此循环。他又换了住处,这次也让我搬过去住,我抱着他的脖子,对他说:“我们结婚吧,结婚之后,我搬过去。”

  程辉没有拒绝,只说:“年底吧,现在不合适。”

  我有了期待,数着盼着日子,却等来了他更多情人的威胁恐吓,等来了他的一句分手。

  在派特,我们的信息变成了恶毒的言语,最后我给他打电话,骂了一句混蛋之后,摔了手机蹲在地上哭。乔姐安慰我,我想程辉他一定有一刻是喜欢过我的,但他一定比我更晚爱上,所以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后来的毁容,被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打掉我的孩子,切除了半个子宫。他只记得他的二哥的地位,只知道一切都是拖累,怪我不懂他不理解他,他对我动手,变得越来越暴戾,我想要离开了,离开这个陌生的程辉,可他却告诉我:“米粒,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

  我救了他,他却毁了我,这个交换,值吗?

  他把事情捅给了我的父母,他们不再是当初求我跟程辉借钱的样子,而是站的高高在上,批判着我的恶性,说我是毒贩,说我是二奶,可我又是为了谁才走上这条路。

  我离开了那个家,选择了回乡下奶奶那里,我已经妥协了,放弃了,我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程辉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怕我报警,把我扔进精神病院,抓着我的头发提醒我:“警察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我把心沉入了大海,在看着他的时候,一点也认不出当初自己喜欢的样子,我开始怀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又或者我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程辉他没变,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把他想象得太过美好,才会在他达不到我期待的样子时,觉得失望。我爱的是我的想象,是我以为的他,而不是真正的他。

  他让我利用乔姐去陷害沈易,拿奶奶逼我,给她写信,奶奶打电话过来,问我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在害人,我说谎,她在哭。我听了程辉的,跟着他去跟大哥说了那些话,在沈易扔掉外套甘心去受家法的时候,我瘫在地上,听着棍子砸在骨头上的声音,不敢去看乔姐。可当他反击,把真相掀开,把责任推给程辉的时候,我心里竟是一喜。

  程辉跟这二哥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倒了,再也没有足以让我绝望的权利,我该开心的大笑,该去庆祝,可又浑身无力,到现在只能坐在这里回忆,坐在这里流泪。

  第二天中午,手机铃声响了,我才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抹一把眼泪,扶着酸麻的腿站起来,接通了,是奶奶家那边的电话,那头的消息让我血气上涌,眩晕之下又栽倒在了地上,沉沉的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几天之后,我躺在沙发上,期间被喂过东西,输过液。等真正回过神来,看到的是程辉坐在一边喝酒,我以为那是幻觉,可他却开口,声音那么清晰,“陪我。”

  这一次,我没有被胁迫就对他点头,抓过桌上的塑料罐往嘴里灌着酒,然后把罐子拍在桌上,哭着对他吼:“我奶奶死了!她死了!”

  程辉眼里狠狠一抖,他脸上有泪滑过,抱住我,说对不起。

  我没有出声,悲极反笑,他紧张的抓着我的肩膀,在我以为他失去权利会死的情况下,告诉我:“米粒,你别恨我,别恨我,我会离开百乐,我还有积蓄,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就做普通人,我会洗白,找一份平常的工作养活你。我们去结婚,以后再要一个孩子……不……就算你不能生的话也没关系……我娶你,我会娶你,我连证件都带来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你看,户口,身份证,都带了。”

  他把东西给我看,慌张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

  “我以前爱过你。”我抓着酒瓶,抬手倒在了他的头上,带着泡沫的啤酒顺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的表情满是愕然。

  “但我现在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说完,把瓶子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我终于想通了,既然活着是一种折磨,那么便搭上性命至死方休,给我们画一个句点,不够圆满,却是我想要的解脱。

  程辉喝了很多酒,他醉了,我趁机跑了出去,给乔姐打电话,她还会接,会听我说话,与我说真心话,就算她不见我,我也觉得够了,该满足了。

  我告诉了她我的遗愿,手机里只剩下了她的号码,我已经没有任何依靠和希望,如果她能把我葬回老家,我会很感激她。

  如果不能,那就这样吧,让我的尸体喂了这孤魂,自由的去它想要的地方。

  我将会幸福的死去,而程辉呢?

  他会带着悔恨,永远痛苦的活下去。

  我躺在轨道上,闭上眼睛,耳边是火车传来的震动和呜呜声,我看到了奶奶,她正搭着那列车来看我。当车子从我身上驶过,我投进她的怀抱。

  我们在一起,就像从未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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