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痛恨的就是有瑕疵的东西,且是送给丽芳的,更容不得马虎。
他拿小号狼毫在山水画上肆意添了几笔,小太监把画轴卷起来,他马上就拿到紫霄殿。“多看这种字画,有助于提高一个人的修养,驱除杂念。”她对丽芳说。
丽芳难为情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陛下,您送给我一张人体部位图,会比现在更让臣妾高兴。”
南宫砚不可思议的瞪着她,敲敲她的囟门:“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一会儿告诉朕小阿哥身体流的血是三个人的,一会儿说山水画没有人体部位图好看!朕不明白骷髅头有什么好看的!但凡是女人,都不会喜欢那种东西!”
“如果臣妾不是女人,那臣妾肚子里的小生命会是什么?”丽芳苦笑。
南宫砚气的乱战,走来走去,痛恨的咬紧牙关:“阿芳,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淑妃的生死,由你掌握,你还想干什么?”
“臣妾只是想……”她风平浪静,“不想让陛下为天下人耻笑,不想改朝换代!”
“你疯了!”南宫砚粗喘着,“在你认为轩儿体内流着三个人的血的时候,你已经狠狠的侮辱了朕,要不是念在你对朕还有一点点作用,你现在就会在坟墓里待着了!”
狂风骤雨,袭击,摧残,她的良苦用心,都给误认为疯癫了!
“这世界上最大的疯子,不是别人,是本宫!”在窗前,无尽的灰暗中,自言自语。
灵魂和心脏,鼓噪和宁静,没有一样是属于她。
咸涩的水滴属于眼眶和面颊。
“咚!”沉浑的巨响,在玉灵面前放定。
玫瑰标本,紫晶岩,完美的艺术雕刻,令人眼花缭乱。
“陛下!”她没有喜色,反而有点惊慌失措。心中,这个东西不再预示着宠爱,而是灾难。
南宫砚简单的说:“你不是想要么?朕改变主意了,论资质,论地位,你比芳妃更配得到它!”
“陛下……”她盯着那两道裂痕,沉吟。
他旋即走了。
“臣妾听说!”见他身影迅速消失,陡然降低声律,只有自己听得到,“紫晶岩出现裂痕,陛下在查这件事,不知……”
有没有头绪了?
她最清楚,可惜造作的问话他没有听到。
张公公躬身回道:“陛下,那些工匠都说没有碰紫晶岩,奴才认为一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没有人偷了东西承认自己是小偷。”
南宫砚大步走着,在长长的游龙似的回廊里穿梭,应道:“就此作罢。”
张公公紧跟着:“陛下的意思是?奴才愚钝。”
“不要再查下去了。”
之前还翻遍整个京城都要查出结果的样子,怎地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张公公想不透。他当然想不透,君王通常都是变幻莫测的。
白世贤带领一群士兵,押解一个囚犯,出现在皇宫里。
这回,他不想惊动丽芳,直接禀告南宫砚:“启禀陛下,卑职捉拿到了花狼!”
真是一只狼,下了那么多捕兽夹,才战胜他的狡猾?
牢房里,空气中飘荡着焦铁和血腥的酸臭味儿。
那懦夫含泪央求:“我承认,我杀了那丫头,可我是逼不得已的!如果她任由我拿走那些银子,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白世贤亲自坐审:“还杀过什么人?”
花狼想逃避敷衍,耐不住鞭子把那血肉咬开一个又一个口子:“大人饶命!饶命!我交代,我通通交代……司徒信也是我杀的,五姑娘是我给强奸的,丽春院的刘少爷,是被我推下楼的,但他还没有咽气!”
白世贤把身子往前凑凑:“为什么要杀司徒信?”
花狼呲牙咧嘴的,裤裆在漏水,怯懦的叫道:“要不是司徒翼那家伙给抓到,我花满堂可能还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我当然要报复!”
白世贤心神俱颤,猛地站起来,绕上前,自执刑官手里拽过鞭子,凶猛的狂甩!
花狼鬼哭狼嚎起来,本想获得一点宽恕,殊不知世贤曾努力的救司徒信。
念及丽芳身体,他尽量远离她,可丽芳还把他记着。晚间与他在一个亭子里见面,她迫不及待想弄清一件事:“告诉本宫,琉璃是怎么死的?”
白世贤先抚慰她不要激动,她试着保持平常的心态,可南宫砚已经够让她厌烦的了,情绪糟糕透顶。“你说吧,本宫答应你。”
“是花狼杀的。”
“怎么可以!”
“人死不能复生,卑职已尽量让花狼饱受皮肉之苦后再死。”
“本宫要问他一件事。”
“什么?”
“白大人,只有你能帮得了本宫……”
耳语。
南宫砚心情也极为不好,可他还要处理公务,简直要疯掉了,张公公看了满怀焦灼。背地里把南宫砚状况告诉丽芳:“娘娘,最近一段时间,皇上过于繁忙,常常会头痛胸闷,这样下去,奴才非常担心。还望娘娘去看看皇上,皇上最在意的就是您呀!”
是吗?她想问,到底咽回去,说:“本宫知道了。”
想玉灵会弹琵琶,就算自己再练一百遍,也不见得他会像欣赏玉灵一样欣赏自己。
流芳宫内,一盘精致的果品打翻在地,玉灵横眉怒目,年贤妃劝道:“什么大不了的,妹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为什么?”玉灵坐下,悲愤交集,“本宫在他心里,就这么差劲?给她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最完美,可给本宫的,那个裂痕,他连解释都没有一句,还撤销搜查!本宫根本就是无所谓有或无的,别人不要的,就扔到这里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年贤妃说,“继续查下去,知道是我们干的,你想皇上会怎样?”
“可问题是,这关系到本宫和那个贱人的高低。”
“不妨说,自来都是这样的,你又何必争一时之气。”
忽闻馨儿说:“芳妃娘娘来了!”话音落,人已到了眼前,玉灵和年贤妃互看一下,玉灵又对馨儿大斥:“怎么进来了才通报,要你有什么用?”
丽芳漾起一层笑意:“姐姐别怪她。臣妾随便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姐姐这里来了,怕惊扰了姐姐,所以没吱声。”打量年贤妃,又说,“贤妃姐姐在此,你俩在说什么?”
她们牵强附会,丽芳的视线落在那紫晶岩上,顿觉失意,又马上用别样情绪把自己武装起来。走过去,纤指抚摸,惊叹:“好漂亮,花与蝴蝶,永远少不了对方,否则都会非常单调。”
玉灵笑道:“花儿少不了绿叶才对,它们离开对方,就会死,可蝴蝶不会死。”
丽芳震撼的接道:“皇上送给姐姐的是蝴蝶与花,姐姐应该一开始就给他提出这个建议。”那玫瑰上的两道头发丝似的白色裂痕,好不显眼。
玉灵恨自己无言以对,为暗示她自己更具有魅力,说:“这件宝贝,本应属于妹妹的。前儿皇上亲自送来,本宫还摸不着头脑,但皇上让本宫接下,本宫只好依他,不知妹妹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皇上改变决定。”
年贤妃也端着讥诮的眼神,挪上前寸地,瞅着她。
丽芳临危不乱的笑了笑,说:“皇上最近太过繁忙,我们都在竭力避免事端,否则他是不愿意再管的。”
“妹妹做了什么?”挑衅的讥笑。
心血在沿着一条条管道滴下。她是好姐妹,是自己丈夫的另一个女人,曾经千方百计的挽回她,可自己好像没有做下什么伤害她的事,为什么要用那种蓄势待发的眼神?年贤妃亦如此!
“如姐姐看到的,就那么多。你们知道的,许多都是误会!”咬了咬下唇,转变话题,“他喜欢玉灵姐姐弹奏的曲儿,那是个清闲差事,姐姐不会推辞吧?”
“能博得皇上的开心,本宫当然在所不辞!”玉灵妩媚的笑。
她微微点头,告辞离开。
玉灵不无担忧:“她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吧?”
年贤妃应了句:“她好像在跟皇上闹别扭,即便如此,却在默默的关心。”
难道我没有关心皇上吗?玉灵在心底发问,同时为自己辩解,“皇上对她好,她多用点心是应该的。”拂袖回到榻上。
年贤妃继续将凤仙花的汁液涂抹在漂亮的指甲上。
却说兰皇后听闻樊云庆被丽芳叫去过,就吩咐婉常在:“那个人不能留了。”
“臣妾看见良贵人的伤一夜之间复原了,是不是也留不得了?”
“是皇上还是丽芳给的她良药?”
“芳妃。”
兰皇后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专门惹是生非,如果良贵人和她有所往来,你就离冷宫不远了。”
“娘娘,我们是同谋耶!”
“本宫是皇后,皇后是没机会进冷宫的。”
婉常在脸色突然变了,兰皇后忽然变得巨大无比,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朝圣者,只能面对她的下巴。那种感觉很不好!
“娘娘的意思,就是顺便让她和捕头一块消失?”
“嗯,”皇后阴沉的眯着眼,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在她脸孔上一明一暗,“你应该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妃子陷入绝境,就像瑶淑妃。”
婉常在领悟的笑了,顿了顿,说道:“那个年贤妃,不是什么好东西,阳奉阴违的家伙!”
“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吧。”
午后的阳光,尤其是在初冬,好可爱,丽芳喜欢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只有阳光会无条件的给予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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