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触景伤情

　　‘舍’阁

　　“如今不到这里来，根本就见不到你。”

　　冷黍离难得的，又到了这边来，而且是熟门熟路的，走到他在这里的书房里面来。

　　“都那么久了，还不愿意出去一下，晒晒太阳，看看局势？”

　　“见过陛下。”

　　沐之离站了起来，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

　　“这房间里面，确实是显得昏暗，那便请陛下与我一同移步到亭子里，可好？”

　　冷黍离甩开手里面的折扇，摆在自己的身前，说道，“却之不恭。”

　　等两个人刚在亭子里坐下时，就有伙计把一壶茶和一些点心摆在了桌子上面。

　　“中秋节的事情，你还在寻找证据吗？”

　　“是，但是就算我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也查不到能够让众人信服的证据。”

　　“玉府昨夜起大火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沐之离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当时锦王爷叫了我一同前去帮忙，之离算是作为当事人，有了解到一些事情。”

　　“这是在玉府里，找到的东西。”冷黍离放下了扇子，将袖子里面的一些书信，交给了他，“黍离觉得，有必要也给你看看，所以就到这里来找你了。”

　　“这些是……”之离一张张的慢慢的往下翻，看到后来，抓着书信的手，不停的握紧，“居然……玉临风……”

　　“黍离会将这些书信公布于众，还杏儿一个清白，也让杏儿所受的委屈得以伸屈，让那些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

　　“之离在这里，谢过陛下。”

　　“不必多礼，你该谢的，不是我。”繁锦辞梦叹气，摇了摇头，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你真正该谢的，是玉良辰。如果不是他大义灭亲，独闯玉临风的书房，真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沐之离把书信还给了他，担心的问道，“那良辰如今可好？”

　　“不好。但是，以你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免得还没有安慰人家，就先被人家开解了一番。”

　　“之离明白。”

　　“要事说完了，该说另外一件事情了。”黍离又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打了开来，“你身为太医院的院判，却时常的不在职，你说这件事情，黍离该怎么跟你算？”

　　“之离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失职的罪责，甘愿领罚。”白兰坠露神色严肃，正经的说道，“一切，全凭陛下裁决。”

　　“就那么的不想回去？据我所知，杏儿如今也不在太医院里当值。而且她所居住的‘残荷听雨’也距离太医院甚远，一般而言，你与她，是不会撞到一块的。”

　　“与她在与不在太医院无关，是我自己不愿回去。”

　　“是怕，触景伤情吗？”

　　沐之离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非是黍离强人所难，这太医院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因为除了你院判的身份，你尚且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这个，你没有忘记吧。”

　　“抱歉，是之离沉溺在困顿里面太久了。之离过几日，就会回去太医院。”

　　“君子一言九鼎，可不准忘记你说过的话。”冷黍离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跟你说了那么久，也有些饿了。嗯，这点心味道不错，是你琢磨出来的新东西？”

　　“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捣鼓一阵子。”沐之离也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但是这点心，并没有太多的墨客喜欢。”

　　“你的伤情都在里面，谁能咽的下去。这里面酸酸的味道，是梅子吧。你当着杏儿的面，什么都说不出来，回来的时候就自己暗自伤心，整了这些东西。”

　　“陛下说笑了。”

　　“非是与你说笑，你擅离职守，这一顿罚自然也是免不了的。”繁锦辞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惩罚就是，朕要你沐之离，好好的和杏儿谈一次，把所有该说的都说清楚。”

　　“可她对我，根本是避不见面。”之离苦笑了一下，“陛下又何必勉强？换种惩罚，之离都无二话。”

　　“哦，换种惩罚是吗？如果说，黍离要在朝堂中给杏儿寻找良婿，你也没有异议吗？”

　　“陛下……”沐之离猛地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不行吗？据我所知，沐王妃最近也忙着，在给你找合适的妻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难杏儿也一直等你，大可以为她重新找会对她好的人。”

　　“陛下，是在说笑吧。”

　　冷黍离也是难得的，用正经的口吻，“非也，朕这次是认真的。”

　　“陛下不会那么做的，莫要取笑我了。”

　　“哈，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机会我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是你自己要放弃。你要知道，当杏儿的委屈被洗刷过后，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冷黍离‘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站了起来，“这些点心，我便带一些回去了。至于你，慢慢考量吧。”

　　白兰坠露也站了起来，笃定的说道，“你不会的，而且杏儿也不会同意的。”

　　“哈。”冷黍离笑而不语，离开了。

　　残荷听雨

　　从沐王府回来的玉暮杏，刚回住处换了一身衣服，太后就在红袖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杏儿见过太后。”

　　“好了好啦，不必多礼。”太后走过来就抓着她的手，拍了拍，“你这孩子，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来凤鸾宫，看看哀家。莫不是把哀家给忘记了吧。”

　　“杏儿知道太后为了我的事情，也病倒过。并非是不愿去看太后，而是杏儿实在是无颜前去，怕让太后更加的忧心。”

　　“哀家知道，你这个孩子啊，就是什么委屈都自己藏着。”太后牵着她，在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所以，哀家就自己过来了，来看看你现在如何了。”

　　“杏儿很好。”玉暮杏转过头，看着裳儿说道，“裳儿，上茶。”

　　“是，公主。”

　　“看你的样子，倒没有以前那般的活泼和灵动了。”太后仔仔细细的把她看了一遍，觉得十分的可惜，“哀家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人，都会改变的。太后今日刚好来了，杏儿也正有一事，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情，说说看。”

　　“我与玉锱衣之间的关系，想必太后也是非常的清楚。如今玉府尚在修葺当中，锱衣一个女孩子家住在锦王爷的府上，也并不妥。所以，杏儿想在先把锱衣接到‘残荷听雨’里来，住一阵子。”

　　太后不解的问道，“玉锱衣先前，并不是没有在你的住处居住过，为什么这事，你会想到要和我商量呢？”

　　“这次的情况和上回大不相同，杏儿不敢贸然的做主。”秋风画扇说道，“所以想先经过太后的同意，再做决定。”

　　“傻孩子，哀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想把她接来，你们一同住便是了。不过，韵儿对这件事情可有芥蒂？”

　　“母亲一向由着我，想来也不会拒绝的。”

　　“看来黍离来的不好，打扰到母后和杏儿两个人，培养感情了。”

　　冷黍离的手上拎着一个纸包，走了进来。

　　太后问道，“看你这身常服，刚刚又出宫去了？”

　　“是，出宫办了一件事情。”

　　“哥哥。”玉暮杏站了起来。

　　“你来的倒巧，哀家刚和杏儿说完事情。”太后也站了起来，“该走的是哀家，不打扰你们谈感情，才是真的。红袖，我们回去吧。”

　　“是，太后。”

　　“听雨阁的人来的消息，你今日陪着玉小姐去过锦王府了？”冷黍离也做了一个让她坐下的手势，“是去看求凰夫人吗？”

　　“是，当年我还在玉府的时候，求凰夫人对我不薄。而且她和母亲……不管怎么样，她也算是我的半个母亲。如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帮着锱衣一同照顾她。”

　　“你啊，别人对你坏你从来都不长教训，对你有滴水之恩，你倒是永生难忘了。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你。”

　　“如果哪天，杏儿不这样做了，哥哥可能还会觉得不习惯。”

　　“罢了，反正这也是黍离欣赏你的一点。”繁锦辞梦把纸包递给了她，说道，“你一大早，就去了无依表兄那里，应该也饿了。刚好，尝尝看这个。”

　　“这是什么？”玉暮杏看了冷黍离一眼，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酸酸的，味道不错。”

　　冷黍离难免惊讶的问道，“你不怕酸？”

　　“杏儿喜食酸，哥哥不是也同样的不怕酸？”暮杏看他那么大的反应，以为他原本是想整自己，“看来，哥哥想整杏儿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若是你说‘怎么是酸的’这句话，黍离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把要说的话接下去。可偏偏……诶，失策失策。”

　　秋风画扇看他故作苦恼的样子，轻笑了一下，便先自己开了话题，“那这点心是从何而来？杏儿记得，宫外的点心铺子里面，不会卖这种糕点。”

　　“哈，你这是在顺着我吗？那黍离就大方的告诉你，这里面的梅子都是某个人心碎的滋味。不用我说，你该知道是什么人。”

　　暮杏摇了摇头，老实的说道，“不知。”

　　“诶，这点心，是从‘舍’阁里面拿回来的。”

　　“嗯。”

　　“杏儿，哥哥想和你说一件事。既然你与沐之离也是有缘无份，那倒不如放手罢，反正沐王妃也不在意你。这京城里面优秀的公子，也不在少数，总有合适的。那么，选个日子，让你在还未成家的公子里面，挑选一位良人，你意下如何？”

　　“好，我同意。”

　　“你真的同意？”冷黍离稍微愣了一下，又确定了一遍。

　　“哥哥想要的，不正是这个答案吗？”玉暮杏的眸色平淡无波。“就算我拒绝了，哥哥也会这样做的，不是吗？”

　　“看来，我们两个人的想法都一样。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还有一事，杏儿整日的呆在后宫，实在是无事可做。所以，我想换回男装，回太医院当值。”

　　“我除了由着你以外，能选择拒绝吗？”

　　说完，繁锦辞梦就站起身来，玉暮杏也紧接着站起身来。

　　“难得有一回，你会想到要送我一程。”

　　“我要去母亲的落雨轩一趟，哥哥应该是回勤政殿，我们两个人，不同路。”

　　“既然不同路，那便各走个的吧。”

　　冷黍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离开了。

　　而当玉暮杏走在去落雨轩的路上时，在拐角处，和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撞上了。

　　“怎么又是你。”

　　玉暮杏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到又是源无式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哈，可不就是我。算上宫外的那一次，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源无式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哦，对了，忙着一些事情，都忘记跟你道谢了。昨日，多亏了你给我的那瓶残花丸，才能救了求凰夫人一命。”

　　“医者父母心，我不会去做那些见死不救的事情。更何况，残花丸本来就是救命用的，达到目的就没有浪费。”

　　“小丫头这脾性，还是和儿时一个样。”源无式忍不住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小丫头，当真是想不起我来了？诶，还真是让人伤心。”

　　玉暮杏看着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印象，又问，“我儿时和你，见过吗？”

　　“小丫头，当初你在玉府的时候，还只是锱衣的一个伴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把你误认为锱衣，打了你。第二次的时候，是在百花夜宴上，我还抢了你的发簪。我都说的这么明确了，你应该不会想不起来了吧。”

　　“原来你……呵，那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舅舅？”

　　“别别别，你都管黍离叫哥哥了，干脆也叫我源哥哥吧。叫舅舅，显得我多老似的。”源无式从怀里面拿出了两块糖，塞到了她的手里面，“给，那么多年才重逢，意思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秋风画扇的嘴角微抽，“而且，很嫌弃。”

　　“他人所赠之物，不收，可是失礼。”

　　“那就，多谢。”

　　“我还有事，先走了。小丫头，下回我到你的‘残荷听雨’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准备吃的。哈。”

　　青城酒客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之后，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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