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天有不测
正如飘舟神隐占卜的那样，未过几日，冷国大面积的城镇乡邑，都爆发了疫病，且来势汹汹。
原本因为选秀而热闹的街市，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笼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
勤政殿
“皇上，锦王爷来了。”长孙凛脚步匆匆，领着尘无依就进来了。
“臣……”
尘无依刚要行礼，就被冷黍离一把扶了起来。
“如何了？”
轻舟泊寒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这次的时疫爆发的太突然，涉及的范围过广，且人数众多，若是照搬先王们的救灾政策，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所以这次，我们算是遇到难题了。不过，我已经让雨阁的人都进入民间尽力的救助，多少还是会有些挽回的。”
“雨阁的人，即便都会医术，但毕竟不是精通，并且发病的人数太多，分布的地方零星，就算雨阁里的人都是铁打的，也撑不了多久。”冷黍离眉头紧皱，沉思了一会，问道，“不知表兄，能否制出压制疫病的解药？”
“可以，但是，最快也要七天的时间。”
“七天的时间，足够了。”繁锦辞梦心中有了章法，“长孙凛。”
“老奴在。”
“传朕的旨意，流年江月卿如梦和雨钟旧案季怜亭，即刻带人在京城的外郊搭建灾民区，且尽快将染病的百姓转移到此地。”
“是，老奴知晓了，马上就去。”
“等等。”
就在长孙凛要去传旨的时候，尘无依叫住了他。
“黍离，此计虽行的通，但也不是长远之计。第一，发病轻的人也许撑的到转移到外郊，可发病重的，恐怕不宜搬动。第二，若是等到我的解药制成，怕是体质弱的病人，也熬不到那个时候。第三，因为这次的疫病，民心已经惶惶了，你要如何让他们安心且相信，到京城的外郊，就能够得到救治？”
“表兄所言极是，这便需要雨阁的人多加费心和劳累了，我知道他们去民间之前，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表兄的药，黍离相信，应该不会浪费。更何况，雨阁在民间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足以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既然如此，我又何须担心呢？”
“你倒是真的不会浪费。”
轻舟泊寒很是无语，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冷黍离道，“长孙凛，你去便是。”
“诶诶，老奴这就去。”
“你应该还有别的打算吧。”轻舟泊寒问道，“以你的性子，岂会如此的简单？”
“表兄倒是真的了解黍离啊。”繁锦辞梦微微一笑，“的确，我另有打算，就是让……”
“皇上。”红袖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太后请皇上过去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你先去吧。”
“是。”
“快去吧，太后找你，估计也是为了此事。”尘无依虽然很想知道他的打算，但还是选择静候佳音，“我先回锦王府了，也尽快的将解药制成。”
“好，那黍离先去了。”
凤鸾宫
看着面前一封封的奏折，太后只感觉头痛，时不时的用手指轻压头部两侧的太阳穴。
“诶，这离儿也是太不懂得分寸了。”
“太后，皇上来了。”
红袖领着冷黍离走了进来。
“红袖，你先退下。”
“是。”
“见过母后，不知母后找黍离有何事？”
“坐吧，我知道，你为了这次的时疫，也费劲了苦心。”太后将奏折藏在衣袖里面，从高台上慢慢的走了下来，抓着冷黍离的手，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离儿没事，只要天下安生，再苦都是值得的。”冷黍离先服侍太后坐在椅子上之后，自己才坐了下来。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母后相信你，有自己的决策，也能挺过这次的难关。”
“离儿不敢居功，表兄和雨阁的人，才是真正的功臣，也是真正的劳心劳力。”
“要是母后没猜错，去帮助那些染病的百姓们，不止无依和雨阁吧。”太后缓缓的开口，“可还有其他的人？”
繁锦辞梦隐约中能猜到太后想说的意思，但还是如实的说道，“离儿还打算让太医院的人，一起同去，以表明皇室对这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很是重视。”
“知子莫若母，你的性子跟没做帝王之前还是一模一样。”太后将袖子里面的奏折拿出来，递给了他，“但是现在，有些事情，不是光凭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的。”
奏折上的内容，大多都是诉苦自己虽在朝为官，却如同摆设，帝王连重要的事情都不跟他们商量讨论，偏偏只信任亘古不变的几个人罢了。要是如此，他们倒不如辞官返乡，做一个寻常的百姓来的好。
看完之后，繁锦辞梦很是嘲讽的冷哼了一下。
这帮老臣，知道在自己这里讨不到好处之后，就从自己的母后这里下手。
为何他不早朝，不愿意跟这帮人讨论此事？
还不是因为他深知这帮老臣的脾性，表面上是忠心耿耿，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贪生怕死，跟他们商量，远不如跟尘无依他们单独说的好，省时省力，又能尽快的把事情解决好。
“母后无须理会他们，离儿自会解决。”
冷黍离将奏折塞进衣袖里面，起身就要出去。
“听母后一句劝。”太后看他还是一意孤行，有些急了，赶紧站起来，抓着他的衣袖，“趁着这次的时疫，你让太医院的人，去给朝中达官贵人的家眷请平安脉，来安抚这些老臣的心。也是趁此机会，暗示他们，并非不重用他们，只是此次的事情太过凶险，你是为了他们的安危考虑，才不让他们奔波。”
繁锦辞梦听完，一下子就火了，“真正受苦受难的人还在外等着救治，而太医院的人却要去帮那些，压根没得病的人，就只为了所谓的表面功夫？”
“若是没了这帮老臣，冷国的朝纲如何能稳固？你何苦给自己添事情呢？”
“没了他们，朝纲一样能稳，离儿不介意给朝廷来一次大换血。”
“你……”太后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母后。”冷黍离赶紧抱住了她，大喊道，“快来人。”
红袖急忙的推开门，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太后，太后，这是怎么了？”
“快去传太医院的李默澜。”
“是是，红袖这就去。”
与此同时，落雨轩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什么？母后昏倒了？”冷别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的书就要赶往凤鸾宫，“可传太医了？”
梨娘点了点头，“李默澜已经去了。”
“那就好，母后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今日会……”
“这个，梨娘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当时陛下也在，长公主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也对，走吧。”
待冷别韵赶到的时候，李默澜已经帮太后诊好了脉，正在写药方。
冷黍离半跪在太后的床前，握着太后的手。
“李太医，母后如何了？”
“长公主无需担心，太后只是一时的急火攻心，才会如此，微臣开了药方，只要服下去，就会没事了。”
“如此，有劳李太医了。”
“长公主客气了。”
芍药无格侧头对梨娘说道，“梨娘，你跟红袖一起照顾母后，我跟离儿到外边说会话。”
“离儿，跟姐姐到外面来。”
冷别韵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肘，就把他带了出去。
到了门外，韵儿才松开了他的手。
“自个说吧，怎么回事？”
繁锦辞梦摇了摇头，将刚才的一切全部说了一遍。
“你呀，还真的是一根筋。”
“姐姐也要说离儿做错了吗？”
“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母后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芍药无格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性的，所以只能细细的跟他分析。
“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表面功夫，可毕竟现在，内忧外患太多了。你的才华和能力，众所皆知，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些老臣虽然不和你的心意，但是以现在冷国的情形，你还是要给他们几分的脸面，若是他们要反抗，那些势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你为何不利用这段难得的安宁时段，去壮大自己的力量，而要跟他们斗呢？”
“那姐姐有何想法。”冷黍离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默认了她的话。
“太医院的人虽不能，一时间到达灾民的地方，但民间的大夫可以，这也是凝聚冷国民心一齐的好机会。等到把那些老臣安顿好之后，你再让太医院的人去，不就可以了吗？”
“离儿，明白了。”
太医院
接到消息的缀幽，百般的纠结之下，还是打算去跟李沐清说一声，毕竟也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喂。”
“何事？”玉暮杏只是坐在小板凳上，捣碎着药材，没有抬头。
“我这段时间要出宫一趟，怕是不能再跟你学习了。”
“恩，知道了。”暮杏这才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是为了宫外疫病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缀幽警惕的看着他，“莫非你……”
“呵，这段时间的相处不是白费的，更何况，你还是陛下指定要来太医院的人，只要不傻，应该都能猜到的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陛下身边的人了。”
“这次的时疫，来势汹汹，自己多加小心。”秋风画扇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塞到了她的手里，“这里面，有十颗残花丸，以备不时之需。”
缀幽握着这瓷瓶，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李沐清，我……”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去做你的事情吧。”
“好，那便先分别一段时间。”
“怎么样，看着别人能够出宫去帮助病人，而你有着卓越的医术，却只能去给那帮没病的人看病，是不是觉得心里面，特别的不平衡？”
潋卓走了过来，冷嘲热讽。
“不平衡的人是你吧。”暮杏理都不理他，又坐下来研磨着草药，“你也不是同样，虽有着真材实料，也只能去那些达官贵人的家里，又为何要来说我呢？”
“李沐清，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明明你跟我们一样，是那么可怜的人，却总要装出一副，孤高冷傲的样子，你不累吗？”
“潋卓你错了，我跟你们，不一样。”
“呵，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的不同。”
傍晚，身为院使的李默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府中。
照平常一样，换上一身常服之后，才来到了‘红湘落梅'用膳。
绣儿一边伸出手挑起帘幔，一边笑着说道，“老爷可回来了，小姐等您用膳，等了可久了呢。”
“今日杏儿回来的到早。”
李默澜走了进去，先到窗边，用净水洗了洗手，再用毛巾擦干水渍之后，才来到圆桌前用膳。
“爹爹来了。”身着女装的玉暮杏刚好端着两碟菜过来，挽起的衣袖还没有来得及放下，露出了白白的手臂，“时辰刚刚好，所有的菜都炒好了呢。”
“快进去先收拾一下子的样子，再出来用膳。”
李默澜坐了下来，绣儿贴心的摆上了两副碗筷。
“绣儿今日不一起与我们用膳吗？难得杏儿下厨。”
“她呀，在厨房早就偷吃吃饱了，现在哪里还吃得下。”秋风画扇收拾好仪表之后，走了出来，笑盈盈的说道，“要不是我拦着，估计她连这一桌子的菜，都吃得完。”
“小姐。”绣儿被说的，羞得脸都红透了，“你就会取笑人家了。”
“我说的是事实。”
玉暮杏也坐了下来，拿起了面前的碗筷。
风止潭静知道她的想法，笑的摇了摇头，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里，直截了当的说，“这次又打算出门多久？”
“被爹爹看穿了。”暮杏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俏皮样。
“你呀，诶。当初要出远门学艺的时候，也是做了那么大一桌子的菜来讨好我的，生怕我不同意似的。”
“这么说的话，爹爹是同意了？”
玉暮杏跑到他的身边，半跪在地上，搂着他的腰，撒娇道。
“我还能不同意你吗？你这孩子想做的事情，我就算是拿绳子把你拴着，也困不住你。”
李默澜宠溺的伸出手摸着她的发顶，“要出门的时候，记得把我的药箱带上，一定要记得带暖丸，顺便把绣儿也带去。”
“为什么要带上绣儿？”秋风画扇抬起头，从李默澜的怀里出来，又坐回了椅子上，“我一个人就够了。”
原本，绣儿看着这对父女间的举止，一直在旁边偷笑。
直到跟她扯上关系了，才开口辩解道，“我可不是过去添乱的，小姐心里面放心不下那些得了时疫的病人们，可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心理面最挂心的就是小姐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看紧我。”
“你这孩子，对谁都好，唯独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要是不带上绣儿，我可不让你出门。”
“好啦好啦，带就带嘛。”暮杏举起双手投降，“我怕了你们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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