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雨霖铃
曹丕打完了仗,第一桩事情便是先去找玳瑁。郭昱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庭院里去,本来就看见玳瑁在桑树下做女红,等他过去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他追过去,又走过一条走廊,打开她的房门,然后出来左转到前面的客栈里去,都不见她。
于是,曹丕只得回转,却见她已经穿好了黑色的衣裙,头上戴着金银做成的簪子,手里拿着一把孔雀的羽毛做成的扇子,周围是郭昱、孟公子等人簇拥着。
曹丕跑上前去,拿掉她遮面的扇子,今天的她打扮的如此美丽,但脸上的神情在看着他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感情。
“今日是小女子的新婚大喜,你这是做什么?”玳瑁当即不乐。
曹丕听了,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大树被人砍了半边,不禁是心痛,连胳膊手脚都是痛的:“趁我不在,你就要嫁人?”
“我就是要嫁人!”玳瑁眼波一横,清艳无比。
她说罢,门外就传来了吹打的声音。
玳瑁便在郭昱地搀扶下,往外走。
“等等!”曹丕低着头,伸手拉住玳瑁,惊痛地说道,“你答应过我要等着我回来的,你怎么就嫁人了?”
“啪!”清亮的一耳光,曹丕的脸上多了五根手指印。
“你敢打我?”曹丕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颊。
玳瑁说道:“我等来的是你战死的消息,不嫁人干什么,我当然要嫁人了!”
岂有此理!郭女王!曹丕想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好好抱抱她,却不想她已经在他的眼前忽然消失不见了。
曹丕从梦中惊醒,账外是秋风阵阵。
一直在床前守候的大夫问道:“公子是作了什么噩梦了吗?一直在说梦话。”
曹丕挣扎着坐起来:“我说什么了?”
大夫扶起曹丕:“公子要小心,你受了很重的伤。”他往曹丕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让他能倚在上面舒服一点,“公子在昏迷的时候,一直说‘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还有,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
“郭女王。”
曹丕闻言一愣,很快脸色变得羞赧起来,他在梦中看见玳瑁要嫁给别人了,自己去阻止还被她给打了一巴掌,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们安全渡江了吗?”曹丕这才记起前因后果。
“公子此刻就在江北的乌林养伤。”
“我昏迷了多久?”曹丕揉着太阳穴,回想起梦中的情景,知道是虚惊一场。
“一天一夜。”
“我受伤的消息……阿翁呢?”曹丕看了看周围。
“丞相在军帐中和众位大统领商议以后的作战计划。”大夫回答道。
“……丞相有什么吩咐?”曹丕试着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
自己受伤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却……,曹操作为父亲,对他丝毫没有关心,曹丕要是说不感到失望那是假的。
曹操的军队安静扎寨在乌林。
初战失利,这是极为打击士气的事情,军中还流行着瘟疫,还有……
——显然这仗,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打胜的。
曹操一拳头捶在桌案上:再不容易打也要打!
曹操“引次江北”继续带领着整个队伍,在乌林坚守在长江水。他期望着这次仍然会像官渡之战时那样等到转机。
可是,眼见得他们在乌林一直耽搁到了十二月份,也没见到天助他。
七月挥师南下,八月占领荆州,九月到达新野,十月进军江陵,十一月开拔,却在十二月的时候在赤壁初战失利。
曹操领着众位大统领在乌林查看那些得了瘟疫的兵士们,他弯下腰,去看大夫开的药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白云。
北风凛冽,天色阴沉着一副又要下雨的样子。
曹操裹了裹身上用动物的皮毛所制成的衣服。
他的千夫长成安走上前来:“启禀丞相!”
“说。”
“抓到一个吴兵。”
“为什么不杀?”曹操转过身,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千夫长。
成安说道:“此人说有事要禀报给丞相。”
曹操一笑,问道:“在哪里?”
“带来了。”
成安一示意,一个穿着白袍的吴兵就被惟仲等几个人架上来了。曹操一看,此人乃是一个普通的东吴是兵士,长相和穿着都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那吴兵冷冷地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曹操微微诧异:此人的中原官话还可以,并没有说他那边的吴语。
那吴兵说道:“我是来找你们的丞相的。”他不认识曹操,看起来也不了解一些汉朝里官职和官员应穿的官服的制定。
曹操看着他,说道:“我就是曹操,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吴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曹操笑了笑,双手摊开,在他面前晃了晃:“如假包换!”
“有何证明?”这个吴兵显然非常谨慎。
曹操收敛笑容,不跟他费嘴皮子:“来人,给我拖下砍了。”
“是!”成安应了一声,向惟仲示意。
惟仲马上把他往一边拖。
吴兵挣扎起来:“你真是曹操曹丞相?”
曹操瞪着他:“你既然不信,那就快去死吧!”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惟仲就接着把他往外拖。
那吴兵连忙说道:“好,我信您是丞相了,在下有事要禀报丞相!”
曹操示意惟仲再把那吴兵拖回来,问道:“快说,什么事情?”
吴兵看了看曹操身边的人,对曹操说道:“事关机密,在下只能禀告丞相一人。”
这是在曹军的地盘,量他也不敢乱动,曹操叫他们全部退下去。
曹操问他:“这回你相信我就是曹操了吗?”
“信了信了。”吴兵看到他能让这么多穿着大统领铠甲的人和一些穿着丝绸衣服的人退下去,怎么会不再信他是这地方上权力是最大的呢?
“什么事情?”
吴兵仍旧很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在偷看偷听,便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曹操听了,脸色不由得搭边,立刻问道:“当真?”
那吴兵说道:“我乃是黄盖身边的左大统领齐信。”他从怀里拿出来自己东吴身为左大统领的玺印,还有黄盖交给他的令牌,齐信神色忧愤,“末将与黄大统领一开始一直都不愿意打这一场仗,只愿能像刘琮一样开城门迎丞相进城,不想那周瑜一味好战,前日里因政见不合竟鞭笞了黄大统领。若不是穷途末路,末将怎肯冒着生命的危险前来禀报丞相?”
曹操得到这个消息,觉得是件大事情,天又开始眷顾他,让他监守到转机了吗?
齐信说道:“丞相如若不信,便可在第三日的早晨看到黄大统领率领战船前来投降!”
率战船来投降?若是说谎骗他,假装是来投降,失责是来攻打的呢?曹操不置可否,也没有有把自己的顾虑讲出来。
“丞相可将我留在军营中,到第三日末将若说的不实,丞相当即可取了末将的人头。”齐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北风呼啸,没有下雪,这里却是红梅点点。
玳瑁在梅林之中穿梭奔跑,跑了一会儿很快就无精打采地停下来了。
“怎么,心情又不好了?”郭昱歪着头看她。
“没有……好吧,有一点点……其实我心情挺好的……”玳瑁心情复杂。
吃过晚饭之后,两个人窝在被窝里同盖上一床被子。窗外是潺潺的雨声,雨水淋在檐角的风铃上,令人听来透着冬天彻骨的寒意。
“我知道你心情为什么不好。”平躺着的郭昱侧过身来,忽然说道。
玳瑁一惊,并不说话。
郭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见你没嫁出去,我就担心你没个归宿,这回……我又担心你被男人骗,唉……这可怎么办?”自从曹丕离开,作为姐姐的郭昱可是为玳瑁愁的天天晚上没睡个安稳觉的。
“姐,当年你是怎么嫁给姐夫的?”玳瑁问她。
“他呀,我那时候也是在一家财主家里做丫鬟,管家娘子就常常派我去村头的井中去打水,有一次我刚要把水桶提出来,便有一只手帮我把它给提出来了,我抬眼看来人,只见是一位公子……”郭昱的记忆仍那么清晰,仿佛是刚刚发生的。
玳瑁眨了眨眼睛:“那么,他就是姐夫喽?”
郭昱点点头:“起初我也只是以为是提水恰好碰见他的,谁知道每次我去那口井提水的时候总是碰见他,后来,在一次提水的时候,他突然就问我是不是在什么财主家干活的?什么财主我已经忘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玳瑁想:姐姐都把自己遭受的苦难都给忘了,偏偏还记得姐夫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郭昱继续说道:“我说‘是啊!’然后,又过了几天,他同我说了第二句话,他问我‘呃,你叫什么名字呢?’”
“……”玳瑁一顿笑。
郭昱也忍不住笑了:“我说我叫郭昱,然后问他‘你叫什么?’,他‘我、我、我、’,‘我’了老半天之后,红着脸回答我‘我是战国时期孟子孟轲的后人……我姓孟——’话未说完,已有人让他起开,耽误到她提水了,他登时脸红到脖子根。”
两人又是一阵笑。玳瑁不由得想:曹丕真是坏死了。
“后来他卖掉了租屋把我从财主家里赎了出来,娶我做了妻子。”郭昱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玳瑁看着她,猜想到她现在的回忆一定是到了他们成亲的那天晚上。
玳瑁把头埋进郭昱地怀里。
二人良久无言,听着外面仍旧淅淅沥沥的雨声,各自想着心事。
“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姐姐,不如再给我讲讲你和姐夫之间的那些好玩的事情吧?”玳瑁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她现在一闭上眼睛,总要想曹丕现在在做什么。听说曹操在渡江的时候糟了吴兵的袭击,街上的谣言描述地比说书人说的还要精彩。他现在会是安全无恙的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是你想那位曹公子了吧?”郭昱轻轻地搂着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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