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凡心染尘
中秋节的那场混乱又过了两天之后，冷黍离和玉暮杏总算是转醒了，也算是一件好的事情，让众人的心情能够稍微的舒缓些。
勤政殿
“好在，你总算是没事了。”
冽风瑶看到半靠在床榻上的冷黍离，放下心来，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冷黍离伸出手，搭在冽风瑶的手上，“看你黑眼圈那么重，肯定是没睡好吧。”
“你向来，都是洪福齐天，我何须担心你不会转醒？”冽风瑶抽回了自己的手，说着违心的话，“只是最近天气转冷了，我怕冷，所以没睡好。”
“既然怕冷，那为何还穿的这般单薄？”冷黍离也不拆穿，依旧是暖笑着，“难不成，澜霏为你准备的衣裳，不够穿吗？”
“刚从母后那里回来，也知道你醒了，就没回宫换衣裳，顺路过来看看。”
“母后，可还有大碍了？”
“没事了。但是太医说，母后毕竟年事已高，不能再受太大的刺激了。”雕霜沐雪面露忧色，“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诶，都是我之过。”冷黍离也不免自责，“这几日，母后也多亏你照顾了。”
“身为人媳，这本来就是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陛下，”长孙凛端着要走进来了，“陛下，太医说，您一醒过来就要喝药的。否则，要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给我吧，我来吧。”冽风瑶伸出手，稳稳的抓起药碗，随后用勺子搅动了一会，“张嘴。”
可冷黍离倒是一如反常，看着她递过来的药，不知为何，怎么的也张不了嘴。
冽风瑶看着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在我的印象里面，你可没有怕喝药的习惯。”
“黍离并非是怕喝药，而是……”
而是，头一回被她喂药，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你这是，在害羞，在变扭？”风瑶看他纠结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觉得好笑，“你不也喂过我喝药吗？怎么反过来一次，你就这副模样了？”
“还是黍离自己来吧，不然，这药就真的凉了。”繁锦辞梦还真的没办法妥协，只能无奈的自己动手了，“但还是多谢夫人了。”
“好吧。”
冽风瑶也不勉强，把药碗塞进了他的手里。
“沐世子。”长孙凛突然开口。
冷黍离放下了手里面的碗，说道，“嗯？小离来了。”
“沐世子。”冽风瑶朝他略微点头，算是示意。
“皇后娘娘。”沐之离中规中矩的行完礼，又问，“之离，没有来的不巧吧。”
“你们两个聊，我先回双思宫了。”
雕霜沐雪猜想他们，肯定要谈跟中秋节有关的事情，自己不便掺和其中，便干脆起身告辞了。
“坐。”
冷黍离拍了拍床榻之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陛下不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吗？”沐之离也不拘泥了，便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当初，之离被任挽月陷害的时候，陛下也是这样，坐在之离的身边。”
“自然是记得，但也有所不同。黍离上回一来就是调侃你，而小离你倒是依旧的谦谦君子。”
“之离自然是不敢打趣陛下，倒是从未想过，原来陛下也会有如此盛怒的时候。”沐之离看着他，睫毛动了动，再次行礼，“之离在这里，谢过陛下对杏儿的呵护和宠爱。”
“她是黍离的义妹，长公主的女儿，更是冷国的公主。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不知情的人这般污蔑，我于心何忍？”繁锦辞梦忍不住的叹气，“只是杏儿她一次次的护了黍离和风瑶的周全，但是黍离却一次都没有做到让她免于伤害。”
“也是之离太过无能，这两日，查不到一丝的线索。”沐之离忍不住的握起了拳头，“真是可恶。”
“话说到这里，黍离忍不住想问，为何你先来了勤政殿，而不是先去‘残荷听雨’那里？”
“之离猜想，陛下可能有事要与之离商量，所以就先来了这里。”
“看来，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冷黍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实有一件事情，要说与你听。”
“陛下请讲。”
“你觉得，擢升婀娜多姿潋妖娆为贵妃，如何？”
“这……”白兰坠露的眸色变了变，不确定的问道，“陛下，这是在变相的和潋父妥协吗？”
“嗯？”
“若是潋妖娆成了贵妃，那在后宫的地位便是仅次于皇后之下。风瑶心静沉稳不会多管后宫之事，此举只怕后宫就会变成潋妖娆当家了。”
“嗯。”
“而朝堂之上，此刻闹的最凶的就是潋父。潋妖娆的地位上升，势必会让潋父以为，陛下是没有胆子再和他抗衡，而选择了求和。”
“嗯。”
“所以，陛下的这个想法，之离认为不可取。”
“嗯。”
“陛下。”沐之离看他一直用，一个音节的文字在回答着自己，顿时无奈了，捏了捏眉心问道，“陛下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你说的句句在理，我作何争辩？”冷黍离双手一摊，表示无辜，“你的想法很对啊，我根本不需要反驳啊。”
“陛下……”
“哈哈，果真是一个情商掉线的傻木头。”
沐之离表示无语，“………………”
“那黍离便向你说明，我的理由如何？”冷黍离笑完过后，便恢复了正经的样子，“提高潋妖娆的位分，并不是在向潋父求和，也不是惧怕他，而是……扳倒他。”
“嗯？”
“潋妖娆一向不被潋父重视，这次贸然的晋封，两个人的想法肯定毫无交集。潋妖娆会以为是自己跳舞的功劳，而潋父定会认为，是黍离在向他妥协。不管怎么样，潋妖娆既然有了价值，潋父就算再怎么的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一定会进宫一趟来找她。之离可知道人的虚荣心一旦到了极点，就会开始飘飘然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从而，也就会做下错误的决定。”
“陛下这是，要借潋妖娆的手，来对付潋父吗？”
“不错。这次中秋的事情，正是杏儿的把柄被潋父紧紧的抓住，我们无从反驳，才会陷入了死局当中。但是，只要我们假意求饶，便会让抓住把柄的人心高气傲，那个时候便是我们翻盘的机会了。”
“原来如此。”白兰坠露恍然大悟，但是又担心的问道，“可是，陛下为什么不怕潋妖娆和潋父两个人，会联起手来呢？”
“就因为，潋妖娆是选秀那日，选出来的后宫嫔妃。”
“看来，之离的担心完全是不必要了了。不过陛下对后宫之人，可真是负心。”
“黍离只对，该用心的人真情。”繁锦辞梦嘴角一勾，幽幽的说道，“难道小离，不是这样的人吗？”
沐之离的嘴角微抽，“之离若是能有陛下这一身的手段，想必也不会困扰这般久了。”
“杏儿不是一般的女子，想让她成为你们沐王府的人，成为你的妻子，一切就看你的本事和真情了。”冷黍离想到玉暮杏，又忍不住的踌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黍离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本该没有交集。可这有了交集，想要走到一块，更是难上加难。”
“凡是事在人为，天地可鉴，之离不会那么轻言的，就想到放弃。”
“那就，看你们两个的缘分和造化了。”
“会的。”沐之离站起身来，说道，“之离在勤政殿逗留已久，便先告辞去‘残荷听雨’了。”
残荷听雨
玉暮杏虽然已经转醒过来，但是从气色上来看，并不好。
冷别韵和梨娘知道，一时之间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玉暮杏必定是难以接受。
所以，除了照平常一样照顾她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了。
“在屋子里面呆久了，出来晒晒太阳，也是不错的选择。”
沐之离看着像个瓷器娃娃一样，毫无生气的玉暮杏，心在一阵阵的疼痛，但还是强撑着笑颜。
坐在院子里面的玉暮杏，慢慢的睁开眼睛，过了许久才转过头看着他，“你不应该来这里。”
“为何不能来？”
“你还是走吧，免得又被人抓了把柄，损了你的名声。”
玉暮杏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再理他。
结果，沐之离走过去，一把拽起了她，把她稳稳的抱在了怀里，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
“秋风画扇玉暮杏，就算你想要自暴自弃，自己放弃自己。”沐之离看着她，眸色坚定，“就算是长公主梨娘她们会纵容你，想让我放过你，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吧！”
“沐之离，你疯了吗？快点把我放下来。”
玉暮杏一直不安稳的挣扎着，她不想再面对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情。
她只想好好的呆着，好好的一个人呆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一定要打破这份难得建立起来的平静。
为什么！
沐之离警告道，“别再乱动！不然，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快放我下来。”玉暮杏一直打着他，可他不为所动，干脆暮杏就一口重重的咬在了他的肩头。
沐之离吃痛的皱眉，但还是没有松开她，反而是加快了脚步，走回了‘雨中百味’。
“沐之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擅自的帮我做决定？”
“呵，没错，我的确不是你的什么人。”
总算是到了他的住处，白兰坠露把玉暮杏往床上一丢，脸上的怒气很是明显。
玉暮杏吃痛的站起身来，也是同样的愤怒，瞪着他就打算离开。
结果……
始料不及的一幕，发生在了这里。
“啪”的一声，玉暮杏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鲜红醒目的手掌印子。
“你……打我！”
沐之离没有说话，反手又是给了她一巴掌。
这次下手的力道要更加的重，暮杏硬生生的跌回了床榻上，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液。
“打你，是为你让你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
沐之离甩袖负背，心和打她的手一样在作疼着，可是此刻的他不能心软。
“陛下宁愿自己被气昏倒了，也要护着你，不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用言语来攻击你。季怜亭和卿如梦两个人，这几日也都在没日没夜的在帮你找着证据，哪怕是和御膳房里面的人闹翻天。锦王爷也在太医院里面煎着草药，为的就是减少这次宴会上带来的影响。太后，长公主，梨娘，幽兰，凝弦，她们更加是心系着你，生怕你又出了意外，生怕你承受不了打击。可是你呢，你怎么回报她们的，你这样消沉，这样放弃自己像话吗！”
“是，你们都很好，你们都没有错！”秋风画扇踉跄的站起身，眼泪在不停的滴落，咆哮道，“是我错了，是我太笨了。自从恢复了公主的身份以后，你们都宠我爱我，让我渐渐的被这层梦境给笼罩了，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我接纳我。结果，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我忘记了，在外人看来，我这个公主当的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
“杏儿！”沐之离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你们谁都不用劝我，谁都不用安慰我，就让我做回李沐清，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行吗！这次的事情，我认了，我也担下了。我累了，不真的不想……不想再继续的纠结下去了！”
“这些，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白兰坠露突然伸出手，抓着她的领口，“你给我听清楚！只要你一天是冷国皇室的人，就一天不会有人放弃你！如果，你就这样想逃避现实，那么，沐之离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放开我！放开我！”秋风画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你这个疯子！”
“没错，我的确是疯了，但就算是疯了，那也是因为你玉暮杏！”
沐之离此刻，完全的被情绪控制了思考，将她推到在了床上，俯身而下就吻住了她。
“唔……唔……”玉暮杏使劲的推开他，但是丝毫都没有用，“沐之离……唔……你……”
“玉暮杏，不管你愿不愿意，也是不是接受我，这辈子，你只能是沐王府的世子妃，也只会是！”
沐之离伸出手，就去扯他身上的衣裳。
“唔……你别让我……唔……恨你……”
千钧一发之际，秋风画扇拔下头发上的发簪，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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