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潋家风波
次日的清晨，微风中带点清凉的寒意，薄薄的暮光映亮了天空的一际。
卿如梦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你昨晚陪了我一夜，自然现在不可能在房间里面。”冷黍离靠着朱红色的栏杆，双手负背，看着亭外的景色，“多谢。”
微风将他的衣诀和发带微微的吹起。
“难得能听到，你这个没良心的的人，对我说声多谢。”如梦伸了一个懒腰，也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如何，吹了一晚上的夜风，思绪可都理好了？”
黍离略微的点了一下头，“已经冷静了。”
“其实你也不必顾及那么多，你是个人，不是个神，会有七情六欲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时候，长孙凛带着一群宫娥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皇上。”
冷黍离和卿如梦纷纷回头。
流年江月不解的问道，“长孙凛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长孙凛，你竟敢派人跟踪朕！”
长孙凛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老人，自然的，冷黍离轻易地就猜到了原因。
“皇上恕罪。”长孙凛吓得双膝跪地，解释道，“昨晚，老奴看到皇上独自一人外出，实在不放心，就让一个人偷偷地跟着。直到那人跟老奴说，皇上一直在卿大人的住处久久没有出来，老奴就想皇上定是有事要跟卿大人说，所以昨晚便没有打扰。今天早上才敢带着宫女来伺候皇上上早朝，还特地让御膳房的人熬了一碗姜汤。”
“长孙凛也是不放心你，你对他那么凶做啥？”卿如梦能体谅到长孙凛的不易，便笑着为他求情，“再说了，你自己本身就做得不对，还赖别人啊。要我说，如果他昨天没有让人跟着你，你觉得今天早上，你还能安稳的站在这里看风景么？”
繁锦辞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果然也学会牙尖嘴利了。”
“你不是巴不得我成才么？”
“长孙凛，起来便是。”
“诶诶，谢皇上。”长孙凛这才放下心来，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又从宫女端着的托盘里面，拿起姜汤，走进了亭子里，“皇上，喝碗姜汤去去寒。”
黍离接了过来，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下，又吩咐道，“今日不上早朝，你替朕传达一个口谕便是。”
“是。”
“下月初三，选秀。选秀之事的一切事宜，交与礼部的绸缪束薪玉良辰来办。”
“是，老奴遵旨。”
长孙凛领完旨意便退下了，这回非常有眼色的，带着这帮宫女走了出去。
“把它给喝了。”繁锦辞梦把手中的姜汤递给了他。
“我才不需要它呢。”卿如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娇贵呢。”
不料……
“阿嚏。”
冷黍离好笑的看着他，“你确定，真的不需要？”
“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有好事发生过。”
流年江月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无奈的接过了他手里的姜汤，一脸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大殿外
等候着早朝的大臣们，都整整齐齐的站着，时不时的会整理一下衣裳，检查是否有不妥之处。
长孙凛走到众人的面前，清了清嗓子，高声的说道，“圣上口谕。”
“臣领旨。”众位朝臣都纷纷跪在地上，等候旨意。
“圣上口谕，下月初三，进行选秀，选秀的一切事宜，都交与礼部的玉大人，钦此。”
“臣遵旨。”
“众位大人起来吧。”长孙凛说完口谕之后，又道，“今日不早朝，众位大人请回吧。”
待长孙凛走后，大臣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玉大人真是好本事，上回大婚之事没有受到重罚也就罢了，这回的选秀之事，又落在他的头上，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了什么迷魂汤给皇上。”
“清者自清。”绸缪束薪不愿与潋父过多的纠缠，直言道，“潋丞相若是对此安排不满，良辰愿意到圣上的面前，将这次的机会让给潋丞相。”
“潋丞相，咱们都是老人了，何必去揽这种吃力的活呢？”
云尚书见到自己的孙儿受人欺凌，也免不了出头一番，抓着潋父的胳膊，好声好气的赔笑道，“享享清福，不是皆大欢喜吗？再说了，潋丞相家中还有一个适龄选秀的闺女，多多的培养一番，选中为妃是迟早的事，又何苦在这里跟良辰怄气呢。”
“云尚书说的有理，老夫告辞了。”潋父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爷爷，这种人不理会就是，犯不着去讨好。”良辰伸出手搀着云尚书走下楼梯，“就算是讨好，他也依旧看不惯玉家的人。”
“你这孩子啊，就是胆子太大，这朝堂之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自从上回大婚出错之后，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呢，结果你只是被你爹罚了，没有受到圣上的责罚。再加上，这回选秀这样的大事又落在了你的头上，他们难免心中不快。”
“是，孙儿知晓。”
云尚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做好本分，切勿锋芒毕露，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是。”玉良辰应声道。
“好了好了，我们也回府吧。”
潋家
“如何？”潋妖娆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茶，时不时的瞥一眼，眼眸里满是自信。
秋绚音点了点头，如实的说道，“这次的选秀，小姐的名字在名册上。”
“啪”的一声盖上盖子，潋妖娆从椅子上起身，拔下手上的一个翡翠镯子，丢给了她，“秋儿，这是赏给你的，若是我选中为妃，入了皇宫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秋绚音拿着镯子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青筋突起，却还得勉强保持镇静，笑着说道，“秋儿谢过小姐的赏赐。”
“恩，你出去吧，本小姐要小憩一会。”
“是。”
水韵萍影退了出去，顺带拉好门之后，快步的走到了府中的池塘。
“咚”的一声，翡翠镯子在群鱼的环绕下，缓缓的沉入了池底。
“若不是为了主子的……谁会愿意与婀娜多姿这样的人为伍，诶。”秋绚音平复了一下心情，伸出手梳理了一下自己两鬓凌乱的发丝，“真是无奈。”
“就这种程度的人，你也会如此的沉不住气？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
乍闻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秋绚音一时慌了神，怔怔的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阁主。”
竹思遗缓缓的走了过来，一步一步都如同踩在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起来。
“起来吧。”淡淡的语气，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是。”秋绚音微红着脸站了起来，目光还是不敢与他接触，手指在裙摆上不停地打着圈。
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他的体味。
沉寂了良久，她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阁主今日怎会来这里？”
“我来这，自然有来的道理。”竹思遗从衣袖里面拿出了一支玉签递给了她，“这是你此次的任务。”
“让潋妖娆进宫为妃？”
“想必你在潋家作为细作之前，应该知道潋妖娆的手上有一只缠丝白玛瑙镯子，虽说她不可能成为皇后，但要成为主子在冷国打探消息的一块踏脚板，她还是够格的。”
“可是潋父他……”水韵萍影抬起头，语气中有着迟疑。
“我不需要你有什么过多的解释！”独立云容的语气严厉了起来，“玉签一出的意义，你难道不明白，还需要我多说吗？”
“是，秋绚音知错。”
“莫要坏了主子的大业，否则，没有人保的了你。”
竹思遗冷冷的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将玉签紧紧的抓在手中，秋绚音喃喃的说道，“你的心里除了主子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吗？”
“秋儿，你怎么站在外面？”
从朝堂上回来的潋父，换了一身常服，身后还带着两个嬷嬷，往潋妖娆的住处而来，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外面，像失了神的样子，自然是不满。
“秋儿见过老爷。”将玉签偷偷的藏在衣袖里面，秋绚音行礼道。
“小姐现在在何处？”
“小姐在闺阁里小憩。”
“现在这个时辰，不好好的练习针黹女红，皇宫规矩，居然在睡觉。”潋父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的大笑话，“只是名字出现在了选秀的名单上，还真把自己当娘娘了。”
秋绚音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
因为婀娜多姿的缘故，就算秋儿再怎么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潋父都看不上眼，还时不时的迁怒于她。
所以这次，同样的，潋父并不想这么简单的，轻易的就放过她。
“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偷懒倒还说的过去，你一个奴才也学会躲在外面偷懒了，要不是被我看到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就算你的主子再怎么的不得志，你这个做奴才的也要时刻提点着，做好自己的本分，让你的主子懂得上进。否则，奴才也只能一辈子是奴才。”
“是，秋儿谨记，秋儿下回一定会督促小姐，让小姐上进。”
“哼。”潋父一甩衣袖，径直的往婀娜多姿的闺阁走去。
“啪。”两扇朱门被毫不留情的踢了开来。
原本正准备与周公会面的潋妖娆，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顿时一肚子的火气。
“谁啊，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进我的房间，有没有规矩啊。”
“怎么的，连我也没有资格进你的房间了么？”
父亲？
潋妖娆一愣，翻了一个白眼，不情愿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绣花鞋之后，向着潋父行礼，漫不经心的说道，“女儿见过父亲。”
“哼，起来吧。”潋父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潋妖娆偷偷地走到秋绚音的身边，用手肘撞了撞她，故意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水韵萍影没有回答她，只是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两个嬷嬷，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
然而，婀娜多姿不懂她的暗示，很是疑惑。
“我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莫名其妙的，潋父又大发雷霆，伸出手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潋妖娆就是一顿披头盖脸的责骂。
无奈的，主仆二人又只能跪在地上。
“女儿不知又犯下何错，还望父亲责罚。”
“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是你的错。”
“我……”潋妖娆火的就想站起来理论，秋绚音急忙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如此不检点自己的德行，你瞧瞧你，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还好是我进来了，要是换成了别人，还以为潋家的大小姐，按捺不住深闺的寂寞，打算跟外面的野男人私会，珠胎暗结了呢！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潋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女儿刚才只是在小憩，并没有做什么，父亲这番话，未免也说的太难听了吧！”婀娜多姿也不顾秋绚音的制止，一挥手甩开了她的手腕，“秋儿，你抓着我干什么，放开！”
“小姐。”
“瞧瞧，没有一丁点的规矩，是想造反吗？”潋父看她这么的给脸不要脸，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别以为潋家亏待了你什么，你的生活比起外边的贫穷百姓，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可你自己，又回报过这个家族什么，有增加过一点的光彩吗？要是你哥哥还在世，哪样不比你强？”
“哥哥，哥哥，哥哥！在你的心里面，就只有哥哥是你的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是是吧！”婀娜多姿忍无可忍，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可惜在你的眼里，哥哥永远都是你的骄傲，你的宝贝。可在外人的眼里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在十年叛乱的时候，帮着佞臣危害冷国的乱臣贼子而已，会被永远的记录在史册，永远的被人唾弃。”
“你……”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诶呀，我忘记了，我不该这么直白的说穿的，毁了哥哥在父亲心中的光辉形象，让父亲伤心了，真是抱歉啊。”
潋父气极怒极，扬起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潋妖娆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选修的名册上，有你的名字，你就是一定入宫为妃的命，若不是没有我打点，你连皇宫的地都别想沾。这是皇宫里面最好的两个教习嬷嬷，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的待在府里学习规矩，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潋父就离开了。
两个嬷嬷，见潋府的二小姐如此的不得宠，顿时也没有了巴结的意思，嘲笑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原本的丑陋面孔。
“奴婢二人，可都是宫里最好的教习嬷嬷，多少达官贵人，都愿意花重金来聘请，可咱们偏偏来了丞相府，那是看在潋丞相的面子上。奴婢二人教授的时候，最讨厌迟到和顶嘴，所以二小姐可不要给脸不要脸，明早辰时的时候，记得准时到后花园，否则，可别怪奴婢二人不客气了。”
待两个人走后，潋妖娆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连两个老太婆都敢对我如此的不敬，不过，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对谁不客气。”
夜阁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停落在了栏杆上，用朱红色的尖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主子，是从冷国传来的消息。”镜千妆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了一支小小的竹筒，递给了他。
“看来，秋绚音和竹思遗都已经准备好了。”慕渊城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你去告诉月夕影，该做好准备了。”
“是，千妆明白，那飘舟神隐那边……”
慕渊城摆了摆手，“这个，自然无须你操心，稍后我自会与她见面，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是，千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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