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姚妈妈一下跪倒在地，不停磕头：“老爷，奴婢该死，奴婢当年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假证，奴婢愿意认罪！”

　　她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好一阵，大家才明白了她大致的意思：

　　当年，她在秦浅月身边服侍，忽然有一天，夫人出府未归，晚上就听说桂姨娘被夫人害死了，被送去了宗族祠堂。她懵了，这一整天，她都是跟夫人待在一处的，怎么可能分神去杀人？

　　她拼命作证，可是没有人相信她的，夫人差点死去，幸好老爷赶到，她被送去了灵泉庵，总算保回了一条命，她被贬去做了个粗使婆子。

　　汤氏忽然发疯一般冲向了姚妈妈：“你怎么知道花圃下面埋的是桂姨娘？一定是你，你才是凶手！”

　　姚妈妈被她掐住了喉咙，拼命挣扎，孙福立即过来拉开汤氏，她依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嚷嚷：“狗奴才，若不是你丧尽天良，怎会知道这花圃下埋着桂姨娘的骸骨？凶手分明就是你，老爷您别被一个奴才骗了！”

　　孙御史也十分疑惑，清雅自然看出来了，“爹，您也觉得是姚妈妈在胡说么？”

　　难道不是吗？孙御史心道。

　　“爹，桂姨娘已死，这是事实，至于凶手是谁，就看谁因此获利最多咯！”

　　孙御史面色一僵，忽而问道：“雅儿，你今日真的是因为给桂姨娘上香闯进桂香院的？”

　　“不然呢？爹爹以为我一早就知道桂姨娘的尸体埋在花圃下？”她似笑非笑，“您总不能以为是我杀了她吧？”

　　“当然不会！”孙御史斥道，当年雅儿才四五岁啊！

　　清雅讽刺地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告诉孙御史，她是因为身上的紫玉跳动得厉害，尤其是越接近桂花树，它就像要从中迸出来似的。

　　尤其，当她看见桂花和那妖艳的红花，她心里的疑虑几乎可以确定了一些事了。没想到，虽然早有准备，但挖出来的竟然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还是暗暗吃了一惊的。

　　姚妈妈气喘匀了，忽然转过脸来，死死地瞪着汤姨娘，轻蔑道：“汤氏，事到如今你还要倒打一耙，以为老天爷果真不长眼睛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汤氏心虚地避过她的视线。

　　“汤氏，你休得狡辩，为了贿赂我，你派了当时还是你丫鬟，现在的柳姨娘来找我，威逼利诱，各种法子都用尽了，迫于形势，我不得不昧了良心说了假话。”

　　“汤氏，你胆子真肥，竟敢陷害当家主母！来人！”话音未落，汤氏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老爷，您千万不要信她，我没有做过。”

　　“她说自己拼命作证替夫人开脱，可是，却一面将夫人的东西悄悄放在西郊官道的草丛里，造成过路落下的假象，长老们见到证物，如何能相信她所说的一直跟夫人在府里的话？她的证词，只会让长老们认定，夫人一定是对桂姨娘不利。”

　　孙御史脸色黑得犹如此时的夜空一般，狠狠地盯着汤氏，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

　　“我……老爷恕罪！”汤氏呜呜地哭起来，“妾身也是后来听三长老无意中提起，那时夫人已经被送到灵泉庵一年了，妾身替老爷管着家务，怕老爷知道真相把夫人接回来，一时鬼迷心窍就……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知错了！”

　　“来人，送汤氏回院子，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荣福苑半步！”

　　汤氏吓得变了脸色：“老爷，不是我，都是柳絮自作主张，她才是真凶！”

　　柳姨娘？清雅有些吃惊，那是个柔弱顺从的女子，对什么人都是一副礼貌畏惧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似的，她会有勇气杀了桂姨娘？

　　孙御史哪里肯听汤氏的话，只认为她在狡辩，脚步未停。

　　汤氏狠狠一咬牙，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脚踝，哀哀哭诉：“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跟夫人争宠，可是妾身真的没有害桂姨娘啊，妾身若真害了桂姨娘，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老爷您相信妾身吧！”

　　孙御史一脚踢开她，厌恶地斥道：“混账，事到如今，你还要试图狡辩，不到黄河心不死是不是？”

　　“老爷，您听妾身解释啊老爷！妾身对天起誓，妾身真的没有害桂姨娘啊，都是那柳絮心生贪念，嫉妒桂姨娘得宠，才胆大包天杀人泄愤的！老爷明鉴！”

　　清雅深深佩服，汤氏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还真是不简单啊。

　　孙御史不语，态度明显有了变化。

　　汤氏显然发现这一点，连忙道：“妾身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一次次地赌咒发誓，清雅暗忖，汤氏胆子可真大，古代的人不是特别迷信这个么？有她这样的毒誓，便宜爹恐怕耳根子要软了。

　　“老爷，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嫉妒老爷与夫人夫妻恩爱，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是夫人的亲表妹，她却霸着老爷不顾我的死活，几个丫鬟中，柳絮最是伶俐，她心思重，有一回，妾身曾见她慌里慌张地从外面回来，后来就传出桂姨娘死的消息，夫人也被送入庵中，妾身逼问才知，将桂姨娘骗出去的人是柳絮，本想告诉老爷实情，可柳絮苦苦哀求，说她已经怀了老爷的骨肉，而且夫人虽在庵中，性命总是无碍的。若她被送出去，难逃一个死字！”

　　孙御史脸色大变，清雅明白，他这是详细了汤姨娘的话，冷冷地问：“汤姨娘，柳絮是你的丫鬟，她做的事难道不是你授意的？”

　　“莫说四姑娘不相信，换了妾身也无法相信，作为主子，却对她的行为一无所知！”汤氏一边哭一边抹泪：“老爷，都怪妾身识人不清，柳絮一再说她只是将桂姨娘骗出了府，并未取她性命，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歹毒，将人杀害埋于花圃之中，妾身该死，妾身该死！”

　　她狠狠地捶打着地面，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带七姨娘柳氏！”孙御史沉声道。

　　很快，柳絮被带了来，淡淡地看了一眼汤氏，静静地跪下。

　　孙御史怒喝：“柳氏，汤氏指证桂姨娘之死是你所为，你可认罪？”

　　柳絮又看了汤氏一眼，缓缓垂下头。

　　清雅惊住了，她以为，柳氏至少会为自己辩解一二，却不想，她竟然乖乖地默认了。难道，害死桂姨娘并嫁祸给自己亲娘的，真是柳絮不成？

　　孙御史见柳絮的态度，已经信了个五六分，一股怒意腾然而起，愤愤地抬起一脚踹过去：“践人！枉我以为你温柔体贴，却不想竟是个痴心妄想，丧心病狂的东西！说，你是如何害死桂姨娘，还栽赃给夫人的？”

　　“啊——”柳絮尖叫一声，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样子十分痛苦。

　　“你装，再装！”孙御史盛怒之中，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清雅有些不忍心，她对柳絮印象不错，谨小慎微，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具有典型的古代女子特征。重要的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若说杀人已经很牵强了，又如何瞒过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埋在花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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