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醉生梦死

　　就在溢香阁楼底的宾客们，喝酒喝的正尽兴的时候，周围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暗了下去，而中央的水池高台上面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慢慢的，逐渐的往上亮了起来。

　　“诶，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老鸨，老鸨呢？出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大部分的人都应接不暇，扯着嗓子直嚷嚷。

　　“诶呦，我说众位贵宾，稍安勿躁。”

　　老鸨子今日穿着也是十分的花枝招展，手里面拎着一方帕子，扭着细腰走到他们的面前。

　　“能有这种排场的，除了我们家的花魁凝姿以外，谁还会有这样的出场方式？”

　　“原来是花魁，难怪会安排的这么别具匠心。”

　　“我还以为，是说大话骗我们的呢，没有想到这凝姿今日还真的出现啊。”

　　“那还不快让她出来，快让她出来啊。”

　　“就是啊，没看到我们等着的吗？”

　　经过老鸨子这一番的解释之后，宾客们从一开始的恐慌，变成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高声呐喊。

　　“好好好，诸位贵客不要着急，我们家的凝姿，马上就出来。”

　　老鸨看气氛炒的差不多了，抿嘴一笑，先推到了一旁。

　　这个时候，水池中央的高台又产生了变化。

　　在烛火全部都亮起来的时候，只见一层薄薄的紫色纱幔，缓缓的从半空垂了下来，将整个台子笼罩了起来。

　　若隐若现的，映照出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天而降。

　　这样的出场方式，又再次引起一阵的叫好声。

　　慢慢的一阵清脆的琴声响起，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于无形。

　　那些宾客们，也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待着凝姿接下来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紫色的纱幔里面，一抹同样是紫色衣裳的女子，此时此刻，正跪坐在台子上，伸出素手抚着琴弦。

　　鬓发上别着的簪子，垂下来的一串串珠子，也都随着凝姿的动作而摇晃着。

　　凝姿只是垂眸，专心致志的谈着自己的古琴，对外面所有的喧哗，似乎毫不知情，只是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等凝姿用手指挑起琴弦，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纱幔以旋转的方式，缓缓的向上飘起，而同一时间，大片大片的桃花花瓣，如同飞舞的蝴蝶一般，飘飘扬扬的洒落。

　　“好！好！”

　　在纱幔完全的打开之后，凝姿身未动，依旧是以跪坐的方式，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原来，这就是花魁啊，今日可真的是来值了。”

　　“啧啧，名不虚传啊，要是能……呵呵，那就更好了。”

　　凝姿抬起眼眸，抱着自己的琴站了起来，看了一圈周围的宾客，没有丝毫的感觉。

　　能来到这里溢香阁，来找姑娘寻欢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男子。

　　“老鸨，你家花魁既然都出场了，让她也下来陪陪我们呗，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

　　“对啊，怎么着，也得喝上一杯吧。”

　　“这……”

　　老鸨为难的回头看了凝姿一眼，面上还是强扯着欢笑，面对这些宾客。

　　她也很想让溢香阁多赚些钱啊，可她这个女儿的脾性，她也是了解的很，不会随便的接客的。

　　可这些人，非富即贵，得罪了也不好受，真是为难。

　　“多谢诸位，对凝姿的厚爱，凝姿感激不尽。”

　　站在台上一直不说话的凝姿，总算是开了口。

　　“但是凝姿接客，只接有缘人，所以只怕是要辜负众位了。”

　　凝姿抱着琴，向他们略微弯腰，表示歉意。

　　“今日，凝姿在这里用酒敬大家一杯，以作赔罪，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好！”

　　凝姿这样的说法，不仅让自己脱了身，而且也没有得罪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再次引起了叫好声。

　　老鸨子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里面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于是，两个溢香阁的侍女便走上了高台，接过凝姿手里面的琴，顺便将酒杯递给了她。

　　凝姿举起酒杯，不再多说，一仰而尽。

　　“好酒量！”

　　“不愧是花魁，真是大方豪迈！”

　　“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凝姿告辞。”

　　敬完该有的礼数之后，凝姿就转身走下了高台，离开了。

　　“诶，诶，怎么这就走了。”

　　“就是啊，怎么不再多留一会？”

　　“诶呦，各位贵宾不要着急。我们在场还有那么多的姑娘可以陪你们喝酒呢。”老鸨又站了出来解释道，“我们家的凝姿，毕竟是花魁，不随便接待客人的。不过，诸位贵宾放心，这几晚，凝姿啊，都会和大家见面的。所以，还请诸位贵宾，多多捧场啊。”

　　说完之后，就招呼着众位姑娘，好好的陪着众位贵客了。

　　凝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换下了这一身富丽堂皇的华服，打乱了高高梳起的发鬓，任由墨色的发丝垂直腰际。

　　“凝姿，我的好女儿。”

　　老鸨子处理好后续的事情之后，就跑上来，喜笑颜开。

　　“你今天，可真的是赚足了颜面，你看那些宾客都对你神魂颠倒的。”

　　“也只是一时的新奇，长久了就没有新鲜感，也就跟无用的东西一样，随时都可以抛弃了。”凝姿继续拿下自己的身上的首饰，“能来到这溢香阁的人，能有几个是真心的？”

　　“诶，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你看不起那些阁人，起码也别跟钱过不去啊。”

　　“妈妈。您高兴就好。”

　　凝姿放下了手里面的梳子，抬起眼眸，从铜镜里面去看老鸨。

　　“妈妈，我想去看看画扇。”

　　“她？”一提到玉暮杏，老鸨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一个只会给我惹事的家伙，不好好的给她点教训，只怕根本就不会长记性。”

　　“妈妈，画扇她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突然之间遇到了，有下意识的防卫动作，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戾气重，所以才更加的要好好的磨磨，以免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凝姿看老鸨不肯松口的样子，也加重了语气，“这画扇毕竟是我房里面的人，要教也该由我负责。如果妈妈迟迟不肯松口，那我也可以食言。之后几天，我就不出去接客了。”

　　“诶，别别别，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老鸨看凝姿不像是说笑的神情，立马就着急了，说什么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是不是？

　　于是，就把黑屋的钥匙递给了她。

　　但是，还是没有忘记提醒一句。

　　“凝姿，这次你把她接回来之后，可千万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不然的话，你可别说妈妈狠心，不顾情面。”

　　“我知道。”

　　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凝姿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用烛火点燃一盏灯笼，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真不知道，画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到底哪里吸引凝姿了。”

　　老鸨摇了摇头，也走了。

　　黑屋之中，玉暮杏蜷缩在角落里面，只觉得身子慢慢的越来越寒冷，冷的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

　　“杏儿，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迷迷糊糊之中，脑海里面突然之间，就浮现出了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子朦胧的身影。

　　杏儿，杏儿是谁？

　　我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任何的事情？

　　而他，他又是谁？

　　他说要娶谁？是我吗？我的名字是杏儿吗？

　　就在这个时候，黑屋的门被打开了，凝姿放下手里面的灯笼，看到玉暮杏这个样子，飞快的跑了过去，扶着她。

　　“画扇，画扇。”触到她身上的温度以后，凝姿心一惊，“天啊，为什么她的身上会这么的冷。画扇，画扇，醒醒，醒醒！”

　　可是玉暮杏紧闭着眼眸，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行，这样不行。”

　　凝姿又跑了出去，喊来了人，帮她一起把暮杏抱到了房间里面。

　　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不停的帮她擦试着，可是秋风画扇身上的温度只降不升，完全的就没有起到什么用处。

　　“她身上，难道是有什么隐症吗？”

　　凝姿也不顾上那么多了，让人搬来一个又一个的暖笼放在房间里面，又专门的找来了一瓶冬天用来暖和身子的药丸，喂她吃下去。

　　随后，凝姿就脱下了披风，坐到了床榻之上，用被子紧紧的包着玉暮杏，自己则是伸出手搂着她，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玉暮杏恢复意识。

　　画扇，你一定要撑住，知道吗？

　　如果你敢让我失望，那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慕国，边境内

　　赶了一天路的尘无依和沐之离，找了一家客栈，作为歇脚之处。

　　用过晚膳之后，也是闲来无事，所以两个人就专门的沏了一壶茶，坐在最顶层的竹楼上面，一边看着风景，一边闲聊几句。

　　“怎么了？突然之间情绪就低落下来了？”

　　尘无依看他把茶杯放了下来，莫名其妙叹气的时候，略微皱眉。

　　“无事。”沐之离摇了摇头，总觉着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为什么，觉着很不安，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我看你，是在想杏儿了吧，思虑过重以至于疑神疑鬼了。”

　　尘无依虽然是在调侃他，但还是伸出手，帮他把了脉。

　　“之离自己就是大夫，锦王爷何必如此。”

　　沐之离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的让他给自己瞧瞧。

　　“你这是心有千千结，就是典型的相思病。就分开了几日，你都不能忍受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难道锦王爷不思念冽风瑶吗？”

　　“自然是思念，不过也不会像你这样，挂在脸上。”尘无依摇了摇头，看向了远处。

　　“毕竟我承诺过，等我回去就会娶她，怎能不想？”沐之离也不瞒着了，和盘托出，“锦王爷是不知道，杏儿这个女子要得到她的情，有多么的不容易。”

　　“嗯？照你这么说的话，杏儿她是接受你了？而且沐王妃也不再反对了是吗？”

　　“是。”

　　“恭喜你啊兄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轻舟泊寒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杏儿她是个好姑娘，你可是要好好的珍惜。更何况，能给她撑腰的人也不少，所以你以后可是要当心，别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她。因为，你要是让她伤心流泪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会第一时间之内，好好的找你算账。”

　　“自然，在意珍惜他的人有很多，所以我所能做的就是更加的珍惜她，守护着她。”

　　“你能这样想，那就是最好了。”尘无依站起来说道，“在这里坐了许久，也早些的回房间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好，锦王爷也早些休息。我在这里再等一会，随后就回去。”

　　“这里毕竟风凉，你自个注意一些，莫要受凉了。”

　　“是，”

　　嘱咐完之后，尘无依就先下去了。

　　白兰坠露一个人坐着，想到那个心心念念之人，慢慢的嘴角向上勾起。

　　杏儿，等我回来。

　　溢香阁

　　凝姿就这样紧紧的抱着玉暮杏，一直守着她到了第二天的黎明。

　　不知道是凝姿的祷告起到了灵验的效果，还是说暮杏这个人命不该绝。

　　最终，总算是熬了过去，体温也慢慢的开始回转，但是也因此玉暮杏整个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就像是从水里面被捞出来了一样。

　　“总算是熬了过去，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很久没有这样情绪波动过的凝姿，在经历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以后，此事此刻也不知道该是笑还是无奈了。

　　而玉暮杏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转醒了过来，凝姿，我……怎么了……“

　　“你自己身上有隐疾的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凝姿把她扶起来坐好，半靠在床榻上。

　　“我不知道，我……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诶，想不起来便作罢吧，有了前车之鉴，我以后会多加的注意的。”凝姿走到旁边，拿起湿帕子擦了擦手，“你也是同样的，不要再出现昨日那样的事情，让自己再被惩罚。”

　　“是，我会的。”

　　“既然醒了，就把自己好好的打理一下，我让人去给你准备。”

　　“谢谢你凝姿。”

　　“但愿你是真的感谢。”

　　凝姿看了她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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