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以血换命
在这二十年的生命中，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一刻，那么的害怕死亡。
四周，突然都变的好安静，安静到我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痛吗？我好想感觉不到，只是看到了那把没入自己身体中的三尺青锋，还有……那不断流淌出的血液，染红了衣裳。
为什么要去救他呢？
他死了，我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可以早些回冷国了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只知道当看着那柄剑朝他而去的时候，身体快于思考本能的就晃了过去，替他挡了这一剑。
暗夜，这或许就是我源无式，这辈子欺骗你的代价吧。
“白宁！”
慕渊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
触目的红色，也让他人生的第一次，那么的害怕死亡。
“白宁！”
慕渊城一剑解决了偷袭他的黑衣人，飞奔过去，抱住了源无式不断往下滑落的身体。
“你不准有事，听见没有！”
慕渊城和源无式一起跌在了地上，源无式单手搂着他，情绪失控的大喊着。
可源无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流出。
终于，源无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头往旁边一偏。
“白宁，白宁！”
冷黍离和尘无依等人，也刚好解决了这场混乱，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顺势往那边看去。
“源……”尘无依看到性命垂危的他，忍不住就要上前，冷黍离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表兄，他现在的身份，是慕国的白宁。”冷黍离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尘无依这才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默默的忍受着。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玉临风带着一大波的人，匆匆的赶了过来，跪在地上请罪。
“玉将军，你与吏部侍郎一起，先将与这次晚宴有关的人扣押。剩下的，等候朕的旨意。”
“是。”
繁锦辞梦早就与吏部的人通过口信，只是走个过场，给北国和慕国一个交代。
等到回宫之后，这些人就会被释放。
“陛下。”
沐之离急急的冲了进来，行礼。
“我们这里没事，你先去看看白宁吧。”
冷黍离伸出手指了一下。
“是。”
沐之离快步走到慕渊城的身边，单膝跪地，抓过源无式的手细细的把过脉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带他回住处，快！”
沐之离看向周围的人，吩咐道。
“你们谁都别想，将他从寡人的身边带走！”
慕渊城死死的抱着源无式，不让任何人靠近一分，仿佛所有的人都会对源无式不利。
“慕国主，你再扣着他，白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白兰坠露怒声的呵斥道，抓着他的手腕，“如果慕国主想让白宁死，那我沐之离，绝对不会救他，说到做到。”
说完，沐之离就甩袖站起了身。
“竹思遗，你与沐世子同去。”
“是，主子。”
黯霄玄翼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慢慢的松开了手，让人把源无式带回了住处。
沐之离也松了一口气，跟着一块去了。
随后，慕渊城缓缓的站起身来，转过身面向冷黍离，直接拿剑指向了他。
“冷黍离！”
“陛下！”
站在冷黍离身后的冽风瑶和尘无依，惊得就要上前。
而黍离只是举起手制止了他们，面不改色的看着慕渊城，“不知慕国主是何意？”
“呵，繁锦辞梦冷黍离，如果白宁出了一丁点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和你的冷国陪葬！”
“呵，这次宴会上出现的意外，黍离也正想向慕国主和北国主，好好的讨一个公道。”冷黍离与他对视，冷冷的说道，“不知两位国主意下如何？”
“诶，冷国主可不要含血喷人。”北辰珩虽然心虚，但是也不会傻到家的承认是自己做的，“明明是你做贼心虚，不要泼脏水到朕的身上。”
“怜亭。”冷黍离理都没有理他，直接叫人。
“臣在。”
“送北国主回去休息。”
“是。”季怜亭走到北辰珩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北国主，请。”
“你！哼！”
玉京焱雪甩了一下衣袖，黑着脸离开了。
“冷黍离，我和你两个人，就慢慢的走着瞧。”
“奉陪到底。”
黯霄玄翼也放下了剑，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幸好，你今日穿的是紫冰凌做的宫装，而不是繁琐的祭祀服饰，不妨碍你锻炼一下腿脚。”黍离抓着冽风瑶的手，想缓和一下气氛，便故作轻松的说道，“现在没事了，过去了，你也不用再一直绷着脸了吧。”
“你刚才干嘛不躲？”冽风瑶愠色的偏过头，不去看他。
“他不会杀我的。”繁锦辞梦笃定道。
“你可想过，万一出事，该如何？”尘无依也不给颜面的骂了他一顿，“你将冷国置于何地了？真是胡闹。”
“这不是有表兄和风瑶在吗？黍离自然放心。”
“胡闹。”
尘无依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了，干脆走开收拾残局去了。
“澜霏呢？”冽风瑶猛地想起了这件事情，望四周看去，“刚刚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情，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别急，他应该和那些嫔妃一样，被我安排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繁锦辞梦安慰道，“我先送你回住处，看看她回去了没有。如果没有，我们再另作打算。”
“嗯。”
行宫，曲无筝的住处
“筝儿，筝儿，我好害怕。”槐聆昔一想到那幅混乱血腥的画面，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们……他们……”
原来人的性命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一剑就断的程度。
“聆昔，没事了，没事了。”曲无筝抱着瑟瑟发抖的槐聆昔，柔声的安慰道，“不要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筝儿，你今天不要走，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槐聆昔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我怕你一走，我就，我就……”
“好，我今晚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们一起睡。”曲无筝拿出帕子，帮她擦去了眼泪，“睡醒了之后，我们再去找你的姐姐好不好？”
“可是，这次的刺杀闹的那么大，姐姐会不会受到牵连？”
“你不是说，你的姐姐是冷国的巫师吗？没那么容易受到牵连的，你不要多想了。”弦赋月声继续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再说了，想来陛下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
“筝儿，我相信你说的。”
行宫，慕渊城的住处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如何了？”
慕渊城匆匆的赶了回来，走到床前，就看到沐之离将一根根的银针，从源无式的手指上拔下，黑色的污血如豆珠般滚落。
可源无式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白宁中的是北国特有的毒药，三牵梦引。”之离收好银针后站了起来，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的无力感，“沐之离只能暂时压制住这毒性，但是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白宁的命运了。”
慕渊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有几成的把握，他能够挺过来？”
沐之离闭了闭眼睛，艰难的说道，“一成。”
“只有一成么？”
“之离。”
送完冽风瑶回住处之后，冷黍离也赶了过来，看源无式伤得如何。
沐之离看到走过来的人，眼前一亮，顿时觉得有了转机。
对了，残花丸！
冷黍离的身上，有李沐清做的残花丸。
“陛下，不知陛下如今可还有残花丸放在身上？”白兰坠露长话短说，“如今怕是只有残花丸，才能够救白宁了。”
黯霄玄翼也转过身看着黍离，在他眼中，冷黍离就是救白宁的唯一希望了。
“残花丸？”
繁锦辞梦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伸进衣袖之中，寻找了一番。
最终……
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有了，想来是在刚才的打斗之中，遗落了。”
“不好，李沐清这次，并没有跟过来。可白宁……”
“竹思遗，你去冷国一趟，将李沐清带到这里来。”慕渊城发话道，“不管用任何的方式，也要把他带过来。”
“是，主子。”
竹思遗正准备离开，却被沐之离制止了。
“慢着。慕国主，从这里到冷国的皇宫，哪怕是轻功再好的高手，起码也要走上两天两夜。”
呵呵，好，很好，北辰珩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慕渊城在心中想着，眼眸里面都是满满的恨意。
“知道了。”慕渊城有了自己的打算，便下了逐客令，“竹思遗，送冷国主和沐世子出去。”
“那便不打扰慕国主了。”
冷黍离和沐之离都没有多说，默默地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的走到床榻旁，慕渊城缓缓地单膝跪地，说道，“你放心，我在这里就一定不会让你死，你不是还要陪着我一起下棋，一起论剑吗？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自然也不能先走。”
做出决定之后，黯霄玄翼迅速的将源无式扶了起来，自己与他面对面，盘膝而坐。
用贴身的匕首，将两个人的手掌都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交叠在一起。
当初与媚儿一起的时候，曾在她的书籍上，看到过以血换命的方法。
虽然当时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并没有细看，但是也足够了。
慕渊城默念着以血换命的口诀，用上了自身的内力。
只见，两个人的身下，顿时就浮现了一圈又一圈的阵法图。
整个房间里面，也弥漫着血红色的光芒。
可惜……
他并没有专门的习练过这样的阵法，再加上这次是情势所迫，才冒险一试。
所以，底下的阵法十分的不稳定。
尽管慕渊城动用了自己一切的内力，勉励的支撑了一段时间，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没过多久，血液也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了衣裳上，染红了一片。
“噗。”
最终，慕渊城控制不住这阵法，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昏倒了过去。
“主子！”
站在门外的竹思遗，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主子！”
竹思遗赶紧跑到床边，将黯霄玄翼扶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好，主子的情况不妙，得赶紧让月夕影她们过来。”
独立云容将他放下，又跑到了门外，拿出了夜阁人独有的八棱哨，吹出了几个音。
而月夕影，婉婵娟，秋绚音虽然回了住处，可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面，着急着。
乍然听见这独有的音色，急促且凌乱，猛地一惊。
确定好四周的环境之后，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打开房门赶了过去。
另外一边，沐之离和冷黍离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也是十分的沉重。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不语。
冷黍离先打破了平静，叹息道，“你觉得自己救不了源无式，心里很难过吧。”
“是。前日晚上，我们还在饮酒团聚，未曾想今日就是分离。”沐之离笑了一下，眼眸里都是凄凉的神色，“我空有一身医术，却没有与死亡抢人的能力，真是可悲。”
“你要怨就怨黍离吧，是我没有让李沐清跟来的。”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现在怪谁埋怨谁，都没有意义了。”白兰坠露停下了脚步，看着冷黍离，“陛下可想好了，这件事情如何与慎王爷交代？毕竟源无式这次生还的可能，只有一成的把握。”
“黍离，不知道如何开口，与慎王爷说及此事。”繁锦辞梦的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源无式是我派到慕国去的，也是我害他变成这副模样。就算以后慎王爷和慎王妃为此责怪我，怨恨我，黍离也不会阻拦者，这是我应该得到的。”
沐之离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声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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