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眼里带着恐惧,不停的往我怀里钻,我抱着她,眼睛看着王圳,心里直犯怵,踌躇着要不要让他进门,猜测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又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告诉沈翊。
“三哥,您怎么……”我抿了抿唇角,话说到一半,还是悄悄吸了口气,揽着蓉蓉让开点,让他进门。蓉蓉一直缠着我,我也没办法活动,看到一边乐乐还在沙发上,浑身蓦然收紧,想把他抱过来,又碍着蓉蓉,没办法挣脱。
王圳从一开始便始终一言未发,等他把门关上的之后,我看到他右手的指缝间有几处干涸的血迹,登时冷汗直冒,在蓉蓉身体的这档之后,从口袋里摸手机。
蓉蓉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仰起头懵懂的看着我,我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乖乖的没有出声。
我刚刚把手机按亮,忽然听到王圳问我:“孩子多大了?”
我抬起头,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蓉蓉放开我,蹲下去帮我捡了起来,我尴尬的看着王圳,到那边把乐乐抱过来,说:“一岁半。”
王圳侧眼看了看我,对蓉蓉一招手,她便立马跑了过去。
我手机还在蓉蓉手里,这会儿只能干看着。
王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和一盒纯黑的火柴,火柴擦着之后点燃了烟,甩手扔在一边,说:“我想你对你下手,在你开门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命了。”
我僵站在那里,听到王圳问:“你喜欢阿易吗?”
我张了张嘴,仔细斟酌后选了个他可能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
王圳吞着烟,看了一眼我怀里的乐乐,我下意识的把臂弯收紧,站在那里,第一眼看到的是王圳眉梢的宽宽的疤痕。
“但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王圳说:“苏娜想把孩子抱回去,自己抚养,这件事你知道。”
“我不会给她,三哥,你来要是也是为这的话,我没办法欢迎你。”我本来还以为沈翊能让苏娜断了这个念头的,没想到还是这样,只是王圳并不像是专门来抢乐乐的。既然沈翊那个人格是在模仿他,那反过来我也可以把他看做沈翊,那他应该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而且他还带着蓉蓉。
王圳敲掉手里的烟灰,眼皮垂着,看着落下的灰烬,说:“我不给任何人做事。”
蓉蓉把身上斜背着的米色小包套头拿了下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还有两张卡和几千块现金,反手一倒,散落出一堆糖果,抓着包的带子,仰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王圳说:“我还有事要去做,不可能继续带着她,我想把她留在这里。你照顾过她,我信得过,比彭铮和赵嘉齐都要好。”
“为什么?”我怔怔。
“你的圈子很干净,而且你跟那个警察走的很近,如果遇到事情,你会有办法逃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了摇头,说:“我是想问,您为什么要带走蓉蓉,她在医院里也待的很好,没有人伤害她,而且医生和护士都会很好的照顾她,您没有必要这么做。”
王圳喷出口烟来,说:“她没病,那不是个适合她的地方,你想让她好,就别再让她回去,她的心理年龄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本能的会去学习周围的一切,在那种地方,她只会变成一个疯子。”
他掀起眼帘看着我,“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她去想别的办法。阿易的父母对我有恩,你们之间有过一段婚姻和一个孩子,而且我跟你并没有任何仇怨,我不伤无辜的人,所以我不会动你。但如果你愿意收下秦蓉,我今天便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该还的时候,一定会还。”
我不在乎他欠不欠我人情,即使这听起来很诱人。
我更在意的,是他口中对他有恩的那个家庭,到底是哪一个。
我对他完全放松了下来,只要不打我儿子的主意,怎么都无所谓了。
我说:“蓉蓉可以留在我这儿,我会照顾她。”
王圳神情舒缓了些,点头,“谢谢。”
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跟传言中不同,他话里话外的语气虽然也冷,却给人一种很真诚的感觉,我把乐乐放到了一边给他铺的小垫子上,进门这么久才给他斟了杯水。
蓉蓉一直拉着他的手,在他有点烟抽的时候,趴过去伸手抓了下来,无害的鼓着脸瞪眼看他,生气了似的,只说了一个字:“肺。”
我很久没跟蓉蓉待在一起了,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对此还愣了一下。
王圳似乎习以为常,烟拿下来的同时,手掌覆上她的脑袋揉了两下,嘴角扯出了一丝微弱的弧度,那张看起来很凶的脸,也好像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想到嘉齐,可在这一刻,又不舍得拆散他们一样,腹中涌动着一股复杂又矛盾的情绪,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许久,忍不住问他:“三哥,您……喜欢蓉蓉吗?”
王圳出乎意料的平静,蓉蓉钻进了他怀里,闭上眼睛困了,蜷在沙发上睡着。他的手放在蓉蓉的背上,轻抚着问我:“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我想了一下,咕哝道:“感觉上的东西,我说不出来。”
王圳嗯了声,又问我:“如果我说喜欢,是不是觉得很变态,她当年只有七岁。”
他说的太直接了,我一时哑然,搓了搓鼻子,没说话。
“赵嘉齐对秦蓉的心思我明白,他可以来看她,这我不管,但他要是动别的念头,我会杀了他,我保证,我想杀的人,没人能躲得过。”王圳拿过身后的垫子,放在蓉蓉的头下面,脱身出来,到一边避开她抽烟,说:“百乐不是女人能待的地方,你跟阿易离婚,对你而言是件幸事,同样的,我不希望秦蓉再接触到那里的任何一点。”
他现在这样是关心蓉蓉的表现,可我还是有一样无法介怀,忍不住问道:“三哥,蓉蓉当年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如果真是他虐待了蓉蓉,把她变成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现在又回过头来说喜欢她,什么斯德哥尔摩,我接受不了,也不想再跟他打什么交道了,那只会让我头皮发麻。
王圳似乎是笑了,他侧对着我,仰着头,白色的烟从鼻子里出来,向下。
“人是我抓的,痕迹是我处理的。”他说:“我没碰她。”
我心里悬了一颗石头,好像找到了陆地,安然落下沾到了地表的边缘。
“她为什么变成这样?”王圳好像在问我,但我不可能知道他的答案,他接着自答道:“做人不要太聪明,有时候笨一点也是件好事,她就是知道的太多,不然一定不会。”
我刚想问什么意思,复又沉默。
能让人变的反常的,一定就是他在意的,蓉蓉是他的一个软肋,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只是知道他没有对蓉蓉施暴过,这对我来说就够了,多了,会是负担。
“等她醒了,把这个给她,她就不会闹。”王圳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接了,在掌心一块小小的暗色木牌,上面黝黑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磨损的时间长了,有些笔画不再是那么清晰,给人一种年代感。
我上一次见这种木牌,是在石添那里,他说这是荣耀,也是墓碑,这都是吴爷往上那一辈才有的东西,陈锐许也是有的,只是他做大哥之后,到了袁颢沈翊这里,就废弃了。
我点点头,表示会把东西交给蓉蓉。
王圳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在屋里找了支笔,随便抽了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压在烟灰缸下面,说:“手机我不常用,你有什么需要,给我发信息,等我看到会找你。家里多个人,房子可以换个大点的,卡里有钱,密码她知道。”
我频频应着,眼睛只盯着这个木牌,恍惚间又想到沈翊。
“三哥,我还有件事想问您。”我往前走了两步。
王圳脚步顿住,我试探的开口,问道:“您知道沈易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爆炸就是沈翊,泥石流就是沈易。
我紧张起来,王圳身体僵了一下,转过身来,眉间紧紧皱了起来,打量了我一阵儿,淡下来说:“他父亲也做过这一行,做的不大,又脱身做了老师,我在他老家那边受过伤,躲在一个学校的仓库里,是他的父母救了我。我在那边修养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仇家追到那里,我走了之后,他们家受到很多次牵连,一次逃难中赶上大雨山体滑坡,遇到了泥石流。我欠他们家一份恩情,阿易没跟你说过?”
我摇头,这个回答让我出乎意料。
王圳说:“意外发生的时候他还小,十几岁,他当时住校,我也没见过他,之后我找到他一张照片,找过他很久,最后发现他被一家人收养,大一点去了L市读书,过得不错就没有打扰。直到他故意伤人没有逃脱入狱,我才真正注意到他,做了他的介绍人,在他出狱后给他找一份差事,教了他点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秘密,你不知道,只能说明你对他的关心还不够,不过你们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知道的少点省心也挺好。”王圳说着,打开门,“你待着吧,我先走了。”
我应声,看着他离开,门关上之后,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情,不究细节,觉得沈翊漏洞百出,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锁眉暗自思索,抓着脑海里的一缕追寻下去,想着沈翊说过那些关于交换人生的话,迷茫间忽然找到了一个让人茅塞顿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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