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相思儿令
田豫献上来乌桓王骨进的首级。
曹丕点点头:“如此,朕拜你为长乐亭侯,并赐金一千斤,帛五百匹,增食邑三百户。北疆有你镇守,朕可无忧了。”
田豫作揖道:“谢陛下。”
曹丕又想起了南方盘踞着的孙刘,想问夏侯尚水军训练的怎么样,才发现夏侯尚今日并没有过来议事。他问身边的小黄门:“伯仁怎么不在?”
小黄门回答道:“启禀陛下,夏侯大统领卧病在家。”
“怎么病了?”曹丕问道。
小黄门说道:“前日里夏侯大统领最宠爱的小妾……”
想起来了!曹丕打断他:“杜袭当时看不上他,果然是有道理的,真是一个没出息的东西!”
众人听了,只有苦笑。
曹丕合起书简,说道:“都先回去吧!关于治水军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改日再谈!”
众人纷纷向殿外退去。
下朝之后,曹丕无心处理政务,出去想在芳林园里走走步,散散心,却没有想到越是散步越是觉得烦恼,他走了几步,便吩咐黄门过来:“你去叫太医派到夏侯尚的府中去,葡萄、甘蔗一并送过去。”
黄门领命退下。
“慢着……”曹丕又招招手叫他过来。
黄门只得再次上前。
曹丕说道:“还有进贡的人参挑选好的几支也给他送过去。”
“是!”黄门退下去了。
看着黄门的身影远去,曹丕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可是曹丕脸上的笑容如同昙花一现,消息传来,贾诩已经危在旦夕,已无药可治。曹丕得到消息,立刻前往贾诩的府上探望。
贾诩此时已奄奄一息,听说曹丕来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见见到曹丕、曹叡、夏侯惇等人都在站在他的窗前,他颤巍巍的挣扎,想要坐起身来。
曹丕轻轻地拉住贾诩的手,坐在床榻上,让他安心地躺在床榻上,君臣二人互相注视着,眼睛里充满了不舍。贾诩喘了几口气粗气,费力地说道:“陛下……”
曹丕含着眼泪望着贾诩,说道:“爱卿,你好好养病。”
曹叡也说道:“贾太尉……”
贾诩伸出另一只手来拉住曹叡的手,说道:“大王……老夫以后不能辅佐大王了……”他是俨然把曹叡当成了储君,未来的皇帝。
曹叡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这时,司马懿也上前拉住了贾诩的手,凄凉地说道:“文和兄,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没有办?”
贾诩的目光停在曹叡的身上,并没有说话,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曹丕说道:“爱卿,你现在什么也不必想,只需养病就好。”
贾诩剧烈地咳嗽起来,全身颤抖不已,曹丕连忙叫太医过来,太医匆匆忙忙地上前来,还未给贾诩把脉,贾诩的头就突然一歪去世了。
黄初五年八月,曹丕来到玄武湖检阅水军,他的意思是要领兵南下伐吴了,因为孙权实在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和谈之后又突然建了号,这是公然要脱离他的掌控啊,况且他有意借着南征夺了青州、徐州两地刺史的兵权,于是他就有了一个计策。
训练水军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八月,曹丕亲自检阅之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便留下曹叡镇守洛阳,带着玳瑁再一次来到了许昌,仍住在丞相府中的永始台上。自从曹丕发了那“永始如初”的誓言之后,他便把这高台改名叫做永始台了。
玳瑁开口道:“我随你去。”
“不行。”曹丕说道,还是原来的那个回答。
玳瑁扯着曹丕的衣袖,又说道:“我随你去。”
“少来这套!”曹丕连忙拂开玳瑁的手,他登高望远,远处阴沉沉的天气,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隐藏的危机。
玳瑁跟过去,撒娇道:“夫君此去,一别又是数日……数月也说不定,我不舍。”
“皇后殿下,我这是去打仗的。”曹丕说道。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说要我随军出征啊。”玳瑁又继续扯他的袖子。
“说什么也不行,”曹丕说道。
玳瑁不满了:“这和往常的战役有什么不同?我就是如此无用?”
“不是无用,是大用。”曹丕说道。
“什么大用?”
“我留叡儿镇守洛阳,留你镇守许昌,使我无后顾之忧!”
“那好吧!”玳瑁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终于点点头,答应曹丕自己留守在许昌。
辞别了玳瑁,曹丕就领兵出发了。大军准备先到达谯县,谯县曹丕给臧霸和孙毓发去诏书,让他们领兵过来与他汇合成一处一起伐吴。
曹丕悠闲地躺在军帐之中,手中握着书简,上面是青、徐两地刺史飞快送来的回复,表示愿意合兵一处征伐江东。
曹丕挑起嘴唇,看着书简:往准备好的陷阱里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他合上书简,吹息了烛火,被子展开,往自己身上一盖,他安然入睡了。
暴雨连绵,玳瑁借着灯光也在看书简。她准备给曹丕写一封家书,她想,他自己出征打仗也好,反正她也可以学着古人给出征在外的丈夫写信,她曾经在学女乐的时候学过《诗经》里好多关于丈夫出征在外,妻子在家思念的诗,她想这回她要好好体验一下了,上次她在永始台待着是一直在养病,虽有担心曹丕在外,但还没想过自己怎么思念他呢!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夏亦莫止。靡室靡家,狁之故。不遑复信,狁之故。昔君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思君,夏雷阵阵。行道迟迟,意图靡靡。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玳瑁翻开《诗经》找到这篇,左看右看了一番,决定就照着这首诗来写,“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个时节有薇吗?若是还写薇,就不成了抄袭了吗?玳瑁划掉“薇”字,想来想去,想到这个时节还是有芨芨草的,于是她写道:“采芨采芨,芨亦作止。说回说回……”磨磨蹭蹭,玳瑁终于写好了一篇家书,到了清晨交给军士让他送到曹丕的手里去。
清晨的时候还在下着大雨,不知道曹丕的那边下着雨吗?也不知道下的怎么样了?玳瑁靠在永始台的栏杆上,目送着军士远去。
曹丕拿到书信,展开一看,顿时笑的不得了:平时在别人眼中的一个端丽的皇后在现实中却是一个文盲。
曹丕旋即铺开书简,蘸墨写道:“拾人牙慧!”他写罢,叫军士过来,思忖了片刻,又将这四个字抹掉,重新换了书简写道:“我很好,你多珍重!”这下子写完了才交给军士,叫他送到许昌。
玳瑁正坐在一处石头上钓鱼呢,曹丕的家书就送来了。玳瑁把鱼竿放到一边,展开书简一看,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她费尽心机地写了一首诗给他,接过他就回过来七个字,真是吃力不讨好!原来这一场妻子思念征夫的戏只有她一个演的。
树枝摇动,风暴还在继续,夜深人静之时听来犹如鬼哭一般。
“我很好,你多珍重!”读来这话也有思念她的意思,玳瑁暂且饶了他不配合她的罪过,她捏着书简在灯光下睡熟了。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玳瑁蓦地被惊醒,睡在她身边的琼树也随即醒了。
玳瑁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琼树披上衣服,飞快地跑出去问值班的侍从,过了一会儿,她又飞快地回来禀报。
玳瑁已经穿戴好了衣服,问道:“怎么回事?”
琼树说道:“回皇后,当值的说是因为年久失修,丞相府中的一处围墙被暴雨冲塌了。”
玳瑁点了点头:“等到雨停了再去重新砌墙就好。”琼树答应着,服侍着玳瑁重新躺下睡了。第二天,玳瑁冒雨出行,撑上一把油纸伞经月亮门到了塌墙的楼阁处,砖头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地,雨水还在大力地冲刷着。
玳瑁确认了整个丞相府中只有这里一两处坍塌,便放了心,说道:“如今陛下出征在外,你们一定不要忘了警戒!”
“是!”
“退下吧!”玳瑁嘱咐完了之后,便回转身至永始台。
臧霸、孙毓来到了谯县,与曹丕商量着如何伐吴。曹丕展开行军图,商量着准备从徐州开始攻打江东,臧霸和孙毓虽然领了命,但心里还是不由得犯嘀咕,那青、徐二州可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从徐州攻打,那就是青、徐二州的兵马要首先听从调遣,曹丕明摆着是要夺取他们的兵权。
孙毓不由得埋怨道:“看出来了吧,陛下这是要夺我们的兵权。”
臧霸只是无奈地摇头:“那有什么办法?陛下传来诏书问我们是否与他合兵伐吴,这就是一道选择题,不答应的话,他的兵就在谯宫随时可以以我们违抗圣旨之罪来攻打我们。”
“唉……”孙毓不由得唉声叹气。
轻松地缴了青、徐二州的兵权,这已经算是一场胜利了,至于如果是攻打下来江东的话可以说那是意外收获了。
雨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又过了十几日,九月的日子渐渐到了尾声。
与玳瑁一起留守在许昌的司马懿前来禀报:“启禀皇后,因暴雨多日不停,已经连降百日有余,许昌的城墙多有毁坏,为了安全,还请皇后返回洛阳。”
玳瑁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南征还未回来,我作为皇后又怎么能离开?”
“皇后,我们还是回洛阳吧!”郭表也劝道。
“不行。”玳瑁皱了皱眉,“我听说古代的时候。楚国的楚昭王出游,然后把王后贞姜留在渐台。洪水来的时候。也有人劝谏王后离开渐台,王后却坚持不走,以至于她在洪水中丧生了。现在陛下在外出征,我还没有遇到王后那种水浸没渐台的危险,怎么能离开呢?”
现学现用,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果然一听玳瑁这话,群臣便都再也没有前来劝玳瑁离开许昌的话了,再劝她离开意思就是你们都不是忠臣!
黄初五年的冬天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曹丕还在外征伐,又再一次收到了玳瑁的书信。曹丕展开书简,便又忍不住笑:这回不写那些东拼西凑的诗了。她写道:“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你们把这些首饰拿去变卖了,去到药铺里买药材过来。”玳瑁站在庭院里,一一吩咐着宫人。雨好不容易停了,可是散居在许昌中的百姓们开始生病,洪水到来,房倒屋塌,淹死百姓和牲畜,自然会滋生出一些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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