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人不可貌相，但她还是有一种直觉，她不是真凶。

　　孙御史那一脚，柳絮半天恢复不过来，汤氏却唯恐她不够痛苦，上去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柳絮，我真是看错了你！枉我看你机灵体贴，让老爷将你收了房，自此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不仅不懂感恩，还狠心害了桂姨娘！我竟然不知，自己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你说，你是如何害了桂姨娘的性命？如何将尸体埋在花圃之中？你快说啊！”

　　柳絮害怕地缩着身子，不敢有一丝反抗，汤氏依旧没有放过她，恨声道：“柳絮，还不从实招来，看在妙荷的份上，老爷或许会留你一具全尸，否则，哼！”

　　她的眸中划过一丝狠厉，“去请七小姐过来！”

　　柳絮一听到女儿妙荷，心头狠狠一颤，惊惧万分，连忙磕起头来：

　　“不要，妙荷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清雅眼神微眯，汤氏拿几岁的孩子威胁柳姨娘，是想摘开自己。

　　她那么忌惮桂姨娘，要说这件案子跟她没关系，清雅怎么都不会相信。退一万步讲，就算做事的是柳絮，汤姨娘也绝不可能不知情，还极有可能受她指使。

　　如果柳絮认了罪，难逃一死。清雅走到孙御史跟前，劝道：“爹，妙荷还小，不能失去亲娘！”

　　“妙荷没有她这般心肠歹毒的娘！”孙御史此刻已经认定，柳絮就是凶手。

　　这句话令柳絮慌了神，生怕慢一步救不了女儿，忙不迭地向孙御史求情，“老爷，妾身知罪，是妾身害了桂姨娘，妾身对不起桂姨娘！”

　　说着，她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四姑娘，求你，替我照顾妙荷！”

　　清雅听了她的话，感觉莫名其妙，片刻后忽然心头猛地一跳，不好，她想寻死！

　　下意识想要上前拦住她，可是桂姨娘动作快得惊人，一个转身飞快地冲向一旁的柱子，砰地一声响，她柔弱的身子像破布似的软软地滑下来。

　　好一个刚烈的女子！周围忽然静寂下来。

　　清雅头一个冲上去，扶着她软软倒下的身子，酸涩地唤了声：“柳姨娘！”

　　“四姑娘，求你……替我照顾妙荷……”

　　柳絮手缓缓垂下，眼睛却大大地睁着，似有不甘。

　　“柳絮！”汤氏匆匆跑过来，“四姑娘，柳姨娘她，说了什么？”

　　清雅回头，讽笑地看着她，“汤姨娘以为呢？”

　　“我，我怎么会知道？”汤氏表情有点僵硬，“我是想，她会不会有什么牵挂的事情要交代的。”

　　欲盖弥彰！分明是担心柳姨娘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只能说明汤氏心里有鬼！

　　只是，桂姨娘的案子，恐怕也不了了之了，虽然，清雅一直认为，比起柳絮，汤氏的嫌疑更大。

　　“汤姨娘不知道么，柳姨娘最大的牵挂，就是七姑娘妙荷了。”她挑眉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汤氏被清雅看得十分不自在，生怕被人看穿什么，转过脸去看孙御史，唏嘘道：“老爷，柳姨娘虽然十恶不赦，却也

　　是妙荷的亲娘，妾身想给她一副薄棺葬了……”

　　“随你！”孙御史厌恶地挥挥手，不想再管。

　　汤氏松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正好被清雅捕了个正着。

　　“看来，汤姨娘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吧！”她似笑非笑的样子，令汤氏心头一阵阵发毛。

　　“是，是啊。”汤氏勉强一笑，忙忙地转过身又道，“对了，老爷，柳絮是杀人凶手，夫人是不是该接回来了？”

　　孙御史一怔，“你别管，我自有安排！”他看了清雅一眼，“雅儿准备一下，明儿个去灵泉庵接你娘。”

　　说完他快步离去，汤氏紧紧地跟着。

　　“姑娘，这件事就这样结了？凶手是柳姨娘，你信么？”杜鹃紧蹙着眉头，按她们查来的信息，凶手应该是汤氏才对，怎么信息有误？

　　“那又如何？”

　　清雅苦笑一声，她也不相信，柳絮一个人能完成杀人抛尸这么复杂的工作，但是，她不相信便宜爹没看出来，他没有发作，恐怕是顾忌着汤氏的娘家了。

　　不管怎样，母亲的嫌疑洗清，她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灵泉庵，穿越后的清雅是头一次来，问过带路的小尼姑，一路穿过几道长廊，就见到前面的廊柱上靠着一名女子，未剃度，文静娴雅，看着有些熟悉。

　　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画面，清雅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娘”了。

　　她歇了一会儿，扛起手中农具就往外走，清雅连忙跟上，一直到了后院的一块菜地。

　　她羸弱的身子，显然没什么力气，不过是一棵萝卜，她拔了几次都没出来。

　　清雅鼻头一酸，或许是身子天然的反应，她快步上前捉住萝卜叶：“我来吧！”

　　秦浅月讶异地看着她，先是不解，而后嘴角扬起欣慰的笑。

　　母女俩合力将萝卜拔出来，心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雅儿！你是雅儿对不对？”秦浅月百感交集，眼前明**人的女孩有些陌生，却又如此亲切。

　　“娘！”清雅唇角漾起笑意，望着朴素的母亲，竟然跟自己前世的母亲极为相似，身为女强人的妈妈，回到家里却是温柔的母亲，跟眼前这张脸几乎重合。

　　久违的感觉潮涌般袭来，清雅张开双臂迎向她，母女俩相拥而泣。

　　良久，二人才分开来，秦浅月擦了擦清雅脸上的泪，哽咽道：“雅儿乖，这些年委屈你了！”

　　“娘回去了，雅儿就不委屈了！”清雅撒娇道，母女相见，清雅自然不会提那些伤感的事，尽拣些高兴的事说。

　　“娘，我们十年未见，你竟然还能认出我，好厉害哦！”清雅真的好奇，她认出她是有人指给她看的，而母亲却一眼就认出自己。

　　秦浅月笑笑：“虽然我不在府里，但每年会让人给你画一幅小像，自然能认出来。”

　　清雅恍然大悟：“难怪，娘听到我说话一点也不惊讶！”做娘的，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既然能得到画像，她在府里的事情娘自然也能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秦浅月唇角的笑隐去，满心都是歉意，她没陪在身边，雅儿一定很苦。

　　她的唇角泛起一丝苦涩：“都怪娘不好，雅儿……”

　　“娘，都过去了，往后咱们永远都不分开了！”清雅真心地道，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真的孙四姑娘孙清雅，真的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了。

　　“好了，你们娘儿俩回去再好好说话吧，小心哭坏了身子。”一直站在远处没有说话的孙御史走过来，伸手拂去秦浅月身上的泥土，“也不怕女儿笑话。”

　　他亲近的动作让秦浅月红了脸，娇羞地唤了声“祥哥！”

　　清雅讶然，她没想到，眼前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恩爱夫妻，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出，便宜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母亲送到尼姑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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